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個垃圾桶邊上，曹變蛟突然停住了馬。他立在那裡，看來來往往的百姓將手上的垃圾全部扔進垃圾桶里。曹變蛟發現范家莊的百姓沒一個亂扔垃圾的，若有所思，沉吟了好久沒有說話。

雖然天子一直從澳門買炮，但弗朗機人的大炮一則昂貴，二則鑄造緩慢。澳門卜加勞鑄炮廠使用土坯鑄造法，鑄炮的良品率十分低，好久才能造出一門。到現在，京營也未能裝備足夠的大炮。

走了幾步，曹變蛟眯了眯眼睛，問道：「巡撫大人，這范家莊的百姓怎麼這麼多肥胖的。」

十月十五，李興帶著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京營總兵曹變蛟和楊國柱，騎馬進入了范家莊。

三人的來意讓李植感到有些突然，李植一直視十八磅長炮為自己的優勢武器，此前還沒有向外出售過這種武器。李植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讓李興先招待三人在范家莊隨意看看，自己則仔細考慮一下到底賣不賣。

聽到李興的話，王承恩和曹、楊二將對視了一和-圖-書陣，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王承恩三人是來范家莊買大炮的。

王承恩吸了口氣，說道：「這范家莊的百姓，把握時間比皇宮中的聖上更強幾分啊！」

皇宮中計時用渾天儀和日晷。日晷十分粗糙，因為不同季節太陽位置不一樣，日晷有時候根本沒法在錶盤上拉出足夠長的陰影表示時辰。渾天儀就更別說了，造價昂貴操作複雜，天上稍微多幾多雲，這昂貴的器材就無法報時了。

曹變蛟搖了搖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而像范家莊鐘塔這樣風雨無阻報時，還能把一個時辰分為兩個小時，把兩個小時分為六十分鐘精準顯出出來的儀器，三人當真是從未見過。

李興笑了笑，答道：「然也，范家莊如今經過歷次擴建，如今周長十八里。整座城池設城門九座，城內有三橫三豎六條大街，又有六橫六豎十二條小街。城內儘是工廠、作坊和軍營，以及為工人們服務的酒樓茶肆，勾欄戲院，各色商店，肉市菜市。城和圖書內人口共有十七萬七千，已經算是大城了。」

三名貴賓後面的親衛們面面相覷，心裏都在嘀咕這天津巡撫在吹牛吧。他們作為高官的親兵尚無法頓頓吃魚肉，范家莊的百姓竟富庶至此？

聽到范家莊的規模，楊國柱頓時對李植肅然起敬。想不到津國公短短十幾年，白手起家，竟在無人之地建起這樣一座大城，當真是了不起。

這些年來李植的十八磅長炮南征北戰出盡了風頭，被天下人視為軍國利器。在王承恩的勸說下，天子決定和李植商洽購買事宜。

看到范家莊主街上的密集人流，楊國柱拱手問道：「巡撫大人，這范家莊如今竟有這麼多人口？」

「加上工廠里的活計又沒有種田那樣辛苦，往往是在流水線上稍微動動手就幹了一天。小商販也是，在市場上坐著吆喝幾聲便可以，活動量都不夠。這樣下來，導致我范家莊的胖子十分多。」

曹、楊二將對視了一眼，眼睛里滿是震驚。光是這一個鐘塔，就讓范家莊顯和-圖-書得更有檔次，在氣勢上已經隱隱壓過京城了。

「大兄為了改變這種情況的愈演愈烈，最近已經號召百姓們每天晨跑半個小時。但是這樣的事情不好用強，尚不能立即讓肥胖人口減少。」

王承恩作為天子身邊的親信，本來算是京城來的顯貴，走到哪裡都算是見多識廣的。但在范家莊，他卻始終有一種土包子進城的感覺。

所以便有了王承恩和曹、楊二將的此行。

往前走了幾步，王承恩突然咦了一聲，指著前面的鐘樓問道：「巡撫，前面那高高的塔是什麼東西，我以前來去匆匆倒是沒有注意哩。」

然而那道路上行人的肥胖身軀是裝不出來，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眾人不相信。

進了城，那乾淨寬敞的道路和道路兩邊整齊劃一的別墅建築讓兩個總兵看得不住地點頭。他們到過無數的大明城市，只覺得城市必然是滿地垃圾污水橫流的，還當真沒見過這麼乾淨的城市。

李興笑道：「公公，那是鐘塔。公公看到那鐘塔上面的鍾和圖書盤了嗎？那鍾盤裡面較粗短的一根柱子叫作時針，他指著的刻度，就代表現在的時辰。旁邊一根較細長的柱子叫作分針，代表現在是時辰中的具體分鐘。」

王承恩有些不爽起來，他舉著馬鞭朝道路兩邊的民居一指，問道：「巡撫，怎麼那些民居的窗戶上全是鏤空的？怎麼只有一個框架？不糊上窗紙，難道不怕漏風漏雨么？」

「我范家莊的百姓這些年越來越富裕，吃得越來越好。百姓們不但一年十二個月都能吃飽，而且吃上了十分廉價的魚肉。一些自制力強的市民還好，還知道節制懂得克制，沒有吃成胖子。但大多數百姓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胃口，頓頓有魚是家常便飯。」

王承恩有種被戲耍的感覺，壓低聲音說道：「巡撫，你莫要誑我。」

李興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正是這些年我范家莊的一個頑疾，倒是被總兵官發現了。」

三名貴賓後面的親衛進了范家莊，滿臉的震撼。他們左看右看，彷彿不相信世界上竟有這和*圖*書麼乾淨的都市。

王承恩前幾次來范家莊都是來去匆匆，沒有仔細觀察這座平地拔起的天下名城。此時騎在馬上，細細聽李興給自己解說，倒也覺得有趣。曹變蛟和楊國柱則是第一次來范家莊，一進范家莊大門，就無處不覺得新奇。

王承恩聽到這話，愣了好久說不出話來。把昂貴的玻璃裝載窗子上？這怎麼可能。王承恩有一套玻璃酒具，那是幾十兩的昂貴器具。把玻璃撞到窗子上，那要多少銀子？

在這四處災荒蔓延的崇禎十九年，在河南和湖廣餓殍滿地的崇禎十九年，范家莊百姓居然因為伙食太好控制不了普遍性肥胖。這是怎樣的反差啊。

王承恩和曹、楊二人聽李興解說了一番，終於明白了怎麼看鐘塔時間，一時驚為天人。他們還從未聽說世界上有這麼精準的計時工具，能準確計算出現在的分鐘的。即便是皇宮中，也沒有這麼精妙的機械。

李興看了看道路兩邊的民居窗戶，笑了笑說道：「天使，那不是鏤空的窗戶，那上面全部裝著玻璃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