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依然用深邃得包含了整個宇宙的眼眸看著寧風，信手衝著橋下一指。

如此存在，讓人心折。

張凡，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

「尊駕知道我要來？」

「你既能見到我，便證明你就是那個有緣人，那就算是在等你吧。」

「是我與這張凡身上一樣具備的太陽相關痕迹嗎？我的是太陽法，他的是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寧風絲毫不曾懷疑過張凡的話。

「魂境出日，我看到過神宮老祖法身憑依神像，其威勢煌煌如大日，莽莽似蒼天。」

「大丈夫，當如是也！」

張凡淡淡地說著，徐徐地轉身。

「我師尊天雲子近乎元嬰真人，怕是元嬰真人當中稍弱的一些，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有緣，到底是什麼有緣？」

寧風不想對自己師門的長輩不敬，在心中強行收斂了將他們與眼前存在對比的想法。

寧風頭皮發麻，心猛地咯噔一下，深切地認知到了背影主人的恐怖。

「可與此人比……」

這個壓力不是對方給予的，不是心理上的壓力，更像是絕對意義上的層面差距，勝過人與螻蟻之別。

「噗通～」

「暫時站在礁石上休憩？」寧風反問：「尊駕的意思是，你還要再入河？」

最先有的反應是靜，極度的靜，靜到他能聽到血液奔涌的聲音，呼吸更m.hetubook.com.com是清晰得直如颶風。

張凡繼續在說著，寧風眼中在流露出迷茫之色，那些話對他來說，還是太過深奧了。

寧風忍不住，打斷了張凡的話，插口問道。

「你終於來了。」

張凡的話依然有難懂味道，但這回聽在寧風耳中，卻截然不同了。

「我？」張凡笑了，隨意地道：「我只是一個站在礁石上，暫時休憩的人。」

「本座張凡，在此等待那個有緣人。」

長河在奔涌，捲起千堆雪，濺起的每一滴水花裏面都晶瑩閃光，閃爍著瑰麗的色彩，彷彿是有億萬眾生在每一滴水裡，有千秋歲月凝固其中，有一個個完整的世界在裏面發展、寂滅……

張凡在笑，笑得很純粹，不是苦笑，不是歡笑，就是笑這個字眼直指的最本質意思。

「這到底是什麼存在？」

「這似乎是……袞服，玄金袞服。」

無頭無尾的一句話，寧風只能從其明顯還是年輕人的嗓音里，聽出無盡的滄桑感覺，好像在這一句話裏面就跨越了萬年風霜。

寧風心中，諸般念頭，泄洪般奔涌而過。

一聲，兩聲，三聲……

玄者，黑中泛紅；金者，燦爛而威嚴。

關於第二點，寧風剎那之間想了很多種可能，包括眼前這位張凡跟他一樣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穿https://m.hetubook.com.com越者這樣，連他自己都逗笑了的荒謬可能。

寧風做著判斷，同時等待著玄金袞服主人的回答。

張凡聳了聳肩，寧風看在眼中，覺得熟悉得不行。

興許是張凡的那一指點破了什麼，這次寧風聽到了聲音，出水的聲音，入水的聲音。

他深呼吸了數次，方才重重地一步踏了出來。

「師尊，他是水珠兒，還是……」

「當你踏上此橋時，我便在這裏，等著你。」

每一聲，都猶如懸浮在亘古時間長河上的巨大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引得寧風胸腔里的那一顆，隨之跳動。

我又只是等了你一剎那，剎那到你看到我的時候，我方才存在。」

「這……」

這個人只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一轉身，一作勢，卻讓人能清晰地體悟到信服，彷彿他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他說什麼就是天地至理一般。

張凡微微一笑，彷彿他那雙眼睛能看穿一切般，悠悠地道：「我就是我，跟你一樣，是一個在路上的人，只是我們走到了一個階段，而你才剛剛起步罷了。」

突然——

他們之中，又有一些人躍出了水面，有那麼一剎那，他們可以看到整個長河的形狀，以及至少有那麼個時間點，擺脫了時間長河的束縛。」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m.hetubook.com.com……」

