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看到陣前的騎兵突然停了下來，眼睛一瞪。不需說，騎兵們被地面上的障礙物攔住了。

……

十丈外，幾十把魯密銃對準了艾能奇。

年輕人走到了城門下面，拱手朝城門上的知縣深深一躬。

那年輕人身材高大，相貌不凡。

然而等艾能奇衝到最前面，卻看到前排的騎兵全部停了下來。騎兵們像是遇到了一條大河，全部停在了京營士兵的十丈之外，一步不能往前進。

好在艾能奇的軍中校尉們比較勇敢，大呼小叫地鼓舞士氣，才能使戰損達到一成多的騎兵們沒有崩盤，繼續往曹變蛟的兵馬處衝去。

知縣是個轉業的虎賁軍軍官，不認識這個年輕人。然而知縣旁邊的縣尉卻是宿松縣的老油條，一看到這個年輕人，就猛地張大了嘴巴。

黃得功抱拳朝曹變蛟喊道：「伯爺這次大敗闖軍，平定湖廣一省的大功就在眼前，恐怕伯爺這次是要封侯了！」

很快，中軍的潰逃就傳染到了李過率領的十萬闖軍。這些士兵們看到李自成的大纛倒下了，嚇得面和圖書無人色。本來就鬆散的隊形，剎那間變得混亂起來……

而這一次，遭到鐵蒺藜阻滯的是艾能奇的騎兵和李自成的馬軍。

然而這支隊伍沒有打出任何旗號，遠遠看過去只看到黑色的人頭。

艾能奇身邊的親兵奮不顧身地策馬沖了過來，攔在了艾能奇身前。

「啪啪啪啪啪啪啪！」

許久，知縣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身短袖夏衣，徒步走到了城門下。

江淮省宿松縣縣城城牆上，新上任的知縣看著城牆外的奇怪隊伍，急得滿頭的細汗。

然而更多的滑膛槍槍聲響起，噼里啪啦的槍聲就像是過年時候的鞭炮聲，連綿不絕。濃厚的煙霧猛地從槍口和火門中沖了出來，覆蓋了整個戰場。火舌從這些煙霧中一朵一朵的綻放，將子彈向闖軍士兵傾瀉。

曹變蛟看了看黃得功，又看了看楊國柱，哈哈大笑起來。

艾能奇也很激動，在陣列中越騎越快，最後竟衝到了全軍的前面。

混亂的闖軍騎兵身上血花四濺，他們慘叫著從馬上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m摔了下去，倒在地上抽搐呻|吟。

遠處的李自成看到艾能奇陣前的情況，手抖了一下，卻面露喜色。

但魯密銃還在射擊！

……

曹變蛟看著潰不成軍的十八萬賊兵，哈哈大笑。

騎兵沖不上去，這仗敗了。

黃得功大聲喊道：「恭喜伯爺，賀喜伯爺！」

而且這支頗有軍紀軍容的部隊既不攻城，也不劫掠鄉野。甚至連百姓的稻田都不毀壞，一路上只揀有道路的地方行軍。要不是那整齊的隊伍，知縣一定會把他們當成是流民。

艾能奇叫都沒有叫一聲，就撲通一聲倒在了馬下。

既然艾能奇能頂住新軍的齊射，就有希望衝進新軍陣中。新軍的魯密銃實際上是一種火繩槍，這種火槍的裝葯極為複雜，起碼要三十息才能再次進行射擊。而三十息的時間，足夠艾能奇衝上去。

地上有密密麻麻的鐵蒺藜。

這支浩大的隊伍足足有六萬人，從官道上走到縣城附近后，就堵在了宿松縣縣城西面。知縣嚇得趕緊將城門緊閉，將縣裡的一千多和圖書警察全部調到了城牆上守城。

論逃跑，李自成和他的麾下將領們說第二，天下沒人敢說第一。

艾能奇還想阻止騎兵的崩潰。他一揮虎槍，刺死了一名試圖逃跑的士兵，卻猛地聽到了一聲槍聲。

一揮手，他大聲喊道：「宣府的騎兵上去追殺！這些都是積年的老賊，能多殺一個，就多少一個。」

「大帥當心！」

這鐵蒺藜戰術是曹變蛟從李植那裡學來的，對付騎兵尤為好用。當初在錦州，李植靠著鐵蒺藜阻滯了韃子的衝鋒，不知道打死了多少韃子。

魯密銃的精確度不能和李植的標準步槍相比。魯密銃在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上射擊，只有五、六成的命中率。一萬三千名步槍手射擊，只打死了了幾千名騎兵。

五萬騎兵轉眼間就只剩下四萬，哪裡還有鬥志，一個個掉頭就跑。

艾能奇驚訝地往前一看，卻看到自己前面的騎兵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

要知道騎兵高速衝鋒時候時速起碼有二、三十公里，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也不過是二十息的事情。

知縣猛地一和圖書瞪眼：「李定國？李定國跑到我江淮省來做什麼？」

不過這樣的殺傷力也依舊驚人。艾能奇的騎兵差一點就被這連綿的火力打潰了。

中軍的士兵們看到將領們逃了，哪裡還站在那裡等死？兩萬中軍士兵丟棄了令旗、戰旗、大纛和軍鼓、號角，撒腿逃了。有的人還往西南方向追趕李自成，但更多的人都放棄闖王了，只往田野山林中逃去，希望能隱姓埋名逃到一個鄉野里過日子。

前面的騎兵一片混亂。有勇敢的義軍士兵跳下了馬，在新軍的槍口前清理地上的鐵蒺藜。但是更多的義軍士兵失去了章法，因為他們知道新軍的彈藥馬上就要裝好了，擠在前面清理鐵蒺藜就是送死。

曹變蛟看了看黃得功，笑道：「兀那漢子，天子都沒有說，你就多嘴了？」

「這是蹂躪湖廣幾年的李定國啊。」

「罪人李定國，率六萬罪兵來投天津王！望知縣大人為我做主，稟報大王！」

李自成瞪圓了眼睛，死死看著艾能奇的騎兵。只要騎兵把新軍黏住，讓新軍進入肉搏狀態，這邊的十萬闖和_圖_書軍馬上就能衝上去。一衝上去，戰鬥變成白刃戰，那十八萬闖軍能把京營撕成碎片。

一排步槍打完了，第二排步槍接著射擊。

李自成二話不說，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中軍本陣。他手腳並用地跳上了自己的烏駁馬，一甩馬鞭，策馬就朝西南方向狂奔。

「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哪一天起，這支奇怪的兵馬進入了宿松縣。這支兵馬隊伍整齊，前軍后軍各成長蛇陣，走得絲毫不亂。知縣用望遠鏡觀察這支隊伍，在浩大隊列的中間，他還看到了各種輜重車輛。

「啪！」

艾能奇身子一抖，下意識地把腦袋一低。

這些勇敢的親衛們身上剎那間綻放出數朵血花，慘叫著死在了馬上。

前面的騎兵往後逃，後面的騎兵往前沖，擠在一起，讓四萬多騎兵完全亂成一鍋粥。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也沒能救下艾能奇。一發圓形鉛彈直直朝射在艾能奇的額頭上，一下子就把這個驍勇大賊打死了。

闖軍的高級將領們對視了一陣，沒有一個人猶豫。他們一個個跳上了馬，跟著李自成往西南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