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河萬里雨露香

時下正值天下大亂,群雄競起,中原大地處處戰火紛飛,幾乎隨時都可嗅見風中送來的腐屍臭味。一路之上元軍對漢人盤查甚緊,二人往往便只得避開大路繞行小路。這日行至湖北境內,忽覺身後有人跟蹤,兩人相視一笑,沿著漢水曲折而上。二日後行至一片竹林時,張無忌隱隱聽到風聲呼呼,竹葉獵獵作響,低聲對趙敏道:「敏妹小心,好朋友又盯上我們了。」
張無忌撓著頭皮想了想,再一看趙敏,只見她臉上緋紅,正斜眼偷看自己並抿嘴一笑,心下頓時明白,那定是趙敏悄悄加進去的了。當下哦了一聲不再說了。
張三丰年已過一百一,不久前又被偷襲受傷,是以當看到師伯叔臉色微變張無忌的心下便不由得擔心,但太師傅病危或不在人世的話他到底還是沒敢說出口來。
濠州距離蝴蝶谷並非甚遠,此去出皖入豫,恍然間便已走上了數年前帶同楊不悔去昆崙山坐望峰找尋她爹爹楊逍的路,只是想當年一個身中寒毒,一個年幼弱小,孤苦無依,均無武功,與現下身負絕世武功,騎著駿馬,懷揣銀兩自有一番天壤之別恍若隔世之感了。
楊逍道:「洪水旗旗使唐洋和副旗使李天勤在十余日前也被人害死了,便正是死在此符之下。」
數日前兩人只稍作商量便決定放棄了正直戰亂的蝴蝶谷,選擇了遠在西域進退兩便的昆崙山無名山谷。
張無忌已經看出來為了迎接他回來,留守總壇的冷謙定然早就準備了,是以專門挑了八名教中的好手來抬轎接他上山。張無忌心下感動無已之際也不由得啞然失笑。心想這和第一次上光明頂被布袋和尚說不得用布袋裝著背上山的情景可也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啊,總之是難得自己走路的。那時要上光明頂須得繞道穿過五條隧道,現在重修總壇,便又開了一條捷徑直通光明頂,省卻了許多彎路。而那條通道便改作了秘密通道以備不時之需時使用。此節曾聽楊逍稟報過,這還是第一次走,既然能抬轎子,想來便沒有那麼陡峭狹窄了吧。自那次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后明教群豪便體會到光靠設置天險是擋不住敵人的,因為光明頂處於山上,四面皆有地方可以上來,何必又自設彎路麻煩自己?不如大大方方開一條大路直通家門口。明教勢力之大天下無出其二,何必懼怕外敵來攻?張無忌心想自己恐怕這次是最後一次上光明頂了,應該仔細觀賞一下總壇風光,是以抱拳擺首道:「不必了,我二人自己走便是,不敢勞動各位大哥了!」
教眾們執意不肯,推讓間光明二使者,韋一笑,殷野王等人都已下山來了。才剛剛現了身,周顛就破著嗓子喊了起來:「教主啊!快上轎吧!不然他哥兒幾個可就失望死了!」
俞蓮舟接著道:「恩師走時只留下一張紙條,寫道他下山有事,叫弟子們不可下山找尋,半年即回……」
張無忌道:「不知。」
張松溪道:「天下能雇傭他們刺殺無忌的只有兩家,一是當今朝廷、二是東南部起事的張士誠。」說到第一家時張松溪本欲脫口而出「當今朝廷韃子皇帝」的,但礙於趙敏在此,「韃子」二字一出口不免連趙敏也給罵了,便改了個口。
彭瑩玉立刻打斷了周顛的話頭,道:「周顛,鐵冠兄的事上山再說不遲。教主長途辛苦,莫教在路上風中聽你說話。」
