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著痛，他還不忘伸出髒兮兮的手要去抓白衣小少年。
老乞婆破碗中，依舊是一個銅板都沒有。
寧風咽了口唾沫，打個哈哈，「在下寧風，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他日有緣再會吧。」
「沒錢就把馬陪給我。」
這小少年一臉茫然，好像搞不懂那人怎麼就飛出去了。
他嘆了口氣，溫和地道：「邱婆婆，你身體不好，拿這點銀子，尋個大夫好生看看吧。」
「看這小少年的年紀，應該是想要報名進入新一屆的神宮外門。」
他不是第一次來了，長驅直入，不管認識不認識寧風這張臉，他身上的太陽袍大家總是認識的。
寧風腦子裡閃過昨夜裡進入九竅石境察看，一池盡乾涸，點滴金水無的景象，收斂了心神，凝在九竅石上。
沒滋沒味地飲幹了茶水，寧風深吸一口氣，掌心一番，心神一凝，九竅石憑空出現。
寧風想到自己的身影在朝陽鎮各個角落無所不在，各種好事，被無數熟人看到，他就想死。
寧風有些奇怪地停住腳步，人已來到一間廳堂，有侍女送上香茗一盞。
要是朝陽鎮外的人，或許還會奇怪一下，最近朝陽鎮中外人的確是不少，就這麼片刻就好有幾個人投來奇怪的目光，或是拉著鎮上居民打聽情況。
這樣的老人家，為兒子所逼，不得不出來行乞，其心中苦痛，可想而知。
白衣小少年聲音都帶出哭腔了。
「現在怎麼覺得好像要上刑場……」
寧風踏出小院子時候，神情古怪，腳步遲疑，臉色看著不像太好。
寧風和圖書看到現在，哪裡還不明白？
「幹了！」
「沒想象中那麼奇怪。」
「現在呢……」
「什麼情況？」
白馬低低頭，歪歪腦袋，奇怪地看著那個還在地上翻滾的人，碩大眼睛里儘是不解。
三角眼手一頓，抬頭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寧風臉龐，以及，碩大的拳頭。
懶成這樣，虛應故事，一心就想窩著修鍊的兄弟兩人，竟然大清早就跑出去巡視，這怎麼看怎麼古怪。
三角眼這種人在市井打滾，眼力之好比修仙者還要強多了，他一眼怕是就看出對方是想進入神宮外門的，這樣哪裡敢留下壞印象，生怕影響了大局。
三角眼如被鎚子給砸了，眼冒金星，口吐白沫，直接仆地不起。
外來人就罷了，鎮上居民一個個奇怪無比地看過來，好像不認識了一樣。
寧風不想看到這麼老人家對他千恩萬謝，話剛說完，掉頭便走，飛速消失在人群中。
「果然是小白！」
寧風不用打聽。
那頭白衣小少年就完全是另外一種觀感了，他一臉得救了的表情，眼眶紅紅的，淚珠兒都在眼睛里打著轉，顫聲道：「謝謝這位兄長，不然……不然……大白就要被搶走了。」
嘆了口氣，寧風摸出身上碎銀子，走過去，「當」的一聲放到了老乞婆碗中。
獨善其身的念頭，終究還是主流。
其匆忙，其狼狽，逃跑一般。
「你……你……你……」
他好不容易堅定了心思，深吸一口氣，踏出自家院落所在的巷子。
下一刻，他出現在九竅ｍ•ｈeｔｕｂook•ｃｏm•coｍ石境，金池之旁，然後整個人徑直趴下去，大半個身子都要掉進了池子里，目光如狼似虎，狠狠搜看。
前面，有一老婦，滿臉病容，臉色潮|紅，正在沿街乞討，破碗爛杖，步履維艱，身形佝僂，衣衫襤褸，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憫。
馬腿下，那人梗著脖子嚷嚷，一對三角眼睛閃著精光，嘴角還露出奸計得逞的笑意。
「大白」這兩個字一出來，白馬立刻把馬頭湊過來，狹長馬臉上都是茫然，好像在說：叫我幹嘛？
白衣小少年推開馬頭，很有禮數，一絲不苟地見禮道：「小弟李白，敢問兄長名諱。」
「李白？！」
打人就打人了，不帶這麼說話的。
「趙大趙二兩位師兄可在？」
在寧風踏出巷子的當口，老乞婆幾次向著路人行丐，有鎮上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有心地善良的小夥計……，各色人等，每一個都是搖頭，嘆息，繞道。
「其實，做好事的感覺，也蠻好。」
寧風皺眉的原因是，僅僅是靠近一些，便隱隱能感受到邱婆婆身上熱度，更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潮|紅。
寧風眨了眨眼睛，看看小少年身上白衣，再看看大白馬，若有所悟。
恰在此時，一個輕笑聲傳來：
天知道三角眼是不是故意的，還是有什麼壞心思，髒兮兮的手就要摸到小少年臉上了。
白衣小少年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四面看去，想要求助，卻沒有人站出來。
小少年慌忙跳下馬來，問道：「你，你沒事吧？」
離了兩個街口了，寧風才和-圖-書慢下腳步，自己都覺得好笑，沒聽說過做了好事跟做賊一樣的。
「三角眼，你說頭痛是嗎？」
