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出草

整個島上有多少個部落聯盟?巴德這樣出去見過世面的勇士也說不清楚,反正部落林立,操著各種不同的語言,習俗也多有不同。
雖然這些漢人總是對他們很客氣,送他們禮物,購買他們的土地,跟他們公平交易,甚至還幫他們醫治疾病,但巴德心裏總還是存著警惕。
巴那打了一木盆水送去父親房裡。
洗臉、漱口。
孩子的哭鬧嬉戲聲,人們的相互打招呼聲。
「去拴兩隻鹿。」巴德對兒子道,鐵鍋確實是個好東西。
巴那家的房子是干欄形式,用木頭做樁柱、樓板和二樓的牆壁,下層則無摭攔,養著牲畜。屋頂是人字形的,覆蓋著樹皮、茅草。
「我得獵個人頭了,不然都沒有女子願意嫁給我。」巴那起床,站在窗邊,看著屋外那蒙蒙的一點亮光。
巴那的寨子,既打獵也種植,還會養殖,生活還算不錯。
巴那家種植的是水稻,種植容易,收穫不錯。
推開窗,冷風迎面吹來,四月的天還有些冷。父親還在睡覺,巴那的父親曾經是寨子里的勇士,十二歲就出草,第一次出草就獵了兩個人頭。在巴那家的干欄前,插著一排樁子,每個樁子上都有一個頭骨。
這也是他們的傳統,女人紋面之後出嫁,嫁人後就要敲掉一顆門牙。
巴那伸出手,仔細的感受了下外面的風。
母親和兩個妹妹也放下了織機,來到廚房做飯。
「我倒是想跟漢人買刀劍、弓箭,和*圖*書他們的刀劍是真的非常好,可惜他們並不肯賣。」巴德去趕過幾次集,那些漢商和護衛攜帶的刀劍和弓箭,真的是非常讓他羡慕。
挑了三擔水,把家裡的水缸灌滿,他放下桶。這口缸是陶缸,能容三擔水,很大,也很值錢。是不遠的一個寨子里燒的,那個寨子會燒陶,每次集市上都會拿他們燒好的陶賣。當初巴那家買下這個陶缸,足足花了好幾頭鹿。
村子里也熱鬧起來。
這就是他父親的獵頭數,上面的頭骨都是他父親的戰果。按他們的習俗,出草獵得人頭回來后,全寨都會慶祝,最後剝去頭面上的肉,留下頭崩立在自家屋前樁上。人頭樁越多,越受尊敬。
巴那今年已經十五歲,在寨子里,他早到了出草的年紀。女人學得織布本領可以紋面,而男人則需要出草獵頭成功后才能紋面。
大妹妹很聰明,學織布上手最快,如今已經十三歲了,她的織布本領在村裡年輕的女孩里都算的上是最好的,又快又好。等到今年草枯以後,織藝了得的妹妹,就有資格進行紋面了。
這樣的屋子能夠防蛇防蟲,還能防水和濕氣。
巴那打小就被父母告訴,只有獵過頭的男子死後才能進入靈界。
出草既是榮耀,也是很現實的問題,不出草獵頭,就不能紋面,也不能娶妻。他就不能自己出去居住,得一直跟著父母住在一起,這是一種恥辱。
和-圖-書「漢人的鐵鍋可不便宜。」老爹洗過臉,拿根布條把散開的頭髮綁起來。他們部族的習俗就是剪髮紋身,並不結髮髻。
「漢人喜歡鹿皮、樟腦,我們可以拿鹿皮換。」巴那向父親巴德建議。父親是寨里的勇士,也是最優秀的獵手,每次父親帶領村裡的男子去打獵,總能滿載而歸。巴那家裡就有不少獵皮,而他知道漢族商人最喜歡鹿皮。
巴那還有三個哥哥,也都繼承了父親的勇武,他們都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出草,並獵得人頭,然後紋面娶妻,分開另過了。
足足十三個。
風很輕柔,帶著一點濕氣。
巴那笑著下樓。
巴那的母親臉上就紋了面,滿臉的花紋,十分美麗。
動不動就發生戰爭,互相獵頭。
魚最容易收穫,因此他們早就會腌曬魚,把生魚肉存到陶器中腌制,過段時間取用,算的上是比較好的菜肴。打獵得到的獵物,也會成為新鮮肉食,如果收穫多,他們還會腌曬。
「漢商什麼都喜歡,鹿皮、樟腦、金子,甚至是木頭。」
島上也產銅鐵,也會有刀劍,不過他們戰鬥的時候更喜歡用鹿角矛,也會磨礪青石以作矢箭、刀斧。銅鐵制的刀劍,還是相當貴重。
過去,他們半月才趕集一次,寨里會敲起大鼓,附近幾里都能聞到,大家帶著自家的東西去趕集,交換所需。
有了紋面之後,就表示這個姑娘可以出嫁,是一個懂得織布本領的好姑hetubook.com.com娘。
母親把腌制的魚和米一起煮,妹妹則在那裡燒火。
這是個好天氣,今天應當不會下雨。但估計,幾天後會下雨。