此去武當山已不甚遠,不一日二人便到了山下。其時已是深秋的傍晚,這兩日來秋雨連綿,陰雲密布,秋風簌簌不絕,天氣已經日冷一日。趙敏買了一件青色斗篷披在背上,兩人頭戴斗笠,身穿蓑衣,滿臉頗顯風塵之色。到得靈霄宮前,呼喚小道童,那小道童倚在門口,見是張無忌來了,不由得大聲歡呼起來,忙不迭地奔進去稟報。不一會兒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等人便都迎了出來。進得觀去,自有道童捧上香茶、點心和飯菜來。觀里早已用過晚飯了,俞蓮舟、張松溪和殷梨亭三人不願離去等待,便捧了茶水坐在桌旁陪著張趙二人。張無忌沒有見著楊不悔,便對殷梨亭笑道:「六叔,不見六嬸出來,是否我已添小師弟啦?」
多半的來人便埋伏在前方的密竹林里。張無忌豈有不知?但他連說三遍竟無一人應聲。趙敏抿嘴一笑,說:「大哥,既然朋友們不肯現身,咱們不妨繞道走吧?反正你我二人遊山玩水又不在意多走幾步路。」
聽了這話張趙二人都不禁張大了口:「啊?」
楊逍點頭道:「前幾日我們聽劉兄弟說時也認為是河間雙煞。」
張松溪道:「現下天下大亂,無忌身為明教教主,當真處於風頭浪尖,這些東瀛殺手的突然出現定然與爭奪天下有關!」
翌日張無忌和趙敏二人穿了尋常客商的服飾,塗黃了臉,粘了鬍鬚,一人一騎向西而去。
周顛大聲道:「作對便作對!難道我明教還怕了他?教主不如速速下令,讓我周顛帶一批人去把他王八蛋的老窩給挑了!」
抬轎的八人一齊跪了下去,齊聲道:「恭請教主上轎!」
八人抱拳齊聲道:「能服侍教主夫人貴體,我等均感三生有幸之至!」
聽到此處,張無忌「咦?」了一聲道:「一人使一對判官筆,一個使打穴橛?難道是河間雙煞?他們生得怎生模樣?」
武當諸俠與趙敏之間本有頗多過節,但諸俠心中豁達,早已不計前嫌,尤其殷梨亭,說來他的這段姻緣多半還得感謝趙敏才是呢。若非當時趙敏手下阿三捏碎了他的四肢骨節,他焉能有機會接近楊不悔?更怎能獲得她的垂青並下嫁了自己?至於那受傷之痛與此等大事相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吃完飯到得偏殿,宋遠橋和俞岱岩已在等候了。張無忌見大師伯和*圖*書已全然道裝打扮,想來已經出家為道,他頭髮盡白,原本微胖的身材完全廋了下去,雙目深陷,神色不顯喜怒,再不是以前的模樣,心下不禁一酸,知道都是為宋青書所致。坐下后不敢再道別後情況,直接便將懷裡藏的那幾枚星型鋼鏢拿了出來,將那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武當諸俠初時看到那鏢已是微微一驚,待聽張無忌說完一時間均沉吟不語。過了半晌張松溪才道:「二哥,你看此物可與你我二人在福建一帶所聽聞的東瀛倭寇有關?」
張無忌道:「江湖上何時又出現了此等邪惡物事?」
說到鐵冠道長,群豪眉頭均皺了一皺,尤其是周顛,立時便叫了起來:「鐵冠老雜毛他……」
張松溪道:「哦?何人?」
真陽是三師伯俞岱岩的弟子,不久前張無忌在武當山小住時曾見過他幾面,知其十八九歲年齡,老實誠懇,頗受太師傅的喜愛。有他貼身伺候太師傅張無忌心裏略感放心了一些。
張無忌嘆道:「要想找到冰火島恐怕當世只有紫衫龍王黛綺絲一人才可辦到,即使我義父他老人家肯下山也未必……」想到凄苦一生皈依佛門的義父,張無忌不禁心下鬱郁。趙敏抿嘴笑道:「又想小昭了?想必她此刻也欲辭去波斯總教教主之位前來中土找你吧?」張無忌笑道:「敏妹盡會說笑。」
這些教眾都是光明左使屬下天地風雷四門的人馬。其中雷字門乃是以西域番邦人氏組成,番邦人氏比中原漢人尤為崇拜英雄,當時張無忌獨戰六大門派高手他們人人親眼目睹,人人心中早已將這位年輕教主當作了明尊轉世,日日朝東方遙遙朝拜,這時終於見到豈有不激動萬分之理?
