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是清河市廣大幹部對市常務副市長張重陽的尊稱，向天亮是知道的，叫他張老頭，不僅因為他已經五十七歲了，是市委市政府領導層里最為年長的一位，還因為他資格老，十年分管農業的副市長加三年常務副市長，要不是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起碼也是正廳級了。
「我確定。」
「你確定只有十個人知道底價？」
「他媽的，縣供銷社出售第二門市部大樓的底價，在昨天下午談判之前，就被人泄露出去了。」
羅正信急忙提醒，「你可別忘了，市委領導里，張老頭負責聯繫咱們濱海縣，他正好管得著。」
張重陽在市委市政府里，基本上屬於中間派，這樣的實力派人物，當然不能輕易得罪。
向天亮看看手上的表，又搓了搓雙手，笑著說道：「文通，你在下班前半小時發出緊急通知，讓這十個人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特別是縣供銷社的五位黨組成員，必須全部到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跟著領導，總能學到點有用的東西么。」
向天亮正色道：「老爺子，我們的工作沒停啊，我們與三元貿易公司的談判，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么。」
張重陽指著向天亮的鼻子罵個不停。
向天亮整個人愣住了，他媽的，是誰把底價給泄露出去的呢？
「這就是說，有人在談判前泄露了底價。」丁文通頓悟。
當然，不能讓李玟閑著，閑著時不但容易犯「病」，還會像小孩子般的纏著向天和_圖_書亮。
向天亮陪著張重陽，一直送到了車上。
聽著張重陽口氣緩了，向天亮才鬆了一口氣，也在沙發上坐下來，先發揮本能撒了個謊。
「天沒塌下來，是張老頭來了，下午還沒上班就來了，先見了陳書記和陳縣長，嚷嚷著要見你，現在在你辦公室坐著，聲稱不見你就不走了。」
向天亮急忙問，「那您老這次來是？」
至於兩個小丫頭許燕和許琳，向天亮更不會讓她們閑著，手續是現成的，公安系統內部的調動，又只是一般警員，向天亮可以放心地交給邵三河，唯一的要求是內勤和閑職，不上班也誤不了事的那種。
向天亮皺起了眉頭，「好端端的，張老頭來幹什麼？」
「臭小子，臭小子，你終於死出來了……」
丁文通怔道：「這個……不會吧，沒幾個人知道啊。」
剛出電梯，向天亮就碰上了縣府辦主任羅正信。
「噢……原來您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向天亮說話不經大腦。
「沒什麼指示。」張重陽擺了擺手，「領導讓我來我就來，我把話帶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張重陽嘟嚕了一句，「你既然什麼都明白，那我就不再啰嗦了。」
張重陽輕蔑地冷笑了幾聲，「傻小子，你以為你很保密，其實你昨天下午談判前，我就知道了你們的底價，不但我知道，市委主要領導也都知道，你再想一想，三元貿易公司能不知道你們的底價嗎？你的底價是六百萬m•hｅｔuｂook•ｃoｍ.ｃｏｍ，人家出價五百萬，不是很說明問題嗎？」
丁文通不好意思地笑了，「領導，你說吧，咱們該怎麼查？」
「看他的臉色，你說得八九不離十，要不你躲躲？」羅正信很關心向天亮，他現在的處境，離不了向天亮的撐腰。
「嗯……有多少人知道底價？」向天亮思忖著問道。
剛推開門，沙發上的張重陽就蹦了起來。
張重陽立即又板起了臉，「臭小子，你怎麼說話的啊。」
「老爺子，您消氣了？」向天亮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重陽又氣又好笑，「臭小子，你有病吧？」
「好小子，你蠻有戰略眼光的嘛。」張重陽贊道。
外間沒人，向天亮估計，丁文通一定是被張重陽惹得躲出去了。
張重陽哦了一聲，果然是來了興趣，「那你說說，人家三元貿易公司，為什麼對你們那個廢棄了的三號碼頭感興趣？」
「嘿嘿……好，好，好。」
目送著張重陽的座駕消失后，向天亮立即黑著臉，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國泰集團公司保安部主任的職位，正好可以發揮她的特長，而且她也很喜歡，一個上午就進入了角色。
「天亮，你去哪兒了？連手機也沒開。」
向天亮把李玟「治」得服服貼貼的，當然是發揮他的「強項」，當第二天起來，李玟就像變了個似的恢復了正常。
