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這才知道，剛才的故意「冷落」，根本沒起到一點點的震懾作用。
掏煙叼煙點煙吸煙，張宏慢條斯理的完成了一整套動作，才把目光轉向了蠟燭似的向天亮。
終於，張衡抬起了頭，銳利的目光射在了向天亮的身上。
張宏：「白紙黑字，恐怕不能改了。」
張宏：「什麼問題？」
向天亮：「三縣區綜合市場可以開發，利用這個項目引進外資，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那個謝頂的腦袋根本就沒動。
張宏：「你說。」
張宏：「年輕人，爽快點嘛。」
張宏：「坐下說話。」
張宏：「學警察專業的？」
向天亮：「我們濱海縣拿不出這筆錢來，而且……」
五十歲當「空降兵」，當的只是正廳級的市委書記，有點老了，同齡的佼佼者，大多是副省級的。
向天亮：「就是我們濱海縣通往三縣區綜合市場的公路。」
向天亮：「有點那個意思吧。」
向天亮：「那條道上不太平安，我怕車擱在路上不安全。」
向天亮：「因為，因為如果說是您的建議，或者是市委市政府的建議，開發商會很容易的接受。」
「國英兄，噢……張秘書，你好。」
向天亮：「我的意思是，現在不低，但十年二十年以後，三十年四十年以後，一千元一畝確實太低，我們濱海縣吃的虧大了去了，我們沒法向老百姓交待。」
向天亮心道，五十歲就謝頂，要麼是家族遺傳，要麼是事業上不得志，要麼是「那方面」過度……還有其他要麼嗎？
張宏：「你們很和-圖-書快會見到的。」
向天亮心裏偷著樂，此處不留爺，自有爺去處，老子要是四十歲的時候還爬不到正廳的位置上，早他媽的拍拍屁股走人了。
向天亮：「我們懷疑對方沒有這個實力。」
向天亮：「我想，是不是可以和開發商商量一下，租金每十年或每五年重新定一次，設置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上浮區間。」
向天亮：「噢……可是現在有個問題很棘手。」
「張書記，您好。」
向天亮：「主要是，主要是老百姓想不通。」
向天亮：「比方說租期太長，五十年太長了。」
向天亮心裏一樂，這招對咱沒用，特訓的時候，咱在太陽下還站了八個小時呢。
張宏：「這又是為什麼呢？」
張宏：「嗯，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張宏起身走過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徑自坐到了沙發上。
新書記的辦公室有些暗，窗帘是拉著的，大白天的開著檯燈，算是讓向天亮大開眼界。
據說張宏的父親是個老革命家，當年也曾大紅大紫過的。
向天亮應了聲謝謝，心裏一沉，此一時彼一時，張國英果然不一樣了。
張宏：「那也可以上午趕來。」
張宏：「哪些方面？」
張宏：「可是，公路投資屬於基礎建設，本應由我們提供。」
向天亮：「而且，而且……」
向天亮：「又比方說，租金太低。」
張宏：「哦，真實情況是怎樣的呢？」
張宏：「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
向天亮：「張書記，你說得不很準確。」
向天亮：和-圖-書「是的。」
張宏：「你的建議可以考慮，市裡會向開發商提出來的。」
張宏：「你就是向天亮？」
向天亮：「張書記，我們濱海窮啊。」
張宏，男，漢族，京城人，五十歲，工農兵大學生，改革開放后，歷任國家經委副科長、科長、副處長、處長、副司長、司長……
向天亮：「是的。」
他的胳膊，有意無意的夾了一下公文包。
「向副縣長，張書記正在等你。」
張宏：「可是你不守時。」
整整十五分鐘，辦公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靜。
張宏：「我聽說，你反對三縣區綜合市場這個項目？」
換作一般人，心理早就崩潰了。
利用挺胸的機會，向天亮長長的出了口氣。
張宏：「招商引資，就是要講究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張宏：「那你又有什麼建議？」
可向天亮不，他臉上憋著，心裏卻樂著呢。
向天亮感覺有點悶，空氣里瀰漫著濃重的敵意。
幾分鐘過去了，只有那紅頭文件被翻到新的一頁，謝頂的腦袋還是沒有抬起來。
張宏：「一千元一畝還嫌低？」
向天亮：「張書記，這是我最大的顧慮。」
一張標準的國字臉，額角頗高，身材高大，肚子稍有點肥，至少在向天亮看來，張宏相貌堂堂，天生是當官的范兒。
但向天亮不怕，只要是想乾的事，他都會找到理由和膽量。
向天亮：「張書記，對不起。」
向天亮：「是。」
八風不動，巋然而立，正是向天亮此刻最好的寫照。
向天亮：「可以……和*圖*書可以這麼說。」
說起來，當時與向天亮關係最近的，就是張國英。
向天亮：「謝謝張書記。」