以張無忌眼下的武功本來根本不必懼怕一般綠林盜賊的,但這次他感覺到這些人不太尋常,他雖已經發現來人兩日,但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出來人是何輕功家數,甚至來人有多少他都無法聽清,只覺這些人行走時以足尖點地,並且舉手投足必是同時而起同時而落,整齊異常,讓人無法在腳步聲上辨別人數多少,可見必是經過嚴訓的。張無忌行走江湖雖然年頭不多,但自認幾乎見遍了天下好漢,如此詭異行為卻從未聽聞。不過從他們的腳步聲上聽來,來者雖然訓練有素,但內力實屬稀鬆平常,只是二三流角色而已。他不願趙敏冒險,也不願節外生枝,是以在密竹林外停下了,決定能不動手盡量不動手。
張無忌道:「那唐洋大哥他們呢?」
周顛從懷內呼地掏出了一小包物事,遞給張無忌道:「教主請看這個!」
張無忌在少林三松間曾與河間雙煞交過手,是以當聽到劉申說到一人使一對判官筆,一個使打穴橛時立時便想到了他們。坐在旁邊的楊逍等人也點了點頭。只聽劉申續道:「那兩人都是五十余歲年紀,留著二尺長的黑鬍子,身穿青布長衫,束青絲腰帶——對了,那些敵人全是同樣的裝束——那個使判官筆的老者落地便截殺其他弟兄,使打穴橛的幾個起落便撲向李副旗使,李副旗使揮刀后斬,敵人好生厲害,李副旗使的鋼刀剛才格去老者的打穴橛,老者左手一指卻點中了李副旗使的大椎穴,李副旗使當即便滾下馬去,就此喪命了……」
周芷若話音落後,眼前的張無忌目定口呆,趙敏秀眉微蹙。周芷若咯咯數聲輕笑,人已悠然掠去了。張無忌回過心神忙看向趙敏,只見她正凝視著周芷若消逝的方向兀自沉吟不語,張無忌見她眼圈兒里隱隱有淚水閃動,便一手握了她的手,一手攬了她的腰,將她摟到腿上坐了,輕輕抱住她柔軟而冰涼的身子,在她耳邊柔聲道:「敏妹……」趙敏輕嘆了一聲,道:「無忌哥哥,我的眉毛可還沒有畫。」
張無忌搖頭道:「慚愧,本人也只是聽幾位師伯師叔說道可能是東瀛人,我自己卻什麼也沒有看出來。」說罷又將那天遇到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群豪唏噓感嘆之時殷野王不禁搖頭失笑,也自懷裡摸出了這幾枚物事來。道:「我也有這個。屬下運氣不錯,不光碰著了這個,還得到了這個。」說著又從懷裡取出了一枚銀光閃閃的物事來。只見上面刻有些許小字:「閻王討命,接符必死!」中間三個篆字:「催命符」,上面刻著幾個較大的篆字:「神衣門」。牌上花紋飛揚詭異,令人看了心下不自禁地直有惴惴之感。張無忌不識此物,問道:「這是何物?」
張無忌心頭大亂,亦覺羞愧不已,身為堂堂的明教教主,自己的三名如此重要的手下被人殺害都不知道。
眼見同夥落敗,四人互使一個眼色,心意相通,頓時收招,手一揚,四股黃煙向趙敏噴去。趙敏耳聽得黃煙之中嗤嗤聲響,知道黃煙中尚有暗器,向後疾躍一步,使一招華山刀法「半山懸瀑」,只聽得丁丁當當急響,那些星型暗器便盡數被暗器剋星屠龍刀吸了去,略一數,正是四四一十六枚。張無忌知道那些人施放迷煙是想脫身而去,當下五指著力,手中翠竹頓時碎裂,揮手便將那一大把的碎竹條擲了出去。這些雖是輕飄紛亂的竹條,但去勢竟急於強弓射出的箭矢,只聽得黃煙之後嗯嗯幾聲悶哼,便有三人中竹了。
