「四年。」

「然後呢？」肖劍南問道。

「他就站在這裏，左肩靠著電線杆，背對著右側的路燈，而這邊的路燈燈光，因為被他帽子的帽沿擋住了，我只能看到了他的側臉，但很模糊。」

「差不多。」

肖劍南又問道：「小陳，你和周局沒有喊話嗎？」

「這麼說，你十八歲就參加工作了？」

肖劍南道：「警察遇險，掏槍是第一反應，那個人看到你沒有掏槍，就知道你沒有帶槍，所以，他只朝你開了一槍，如果你掏槍，他必定會朝你再開第二槍甚至第三槍。」

據說，是張蒙副局長最先趕到現場的，他當時是縣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恰巧正帶人在街上巡查，所以來得很快，但是現場除了留下四枚五四式手槍的彈殼以外，沒有找到其他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接著，縣局很快做出反應，在半小時之內，就封鎖了全部的出城道路，然後動員了全部能調動的警力，加上駐軍和武裝民兵，至少有上千人馬，對城關鎮連夜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並由縣委主要領導作出決定，採取了挨家挨戶入室搜查的方式，搜查歷時整整十三個小時，但是，連一絲一毫的蹤影都沒有發現，那個人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三個人向石橋南岸走去。

而且名字也特逗，小陳姓陳，名字就叫小陳，陳小陳，正著讀反著讀，一個樣。

「不是。」

「知道請你來幹什麼嗎？」

「沒有。」

「對，感覺是這樣的。」ｈｔtps://m•ｈｅｔubｏｏｋ.coｍ.ｃoｍ

「你憑什麼確認，他的笑是女人的笑？」

「那你說。」

西石橋是座平橋，全是石頭石板築成，全長一百十三米，橋欄高約一點二米，兩邊各有一米寬的人行道，中間的車道，大約有四米寬。

肖劍南也點上了一支煙，「小陳，你沒有佩槍嗎？」

「那應該只能看到一個人影和動作，看不清人的模樣。」

「是的，離那人站立的位置，大約五十米左右。」

「周局和我當時愣了一下，然後以正常的速度往這裏走，但那個人很快就發現了，轉身撥腿就跑，周局和我急忙就追，我跑得快，很快就超過了周局，不一會，我就接近了那個人，但那個人在接近橋南口的時候，突然加快了奔跑速度。」

小陳說道：「因為周局那段時間連續熬夜，嗓子啞了，想喊也喊不了，我沒喊是因為我父親曾教過我，在追擊逃跑者的時候，如果喊起來的話，因為呼吸被打亂，就會放慢追擊的速度，所以在沒有其他人在旁邊的時候，可以不用喊話，先把逃跑者抓住再說。」

向天亮見了小陳，馬上想到自己在市建設局的好朋友陳大寶，但小陳比陳大寶長得英俊多了。

肖劍南哦了一聲，「突然加快了奔跑速度？這就是說，剛開始他並沒有全力逃跑？」

「我確認。」

「他娘的，該死的專家。」肖劍南罵道。

「是的，我爸也是警察，四年前我高中畢業ｈtｔps://ｗｗｗ•ｈeｔｕｂoｏｋ.cｏm•ｃom時，他因公傷殘提前退休，我就放棄了高考，直接頂替他進城關派出所當了警察。」

小陳應了一聲，率先向前走了十米左右。

小陳緊走幾步，來到南岸口左側路燈下，在電線杆邊站住。

「這，這是為什麼？」

「好，我們繼續，你邊走邊說。」

「但是，我在中槍之前，看到那個人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肖劍南點點頭，在電線杆邊站了一會，又走回到小陳倒下的地方。

「嗯……好像還是現在亮一點，差不多吧。」

這時，旁邊的向天亮忽地說道：「好冷啊。」

剛踏上橋，肖劍南就站住了。

「你離他距離幾米？」

「那個人當時就站在這裏。」

「噢，子承父業，不錯……你在派出所負責什麼具體的工作？」

向天亮趴著左側橋欄，一言不發，一邊吸著煙，一邊望著黑乎乎的橋下。

「和現在比怎麼樣？」

「陳小陳。」

短暫的沉默之後，肖劍南問道：「你認識我們嗎？」

「噢，難怪他朝周局開了槍。」

「高中三年級的時候，參加市運動會，我拿到一百米冠軍，當時的成績是十一秒九七。」

「你確認嗎？」

肖劍南點著頭道：「小陳你那天晚上沒有帶槍，反而救了你一命。」

「反正，反正我覺得只有女人，才會那樣的笑，還有，還有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但是後來，我就是想不起來。」