「有事，你那隻眼睛看到我沒事了，事大了。」
再往前的地方，人流密集，馬匹壓根放不開奔跑，有幾個速度把人撞飛成那個德行，這三角眼是唱戲的出身吧，挺能演。
寧風一咬牙，一跺腳，雄赳赳，氣昂昂，赴刑場，不，是做好事去。
自有神宮外門執役弟子上來接待，並稱趙家兄弟出去巡視鎮上，他們這就去尋兩兄弟回來。
「啊～」
近距離下，寧風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他心中一動，側身讓開，抬頭就看到一個人以誇張無比的姿態，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落地后還滑行了丈許。
「我……我沒錢……」
「既然只有這個辦法可以增加金水，我難道還能不做？」
病態十足！
「你縱馬行兇，賠錢，馬上賠錢，不然我告到神宮巡查那裡去，定不與你干休。」
邱婆婆的兒子，一個四十好幾的壯漢，不事生產，老婆兒子都被打跑，整天狂喝爛賭成性，沒了錢財就將老母親趕出來行乞，養活於他。
「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快了？」
「呃～」
緊接著，他又覺得輕快了不少，自言自語：
「一切為了金水，上！」
白衣小少年手足無措，他這會兒回過味來，自然知道對方是想要訛詐，只是三角眼的那話，正中軟肋。
朝陽鎮上不是沒有人看不慣，想要教訓於他，只是一來邱婆婆兒子死豬不怕開水燙，不管是打是罵，一概不改；二來是邱和_圖_書婆婆護著兒子，寧願自己吃苦。
再沒有更好的方式前，寧風還能怎樣？
次日，清晨，天氣晴好。
這話接待者就不好接了，一臉訕訕然，寧風也沒有逼人說話，然後回頭再看他們被穿小鞋的興緻，揮揮手就讓接待者下去了。
「成全你！」
「刷刷刷～」
三角眼敢做這種事情，哪裡會沒有團伙，萬一惹禍上身就不好了。
他倒不是嫌棄邱婆婆身上味道，老人家即便是出來行乞，衣服雖然破爛，還是洗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異味，頭髮也梳理得整齊，好像在努力地保持著一點自尊一樣。
在那人落地的地方，往前幾丈開外，一匹白馬停了下來。
只是吧，他心裏面猶自嘀咕著：「怎麼會是做好事呢，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方式？是什麼地方不對吧？」
寧風一邊想，一邊走，沒怎麼留心前面，呼啦一下，他覺得眼前都黑了下來。
「他們不在？」
它背上的人也差不多一個神情。
到頭來這樣沒根底的外鄉人，還不得乖乖地花錢消災？
馬上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白衣小少年，清秀唇紅齒白，白衣配白馬，一人一馬都堪稱俊秀。
寧風可不是外人，難道還不知道邱婆婆底細？幹嘛做這傻事？
但凡到這天都山腳下諸鎮上的外來人，哪一個敢得罪太陽神宮，萬一壞了事怎麼辦？
「那三角眼倒是有眼力勁兒。」
寧風搖頭嘆息，不知道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
寧風這會兒也有些分辨不出，他明知道這份善心終究只會喂狗還行施捨，究竟是為了做好事而做好和圖書事呢，還是真的心生惻隱，想要讓邱婆婆早點回去休息。
「哎，邱婆婆又被他兒子趕出來了。」
自娛自樂了一番，寧風尋到了神宮在朝陽鎮上的駐點。
話說完，他掉頭就走，任憑身後李白小少年聲聲「兄長留步」，消失在人群中。
看到他手上長長的，不知道幾個月沒修剪過的指甲，以及裏面泥垢，白衣小少年直欲嘔吐，左右閃躲，哪裡敢讓他抓到身上。
「對了。」
就那麼點大的地方，小小少年又沒有縱馬而去，真箇撞人的膽量，眼看就要閃躲不開。
「碰瓷啊。」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久而久之，鎮上人即便是心有憐憫，也不願意施捨給邱婆婆，反正到頭來都是讓那個混蛋買醉爛賭去。
「青銅古樹那會兒，我就記得金水了，還沒有什麼感覺。」
寧風拿著手帕很嫌棄地擦了擦拳頭，再把手帕扔三角眼身上。
還不等他弄明白呢，「蹭蹭蹭」，剛剛還在空中飛人的那個利落爬過來，抱住馬腿，開始嚎。
寧風哂然一笑，走了過去。
三角眼大叫著，接著一手捂頭，喊著：「我的頭好痛，一定是被你撞出岔子來了。」
寧風與兩兄弟很是接觸過幾天，這兩位仗著自家是天雲峰記名弟子身份，怎一個消極怠工了得啊，不是天大的事情，難得見他們挪窩兒。
他到朝陽鎮都三年了，一些事情還是知道的。
幸好三角眼昏得早，不然聽到這話，能再給氣吐血嘍。
「砰！」
「嘖嘖嘖，一個大白，一個小白，真乃絕配，就是不知道李青蓮會是啥想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