「恐怖的存在！」

在張凡轉身的瞬間，他似乎能看到一輪紅日在冉冉升起，看到一隻三足金烏在逆反蒼天，看到一隻巨大的袖口，遮蔽天日的同時，吞噬了一切。

「現在，你懂了嗎，寧風？」張凡看著寧風的眼睛，繼續悠悠地道：「我在時間長河之外，你在這浩瀚河流某一滴水珠里生滅的萬千世界之一，通過元始橋，在此相見。」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久得超過了你所在世界的源起；

他笑著說道：「我或許行吟在河畔，或許溯流而上，或許踏入另外一條河流……，誰知道呢？」

張凡說完是，顯然是不想再提這個話題，寧風亦是心中有數，這個話題遠遠地超過他現在境界能接觸的極限。

「他們之中，有的人如一滴水珠濺出了時間長河，有那麼一瞬間脫離了時間的掌控，但終歸還是時間的一部分；

「你看……」

若是要寧風做一個形容，面對這麼一個存在，他感覺自身就像是佛家所說的一碗水裡存在的，肉眼所不能見的幾億蟲之一。

「這是一條亘古的時間長河。」

血液如激流，不住地沖刷著，在血脈當中奔涌，如怒濤，似狂瀾，引得寧風想要仰天長嘯，不如此無法抒發胸臆中騰發起的那股氣。

「你懂，便懂了；不懂，便就不懂了。」

「和圖書尊駕呢？」

「他又在這裏，等待了多久？」

在看到這個背影的一瞬間，寧風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寧風的腳步猛地頓住，豁然抬頭，凝望前方。

「呼～吸～呼～吸～」

在那裡，拱橋最高處，一個負手而立的背影映入眼帘。

那是星漢的另一端，遙遠到無法想象的一個彼岸。

寧風謹慎地應答著，同時觀察著這個存在。

寧風身子微微後仰，純是出乎本能。

寧風雖然沒有看到他的正面，更能肯定對方無論是目光還是注意力，決計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可即便是如此，他依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一步踏出，寧風彷彿走入了一個奇妙的領域，頓時感覺一切都不同了。

他身著袞服，頭戴華冠，袞服上布滿了金絲紋路，面容則平平無奇，只是一雙眸子深邃得直如宇宙的起始與終結之處。

「掌教真人申不疑，實力之強，更在師尊之上。」

「當你未踏上此橋時，我在此，亦不在此；」

恰似，寧風正在走在另外一個世界，更準確的說法是，走在兩個世界連接的橋樑上。

張凡說到這裏，收回了遙指向時間長河的手指，整個世界的沉寂又回歸，靜得落針可聞，只有他的聲音在回蕩。

寧風咽了口唾沫，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之前所見一幕，躍出來的魚兒，濺出的水珠兒，這和*圖*書就是站在世界頂端的那一批人嗎？

他身上的衣服呈現出玄金色，極其莊重，極其華麗，恍若是某方帝君在登臨大寶，威壓四方一般。

寧風對自己說著，抬頭望向張凡，問道：「不知尊駕見我，所為何事？」

寧風循著他所指望去，只見得在銀河般奔涌的河流上，恰好有一條魚兒竭力地躍出了水面。

寧風搖著頭，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裏面晃蕩出去，未免太過不敬了。他自己心中有數，如果真要按照這個理論來說的話，即便是站在天雲子這個位置，怕是依然連濺出的水珠都比不上。

寧風一步步地行走在元始橋上，發出一聲聲的迴音，其蒼茫，其曠廓，彷彿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

負手而立的背影主人開口了。

「這世上，永遠有那麼一些優秀的人，他們不甘心一世隨著草木而枯榮，不願意在棋盤裡，做那任人擺布的棋子。」

寧風在心中，不知道多少次，問出了同樣一個問題。

「咚～咚～咚～～～」

這完全是本能，沒有來由，不知道原因，猶如空氣都凝固成了鉛塊，沉沉地壓在他的胸膛。

「還是，其他什麼我不知道的情況？」

寧風默默地行走著，莫名地，就有了一種虔誠的感覺。他往橋下望，向著四方看，發現隨著他在橋上越走越高，原本周遭景象漸漸淡去，代之的是一條銀河般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