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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吳三桂想不到，河南的戰事，竟已經糜爛到這種程度。

「即便天子再用洪承疇，下場也不會改變，終究會要了洪承疇的命。」

李植會諫議天子再用洪承疇？洪承疇知道李植這是試探自己，說道：「如今的朝廷已經失控，重要位置上全是東林黨，而這些黨人感覺到津國公的崛起不可抑制，行事越發竭斯底里。南面剿賊事業一團糜爛，北面四百里遼西國土盡棄。」

說起來，這次關寧軍入關攻擊天津，洪承疇作為主帥本來是要掉腦袋的——籌錢倒李的山東士紳掉了腦袋，朝廷上調遣關寧軍的東林黨大佬掉了腦袋，按道理前線指揮的洪承疇是無論如何逃不掉的。

灤州一戰，關寧軍大敗。天子震怒之下削減了關寧軍的軍餉，原先一年四、五百萬的關寧軍兵餉被削減到二百萬兩，不到原先的一半。吳三桂麾下原先二萬人馬，如今不得不散去一半，只留下一萬人。

「我們若是在河南和闖賊死戰，這些飢兵一人一口咬也能咬死我們。更別ｈeｔｕｂｏoｋ•cｏm.ｃom提闖賊的十萬步卒，大多是我大明的兵馬投賊，頗有戰力。官員腐敗，我大明的營兵在軍營里拿不到軍餉，好多都投了賊。」

「洪承疇願意為國公爺建言獻策！」

「所以不如拿著闖賊獻來的頭顱，和闖賊相安無事。」

洪承疇愣了愣，有些尷尬，卻還是說道：「洪承疇得令。如今朝中滿是大儒，江山社稷卻一團糜爛，可見儒教未必能救國。洪承疇一定認真學習國公爺的《公德》課，爭取早日領悟國公爺的良苦用心。」

李植見洪承疇鐵了心要到自己麾下做事，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到我這裏做一個參謀吧。」

那些選擇去死的百姓，首級就被偷偷送到了官軍營中，成為十萬剿賊官軍的戰功。

闖軍中旌旗招展，幾萬饑民迎著城牆上的箭雨衝到城牆腳下，開始填護城河，然後越過護城河在城牆下面挖掘安放火藥包的坑洞。饑民們的身體，幾乎是毫不防禦暴露在城牆上的開封守軍面前。和*圖*書

有一個經驗豐富的名將為自己提建議，也是一件好事。

聽著王朴的話，吳三桂有些說不出話來。

滾木礌石不斷砸下，每一秒，都是無數條生命慘死在開封城下面。

「闖賊有驍騎一萬，老賊三萬，步卒十萬，飢兵不知道有多少，我估計闖賊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飢兵。這些飢兵根本就不是兵，就是河南飽受飢荒的百姓。闖賊給他們一把長矛他們就變成了闖賊的人。」

但是李植念及洪承疇只是奉命行事，在奏章上為他說了一句話，最後讓天子釋放了他。

大同總兵王朴看著神情緊張的吳三桂，笑道：「長伯如今知道闖賊的可怕了吧？在這飢荒連年的河南之地，闖賊根本就是不敗的。」

聽到洪承疇的話，李植沉吟不語。

聽到李植願意接納自己，洪承疇大喜過望。

雖然李自成在河南呼風喚雨，但總有不願意從賊的赤子。在大多數饑民都追隨李自成的大環境下，這些人異常扎眼，闖賊當然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無論逃到什麼地和*圖*書方躲避，都會被一心做賊的同胞揪出來。

洪承疇打了十幾年的仗，對戰爭的各種形態十分熟悉。如果洪承疇確實能在崗位上做出貢獻，幾年後李植也未嘗不能提拔洪承疇。

吳三桂站在十裡外的一座小山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開封城下慘烈的攻城場面，臉色發白。

「如今朝綱腐壞，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可以改變的。即便是為朝廷戰死，又有哪個會記得你？」

開封是宋京元都，城高牆厚。這一次，李自成改變了過去強攻的策略，而是準備使用火藥的力量炸開那巍峨的城牆。

如今的大明朝已經走到了晚年，到處都是暮氣沉沉，官場腐敗民間糜爛。但在李植統治的天津和山東，卻是處處朝氣蓬勃。李植的種種政策，讓兩地的整個社會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開封城外，李自成第三次包圍了這座古都。

那些頭顱，大多是不願意跟隨李自成反亂的大明赤子。

對於科舉出身的洪承疇，李植始終還是有些不信任。李植需要時間觀察這個大明名將是和圖書否能成為自己這個體系的一份子。參謀這個職位聽上去體面，但實際上卻只能出建議，沒有其他權力。

只要是個明眼人，一定能看明白，此時大明最有前途的地方毫無疑問就是李植治下的天津和山東。洪承疇此時來投奔李植，李植完全可以理解。

前線的官軍根本不剿賊，而是尾隨著李自成的賊軍，看著賊軍們攻城略地。而每個月，李自成都派人給官軍送來一些頭顱首級，供官軍報功。

站起來扶起洪承疇，李植笑道：「洪公今日雖然落難，但進士功名仍在，海內人望猶存，未嘗沒有東山再起恢復官身的機會？李植願意再上一封奏章為洪公說話，建議天子再次啟用洪公！」

遼西四百里疆土已經全部被韃子佔領，關寧軍也無力恢復，朝廷調只剩下三萬多人的關寧軍入河南剿賊。

從賊或者去死，在流賊橫行的河南只有這兩個選擇。

見洪承疇識趣，李植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前面的饑民剛剛死去，後面又湧來更多的饑民。河南連年飢荒，富有hetubook.com.com糧食儲蓄的士紳卻毫無賑災善舉。餓急了的百姓是李自成無窮無盡的人力來源。李自成所到之處，只要喊一聲「隨闖王去搶糧」，百姓們便如久旱的草原一樣，一點就是燎原大火。

不過李植卻無法完全信任洪承疇。

李植笑了笑，說道：「不過在天津，我們講的是公德，而不是儒學。洪公儒生出身，更要重新接受公德教育。洪公以後每兩天要去天津衛城的中學上一節《公德》課。洪公要認真聽課，完成作業。洪公的作業，我會親自查看。」

「山東有津國公賑災，旱了一年也沒有亂。但河南根本沒人管，百姓不從賊只能餓死。一千萬饑民，十萬官軍能殺多少？」

可以說，是李植在關鍵時刻救了洪承疇一條命。

「稍有眼力者，都知道朝堂上已無黨外之人容身之處。」

而且參謀這個職位的許可權很飄忽，也接觸不到太多機密，正適合李植觀察洪承疇。

這哪裡是戰爭，這簡直是拿人命去送死。不知道要死幾萬人，李自成才能在城牆下面挖出足以安放火藥包的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