「記得買點鹽。」巴德妻子囑咐,漢商帶來的鹽,比起以前集市上的鹽不知道好多少倍。以前的鹽,都是又大又粗,苦澀無比。而漢商的鹽,都非常的細且白,也沒有苦澀味。
島上的山夷很多,有的生活在平地,有的生活在山林。生活平地的平浦族跟生活在山林里的高山族生活方式差別很大,但這座兩千里的島上,就算是平地里的山夷,也是分成許多部落的。
「記得了。」巴德掏出一顆檳榔咀嚼,一邊漫不經心的回應妻子。
他們按血緣聯合,同一血緣的寨子組成一個聯盟。
忙完這些,天已經透亮。
紋面是他們的傳統習俗,當女子織布本領精通之後,便有資格紋面,繞唇昭皆刺之,細細黛起,若塑像羅漢漢髭頭,大家都以為美觀。
對於山夷男人來說,獵人頭的數目關係到社會地位的高低,不會獵頭的男人就不能紋面,不算男人,也不會有女人跟他結婚,獵頭越多越榮耀,他們穿的衣服和紋身都會不同。
巴德笑著答應,他們部落習俗,並不禁止女人拋頭露面。
她說話的時候,露出了缺了齒的門牙。
族裡的男孩,從小就要跟隨父親學習,他們要學的東西很多很雜,比如房屋建造、採集種植、占卜、射箭打獵以及防衛、出草。女和-圖-書孩們則跟母親學習家事,養兒育女,采麻紡織,織布紡織,飼養家畜,洗衣做飯等。
今天是趕集的日子,而且集市肯定會有漢商前來,各種商品會很豐富,大家都在為趕集忙碌著。
雞鳴豬叫狗吠。
巴那笑道,「我倒是覺得漢人挺好的,他們向我們部族買下那塊地后,在那裡修港建堡,還墾荒種植,帶來各種各樣的商貨,都好用又不貴。」
巴那母親做的是魚飯,作為靠海靠河又靠山的平地部族,他們的飲食習慣比較雜。打獵獲得肉食,也會捕魚,還會種植養殖。
這種剪髮紋面鑿齒的習俗,其實中原的百越,也是相同。
但漢人來了之後,卻很友好。許多如巴那這樣的年輕人,都喜歡漢人,可巴德卻不太喜歡漢人,他心裏總有種警惕。二十年前,海對面的漢人皇帝派人過來要求島上的山夷們歸附臣服,幾個部落的王沒答應,結果漢人皇帝就派來大軍,那一次,幾個大的部落直接就被滅了,死了幾千人,被抓走了五六千人。
巴德整理衣服,他裏面一件細麻布織成的衣服,這是自家妻女采麻織成,外面是一件皮袍。用的就是鹿皮,硝制的不錯,對襟的皮袍比較修身。擁有五個兒女的巴德,其實才四十余歲,他娶妻時才十三,第一個兒子出生才十四。
樓上住人,樓下則養著雞和獵、牛。
聽說如今來的漢人,並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皇帝手下,那個皇帝的王國已經滅亡了,如今hetubook•com.com是一個叫唐的王朝。
下雨也不錯,家裡種植的莊稼也需要雨水。
巴那進來,「好香啊,父親剛答應了,今天去集市上買口鐵鍋。以後做起飯菜來更方便,也更好吃呢。」他隔壁家上次趕集時就買了口鐵鍋,煮起東西來確實方便許多,直接吊在火上,方便的多。
清早,干欄的房間里還黑乎乎的,巴那睜開眼睛,想起來今天是個趕集的日子。趕集是個大日子,這一天會無比的熱鬧。
揉揉眼睛,巴那聽到織機還在響著。兩個妹妹跟母親肯定又是早早起來織布了,每天早晨,當他醒來時,總是最先聽到母親和妹妹們織布的聲音。
巴那的母親笑著道,「你們一會帶上兩個姑娘吧,她們也一直想去見識下漢人集市的熱鬧呢。順便給女兒們買點花布,漢人的花布是真漂亮。」
父親提著兩根鹿角矛進來,「早點吃了早點走,路不近呢。」
今天是趕集的日子。
巴那這個寨子不算小,足有百余戶聚集而居。寨子里最有威望的老者為族長,負責管理寨子。不過大家雖然住在一起,但平時還是各過各的,只是狩獵的時候還是一起,然後按出力多少分得獵物。
「我覺得我們這次趕集應當買口鐵鍋。」巴那對洗臉的父親道。
穿好麻織的衣服,他下樓提起桶先去挑水,這是每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過去幾個哥哥在家時,都是哥哥們的事情,如今三個哥哥都已經自立,這挑水的任務就歸到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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