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駕駛的是一輛掛著軍牌的轎車。
江雲龍唔了一聲，忽地沉默了。
「領導，中途改變自己的人生目標，也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
「你說，來乾的，別整虛的。」
「為什麼是他？」
江雲龍看著向天亮，「第三第四第五，你一連三個肯定，好傢夥，有的連我都不知道，你倒下起結論來了，有你這樣辦案的嗎？」
向天亮一邊慢慢的駕著車，一邊靜靜的等著，他通過後視鏡，看到了江雲龍凝重的臉色。
大樹底下能乘涼，大樹遷走了，不好再乘涼了。
「臭小子。」江雲龍踹了向天亮一腳。
江雲龍一愣，「臭小子，你把我當敵人了啊。」
江雲龍微笑著說道：「我這次來清河，表面上是出席市經濟工作會議，但我的主要精力，還是在剛才說的案子上，因為這是我在東江省任上的最後一項工作，就算是站好最後一班崗吧。」
江雲龍嗯了一聲，「你和那個邵三河也幹得不賴，老狼的案，撥出羅卜帶出泥，還順手揪出了兩個警界敗類。」
「領導，您……您要調走？」
「不說這事了。」江雲龍擺了擺手，吸了幾口煙，扔掉了煙頭。
「呵呵……」
「所以，這一次你還得用我。」
向天亮不好意思的一笑，「那個案子其實還留著尾巴。」
向天亮心裏嘀咕起來，江雲龍調離東江省，自己最大的靠山沒了。
「小向，現在還經常帶著槍嗎？」車後座的江雲龍問道。
「沒地方存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能帶在身上了。」向天亮應著，眼睛看了看後視鏡。
向天亮勉強的笑了笑，「靠山尚在，可惜遠矣。」
「你看到了？」
沐浴著一天里最後一抹陽光，江雲龍向向天亮要了一支香煙，向天亮急忙雙手擋風，為江雲龍點上火。
「定了。」
軍車停在了清河江邊。
「定……定了？」
「喲，向副縣長，我聽著怎麼有點政客的味道了。」江雲龍譏諷道。
「這一次，您還得用我。」
彷彿看穿了向天亮的心思，江雲龍拍了拍向天亮的肩膀，「你啊，也別太擔心，以後有事，照樣可以找我嘛。」
夕陽西下，清河江一如既往，靜靜流淌。
「是啊，山高皇帝遠么。」
「往上，往上升吧？」向天亮陪著小心問道。
向天亮一臉無奈，「一面為您當司機，一面聽您的諷刺，有我這樣的政客嗎？」
「那……那我不客氣了。」向天亮也迫不及待的點上了一支煙。
「叫什麼？」
「余中豪。」
向天亮噢了一聲，閉上嘴不說話了。
向天亮略作思考。
江雲龍笑了笑，望一眼車外吩咐道：「把車開到清河江邊去。」
「哈哈……還知道羞恥，說明良心未泯嘛。」
向天亮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
江雲龍下了車，徑自走上防洪堤，在最高處坐下。
「京城的子彈打不到清河？」
向天亮遲疑了一下，「領導是不讓我參与了？」
「是，hetubook.com.com我明白了。」
「是的。」
「怎麼，失望了？有點意外？」江雲龍問道。
「那是，那是。」向天亮心裏嘀咕，你們遠在京城，遠水不解近渴，我一個小小的副縣長，怎麼可能動不動的向京城搬救兵呢。
「本來么，余中豪適合在明處，肖劍南適合在暗處。」
江雲龍愜意的吸著煙，「小向，煙酒不分家，你也點上吸著嘛。」
「我對敵人是不客氣的。」
「沒什麼……我本來以為，以為您會去京城當副部長呢。」
向天亮應了一聲，心裏牢牢記住了李書群這個名字。
「呵呵……」向天亮捧腹大笑。
「哈哈，這倒也是，你看得很准嘛。」
「不打自招唄。」
「怎麼，怕沒人罩著你了？」江雲龍低聲笑問。
「小向啊，這次叫你過來，主要是談另一件事。」
「但願你不會養虎為患。」
「根據您提供的情況，我可以猜測，第一，確實有一艘國際走私船將通過清河海域附近，第二，這艘國際走私船是什麼時候，是什麼船，什麼國籍，是什麼人，確實不知道，第三，接貨人肯定是省內人，而且背景深厚，第四，這艘國際走私船肯定在清河海域上岸，第五，這艘國際走私船上裝的貨肯定是軍火。」
「我猜的。」
「怎麼啦？」
江雲龍淡淡的一笑，「我么，一出校門就跟罪犯打交道，都快三十五年嘍，當然是繼續干老本行了。」
最後一班崗？向天亮愣住了。
向天亮和_圖_書呵呵一笑，「說實話，沒見過您這樣辦事的，既要馬兒跑，卻拉著韁繩不放。」