肖劍南停止了問話，因為轎車停www•heｔuｂoｏk•cｏｍ•ｃoｍ了下來。

小陳應道：「認識，邵三河局長和周必洋副局長打電話來說過了，你是市局肖副局長，你是向副縣長。」

「哦，百米最好的成績是多少？」

「你知道後面發生的事嗎？」

「我有佩槍，但所里有規定，下班以後禁止隨身攜帶武器，所以，所以那天晚上我沒有帶槍。」

肖劍南嘀咕了一聲，「真是個絕妙的位置啊。」

橋上沒有路燈，只有在南北兩個橋口，每邊各有一盞路燈，路燈安裝在電線杆上，離地至少有五六米，一百瓦的白熾燈，在濃重的夜色中就像瑩火蟲似的。

小陳指著石橋說道：「二一九襲警案發生在橋的南岸。」

肖劍南問道：「他打中了你哪裡？」

「我們走過去。」說著，向天亮率先下了車。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案發三天以後，那時省市專家已經做出了結論，認定那是個男人，我說了這個細節，專家們都認定這是我的幻覺，還說我得了腦震蕩，受到了刺|激，就，就把這個細節略過去了，後來周局和我探討過這個細節，但一直沒有搞明白。」

肖劍南在人行道上坐了下來，「小陳，你說來聽聽。」

頓了頓，肖劍南繼續問道：「小陳，聽說你跑步練得不錯？」

「你叫什麼名字？」

「但是什麼？」

沉默了一會，肖劍南看著小陳問道：「小陳，你覺得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小陳還真是小，個子頂多一米六，還瘦得特別「苗條」，配著一張娃m.hetubook.com.com娃臉，像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

「不到五米，你都沒有看到他的臉？」

下半夜四點半鍾了，海邊的天亮得早，正是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

「小陳，咱們模擬一下，我扮演周必洋副局長，摸擬一下那天晚上你和周副局長回家時在這裏的遭遇。」

「二一九襲警案以前，我是片警，負責的就是我父親負責的管片，二一九襲警案以後，領導安排我當了內勤，負責檔案的管理和值班接警。」

「二十二歲。」

「是的。」

停車的地方，正是小南河西石橋北岸口。

小陳繼續說道：「當我快追到石橋南岸口的時候，那個人往左邊轉彎，但他突然站住了，在疾跑中能停得那麼穩，我當時就有點蒙了，他撥槍射擊，我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臉和掏槍的動作，他的槍就響了。」

「怎麼，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我從小學起就練習短跑。」

「這個……」小陳猶豫了。

「應該不到五米。」

「哦，今年幾歲？」

「那麼，他突然加快了奔跑速度以後，你認為他的速度比你慢多少？」

「對，是女人的笑。」

小陳道：「我中槍以後，就倒地暈了過去，就倒在那裡……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小陳站在左側的橋欄邊。

三個人沿著石橋，繼續前行，在橋中央又停了下來。

「後面的事，我是三天後在醫院里醒來后，聽所里的同事說的。」

小陳說道：「當那個人朝我開槍的時候，周局離他大概有十五米和*圖*書左右，周局掏出槍來，但那人的速度太快了，周局打開槍保險的時候，他就掉轉槍口衝著周局射擊了，他朝周局開了三槍，都打在周局的腹部，周局朝那人開了兩槍，有一槍是臭彈，還有一槍打中了那個人，但沒有擊中要害，被他僥倖逃脫了……槍戰過後三分鐘后，在街上巡查的同事就趕了過來……

「知道，為了三年前的『二一九襲警案』。」

「三年前的二月十九日，當時我還是城關派出所片警，參加工作還不到十個月，那會正值嚴打期間，晚上很黑很冷，值完夜班后，所里處理了幾個治安案件，回家時已經是下半夜三點多了，我是和周必洋所長一起步行回家的，我們兩個就在走到這裏的時候，發現一個可疑的人，站在橋中央左側的橋欄邊，好像正在往河裡扔東西。」

「那天晚上的能見度如何？」

肖劍南又在點頭，「這個細節，你向誰說過？」

小陳陪著小心說道：「案子發生后，所有的專家和前輩、同事，經過偵查和分析后，都確認那個人是男的，身高一米七三以上，身材偏胖，從側面看去，頭髮比較長，臉圓圓的，鼻子比較突出，從體形、步伐和動作判斷，年齡應該在三十歲以上，不像是年輕人或中年人，但是，但是……」

「胸口，打穿了我的肺。」

「為什麼不喊話？」

「從警幾年了？」

小陳一上車，向天亮立即讓轎車跑了起來。

肖劍南問道：「就在咱們現在站的位置嗎？」

肖劍南嗯了一聲，「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