向天亮：「那條公路至少有八公里長，全部要修建在山谷之間，我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兩千萬元。」
張宏：「噢，你是要拉虎皮扯大旗。」
一個有些謝頂的腦袋，正趴在辦公桌上，看著攤在桌上的紅頭文件。
在市黨校培訓學習的時候，和向天亮同住一室的，除了已經自殺的原市財政局副局長喬安平，和現任濱海縣副縣長陳瑞青，就是眼前這位新書記的新秘書。
向天亮：「不是，我是既支持又反對。」
張宏：「說你為什麼反對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年前那個有些木訥的張國英，竟然成了清河「第一秘」。
他心裏做起了功課，默背著張宏的簡歷。
張宏：「哦……這個倒不是不可以商討。」
由此可見，張宏在仕途上並不順暢，很要麼是起步太晚，要麼是能力使然，要麼是犯了事了……還能有其他要麼嗎？
向天亮：「請張書記批評指正。」
市委書記張宏的秘書，居然也是老熟人，原市團委副書記張國英。
張宏：「而且什麼？」
這是下馬威呢，一個小小的副縣長，通知你昨天晚上七點半前前來，居然現在才到，不銼銼你的銳氣，以後還怎麼在清河立威。
向天亮：「再說了，那八公里的公路，對濱海縣沒多大作用，但對三縣區綜合市場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向天亮馬上改口，一半是戲謔，一半是真心，市委書記的秘書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書記面前是條狗，但手裡的權力和作用，比那幾位非常委副市長還要牛，不可造次啊。
張宏：「人家開發商願意，你還不樂意嗎？」
張宏：「這麼說，你很支持的了。」
人心隔肚皮，人是會變的，向天亮覺得在張國英面前，還是收斂點為好。
張宏：「嗯……站在你的角度，你的想法很正確。」
張宏：「知無不言，言者無罪嘛。」
向天亮：「那些荒山荒地，它們的使用權，現在不在我們政府手裡。」
張宏：「你們憑什麼懷疑人家的實力。」
張宏：「你反對？」
其實也難怪，向天亮明白，秘書就是跟班，這活不好乾，不但嘴巴要嚴腳頭要勤，還得板著個面孔六親不認，你向天亮算什麼東東，憑什麼要人家大秘書對你笑臉相迎？
張宏：「啊……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
向天亮：「這個……這個……」
向天亮：「張書記，我們至今還沒見過開發商長什麼模樣，自然，自然是心有疑慮。」
向天亮的淡定，讓張宏暗自吃驚不小。
向天亮太認識張國英了。
張宏：「你真的不反對？」
向天亮：「不能，不能改了嗎？」
向天亮：「張書記，我的車有點破，半道上拋錨了，昨晚住在南河縣。」
向天亮只好站著一動不動。
張宏：「別人還搞七十年呢，對方提了七十年，我們要求三十年，五十年是個折中方案。」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由此可見，張宏他並不怎麼樣。
向天亮恭敬的立著，開始自報家門，m.hetubook.com.com「張書記，您好，我是濱海縣的向天亮。」
張宏：「你是說，應該讓市場的開發商出資修建公路？」
這有點大逆不動，既有違明規則，又有背潛規則。
張宏：「那麼，除了這條公路，你還有哪方面的顧慮？」
向天亮心裏明白，該到開口說話的時候了。
張宏：「哪條公路？」
張宏：「你的理由很充分嘛。」
向天亮：「還有就是……就是市場外圍，那五千畝的山地荒地開發。」
向天亮：「而且，個人覺得，當初的三縣區綜合市場開發規劃，應該將三縣區通往市場的公路也包括在內。」
向天亮：「您在向開發商提出來的時候，千萬別說是我的建議，或者是濱海縣方面的要求。」
張宏：「你很有想法嘛。」
向天亮：「比方說，比方說那條公路。」
向天亮：「張書記，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昨晚陳美蘭和楊碧巧曾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他偷偷錄下今天的談話錄音，以便更好的了解、分析和研究張宏。
張國英原來是九門縣縣團委書記，後來調到市裡當上了團委副書記，但他如何搖身一變，成為張宏書記的秘書，向天亮一概不知。
向天亮：「我還有一個顧慮，就是一下子搞五千畝的開發，盤子鋪得太大了。」
張宏：「那公路怎麼了？」
張宏：「那麼，你還有什麼顧慮嗎？」
果然，張國英顯得很正經，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流露出來。
……
向天亮：「我對某些方面，有自己的認識。」
向天亮：「張書記，我有個小小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