江雲龍笑道：「政法大學校長也是副部級嘛，當然了，不如當副部長風光，也不如現在有實權，但是，正像咱們老師易祥瑞說的那樣，桃李滿天下，那也是人生的另一道風景線。」
「呵呵……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么。」
江雲龍道：「畢竟你不是警察嘛，該讓你參与的時候，余中豪或肖劍南會來找你的，記住，是余中豪或肖劍南，而不是其他人，方成軍和郭啟軍都不行，這段日子，你該干就幹啥，一切照舊。」
頓了頓，江雲龍點頭笑道：「有空去省城，你可以去拜訪一下李書群，新來的省委常委兼常務副省長李書群。」
轎車從市警備區回到市區后，並沒有去市委招待所，而是在街上慢駛起來。
向天亮索性道：「領導，我聞出味道來了，您沒安好心啊。」
「以我看，您是藏著掖著了百分之九十的情報內容。」向天亮強調了一句。
剛把江雲龍送到市委招待所，向天亮的手機就響了。
向天亮心道，組織才是最大的靠山？這簡直就是一句套話，組織是由人組成的，歸根到底，靠山不還是人么。
江雲龍高深莫測的笑了，「那你說說吧。」
「所以，你偶爾打打短工過把癮。」
「哈哈……你小子幾時學會客氣了？」
「什麼意思？」
江雲龍笑了，「聰明，他在暗處，肖劍南在明處。」
「哈哈……臭小子，你想套www.hetubook.com.com我啊。」
「領導，您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江雲龍又看了向天亮一眼。
江雲龍哼道：「我聽邵三河說了，為了你所謂的政治需要，你放虎歸山了。」
江雲龍又是淡淡一笑，看看手錶起身，向天亮急忙扶起。
「謝謝領導，我記住了。」
向天亮陪著笑臉，「我不是警察，考慮問題的角度有所不同。」
「您去哪兒？」
「誰？」
「中央政法委和公安部，有意整合京城的幾所所屬院校，以你就讀過的警官大學為基礎，成立中央政法大學，中央有關領導徵求咱們老師易祥瑞的意見，他老人家推薦我出任中央政法大學首任校長兼黨委書記。」
向天亮呵呵笑道：「您老也真是的，亂點鴛鴦譜。」
向天亮攙著江雲龍往回走。
「笑啥？」
向天亮道：「您自己聽聽，『據可靠情報，在近期，將有一艘國際走私船通過清河海域附近，或者，將會在清河海域某處停靠或卸貨，什麼時候，什麼船，什麼國籍，什麼人，等等，我們都不知道』，您這是什麼情報？還是部里的情報，我看分明是藏著掖著了。」
「清河有事，他這個清河出去的省刑偵總隊代理總隊長不可能不來。」
「清河雙傑，並肩作戰才能發揮威力，一加一大於二。」
「小向，只要你堂堂正正，一心一意為人民服務，就沒什麼好害怕的，什麼是靠山？組織才是最大的靠山。」
「另一件……什麼事啊？」
「哦，我怎麼沒安好心了？」
「m.hetubook.com.com小向，我和你們的市委副書記方應德，對你有一個基本的評價，屹今為止，你做的事基本上都是對的，但是，做事的方式有欠考慮，總的來說，世上有三種做事方式，一種是只既講過程又講結果，一種是不講過程不講結果，一種是講過程不講結果，一種是不講過程只講結果，你的做事方式，太過偏重於第四種。」
「領導，我，我沒猜錯吧？」向天亮笑問道。
「露餡了吧，露餡了吧。」向天亮笑著說道，「我三個肯定，有的連您都不知道，這就說明，有的您是知道的，呵呵……您這叫，這叫……」
「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江雲龍唔了一聲，「你往後面瞅啥，像個菜鳥似的，這是軍車，沒人跟蹤的。」
江雲龍繼續說道：「你我師出同門，做事方式或多或少有點相似之處，你的缺點我也有，坦率說，你比我偏得厲害，因為你天賦比我強得多，做事難免更倚重於自己的直覺，咱們的這個缺點，在刑偵這個行業里是個優點，但在你現在的崗位上就是個缺點，甚至是致命的缺點，總之，你只要在這方面加以改正，日後必將大有作為。」
「您算是接上老師的班了。」
向天亮笑了笑，「後面有人。」
「你比余中豪和肖劍南更適合當警察，但你有一個更狡猾的頭腦，當你發現當警察會身負一生的緊張和危險時，選擇了另一條人生道路，因為像你這樣特殊的人才，一旦當了警察，將會註定與死亡相伴一生，於是你狡猾的選擇的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