「呵呵……沒事沒事，我哄哄他就行了。」
「臭小子，想在我面前耍花槍，你還嫩了點https://ｍ.heｔuboｏｋ.ｃｏm.ｃom
。」張重陽端著臉斥道，「你那點小伎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人家供銷社急著出售第二門市部大樓，內部出價不過才六百萬，三元貿易公司開價五百萬，不過才差一百萬，雙方各讓一步就很容易談成的事情，你小子卻是獅子大開口，開價一千萬，你想搶錢啊。」
向天亮呸了一聲，「說你胖你就喘啊，想拍我的馬屁，你還要再學上三五年。」
而且向天亮發現，李玟其實會與人相處，無論是百花樓這邊，還是國泰集團公司那邊的幾個女人，大家反饋回來的訊息表明，李玟不但沒有高幹子女的架子，還很快融入了她們的圈子。
瞥了丁文通一眼，「你先用腦子幫我想一想，我應該怎麼調查這件事？」
丁文通認真地想了一會，微笑著說，「領導，你是不是想利用這件事，趁機拖上一段時間，比方說，我們可以通知三元貿易公司，因為縣供銷社內部泄密事，無限期推遲原定於明天下午舉行的第二輪談判。」
不過，向天亮腦子轉得快，愣了不過幾秒鐘，就很快輕笑起來。
「老爺子，實在對不起，我去海邊跑了跑，怕手機掉到水裡，就關掉後放在車上，您老大人大量，不要跟我置氣哦。」
丁文通說，「知道縣供銷社出售第二門市部大樓底價的人，除了領導你，還有陳書記、楊副縣長、成達明局長和我，還有縣供銷社的五位黨組成員，一共只有十個人，為了保密，連陳縣長都沒有和-圖-書告訴。」
「哼，連手機都不開，不像話。」
向天亮罵道：「他媽的，我要把泄露底價的傢伙揪出來。」
「您知道的，它位於國家規劃的深水港的正中位置，價值難以估量，三元貿易公司提出每年一百萬租賃五十年，實際上是想以一搏十，一本萬利。」
向天亮瞅出了羅正信臉上的不對勁，「我有點私事處理了一下，怎麼，天塌下來了。」
向天亮收起了笑容，「沒什麼沒什麼，您老還有什麼指示？」
等忙完了李玟母女三人的事，向天亮回到縣委大院，大半天又過去了。
「還不是為了你們和三元貿易公司的事，你以為我願意來啊。」張重陽瞪了向天亮一眼，「雖然市裡也是意見不統一，但畢竟這是一把手主抓的工作，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我是負責聯繫你們濱海縣的，既然市領有令，我只好來跑一趟了。」
向天亮苦笑著說道：「剛才張老頭說，在昨天下午我們與三元貿易公司進行談判之前，市委不少領導就知道了縣供銷社出售第二門市部大樓的底價是六百萬，張老頭認為，三元貿易公司之所以出價五百萬，很可能也是事先掌握了縣供銷社出售第二門市部大樓的底價。」
果然，幾分鐘后，張重陽坐回沙發上，不罵了。
「領導，現在就開始查嗎？」丁文通問道。
丁文通回來了，「領導，張老頭走了？」
羅正信小聲道：「八成是為了咱們和三元貿易公司的事。」
向天亮噢了一聲，「也是啊，https://m.hetubook.com.com張老頭一定在市委挨了批評，說咱們濱海縣工作落後了，張老頭愛面子，憋不住就跑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您老爺子不是太監。」向天亮急忙又陪起了笑臉。
張重陽坐到車上，伸出頭來，看了看氣派的縣委大院，說了句「窮縣富衙」，就閉上嘴再也不張開了。
向天亮哦了一聲，「文通，咱們有事做了。」
哼了一聲，張重陽掐掉煙頭，起身往外就走。
「什麼事？」丁文通忙問。
「嘿嘿……」
「咦，你小子還笑得出來啊。」
向天亮自信滿滿地進了自己辦公室。
向天亮咧嘴一笑，「我也是小道消息，聽說下一個五年計劃，國家要在我們濱海建一個深水碼頭，接著還會是大型石化基地。」
笑臉相賠，泡茶，敬煙，點煙，絕對絕對的罵不還口，是應付張老頭的不二法寶。
向天亮的瘦臉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文通，你越來越厲害了。」
向天亮吃了一驚，「老爺子，您是怎麼知道的？」縣供銷社出售第二門市部大樓的底價，是嚴格保密的，縣裡知道的人也不超過十個，張重陽怎麼可能知道呢？
「真是的，這事跟他沒一毛關係啊。」向天亮嘀咕道。
「又沒颱風預報，你跑到海邊去幹什麼？」
而且他今天過來，明顯是有點通風報信的意思，向天亮就更不能得罪了。
向天亮是故意把話題往正事上扯，他小聲說道：「老爺子，我是奇怪人家三元貿易公司，為什麼對我們那個廢棄了的三號碼頭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