與趙敏在一起的時日,張無忌偶有說起往事,最常提到的便是極北海外的冰火島、皖北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和西域昆崙山上張無忌習練《九陽神功》的無名山谷。決定退隱山林之後,又說到三處時,趙敏道:「要想不被人找到攪擾自然冰火島最好,但我可不想住了十年後又因為小張無忌的終身大事而萬里迢迢地張帆行船返回中土,再回去都難。」張無忌笑道:「對啊!最不妙的是大海m.hetubook.com.com茫茫我可沒把握一定找得到那個小島,可別偏又在海上遇著大風浪將你我二人捲入海底,去那北海龍宮做一對快活夫妻了。」趙敏一拳打去,嬌笑道:「就你會亂說!」
張無忌道:「甚好!」兩人拉轉馬頭,翻過一座小丘而去。未行多遠,又傳來簌簌之聲,張無忌不怒反笑,心想不讓你們嘗嘗苦頭看來你們終是不會甘心。耳聽得腳步近了,當下摘了屠龍刀交到趙敏手中,人已離鞍而去。一名來者正隱身於幾叢大竹之後,張無忌有心給他一個下馬威,是以人尚在半空便先一個劈空掌打了去,這一掌暗含了五成的九陽真力,只見掌風到處那幾叢大竹轟然而斷,竹后之人閃身不及也隨之倒摔了出去。只見那人手持一柄怪樣長刀,黑衣黑褲黑色快靴,頭上裹黑巾,面上罩黑布,渾身上下僅露一雙眼睛和一雙手而已。看到這種人張無忌心下更是有氣,當下決定生擒那人,看看他到底是何人。他如大鵬從天而降,但人未落便感到背後風聲虎虎,竟有三把長刀疾速砍來。敵人顯然是從竹上撲下來的,張無忌身在半空,不敢怠慢,伸手抓住一根翠竹猛地一拉,身體便斜飛開去,避開了身後三刀,繼而繼續俯衝下去。
楊逍道:「教主所言極是。這神衣門我看也定與朝廷韃子有關,或是江湖上我們明教的死對頭,比如成昆餘孽等人,想處心積慮地摧毀我教,乘我教實力分散,首尾難以兼顧之際,逐個兒地殺我教中精英之才,達到削弱並消滅我教的目的!」
話一出口人人臉上顯出難色,周顛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道:「教主!鐵冠老雜毛他……他被人……被人害死了……啊啊啊……」
殷野王道:「教主你可知神衣門中與我交手的人是誰嗎?」
將朱元璋的事一說完武當諸俠不由得紛紛點頭,齊稱朱元璋的嫌疑最大。朱元璋之事是張無忌心下隱隱的痛,自覺又有三分屈辱,實不願再提到他。是以話一至此,張無忌也便不說了,只是在最後強調道:「想我退隱之後他便安心了吧,楊左使文武雙全,甚是精明,將教主之位傳於他,定然能夠遊刃有餘,處理好教中的事物。這個教主之位我既做不來,也不想做,再做下去唯有害了明教而已。」
趙敏道:「朱元璋。」
俞蓮舟緩緩點了點頭,道:「適才聽無忌說道他們使用的長刀和武功家數的確像。不過很少聽聞他們在內陸活動,而似無忌所遇的那種組織嚴密、身手不凡的更是從未聽聞。」
張無忌強忍悲痛,起座將他們扶起來,道:「兩位大哥慢慢說,唐旗使他們到底是如何被人害死的?」
劉申擦去眼淚繼續道:「那使打穴橛的老者一招得手便即撲向了唐旗使,可憐唐旗使昏迷在馬背上不知閃避,被他活生生的用打穴橛連點了背上好幾處大穴,僵死在了馬背上……我等趕到時敵人哈哈大笑著躍上馬掉頭去了,去時口中還喊道:『閻王討命,接符必死!』我們把唐旗使等人的屍體抬回寨去,在他們的身上便發現了這個——」說著他便自懷裡摸出了兩枚與殷野王所有的一模一樣銀色牌子來。張無忌看著它們,一口氣幾乎沒有吸得進胸膛里。半晌才伸手接過來,道:「唐兄李兄兩位旗使請放心,我張無忌一定替你們報仇雪恨!神衣門是什麼門派?為何一出現就與我明教作對?」
張無忌從屠龍刀上摘了幾枚星型鋼鏢小心包好放入懷中,心想太師傅和眾位師伯師叔見多識廣多半能夠認識。馬上要上武當山了,便請他們看看。
張無忌心頭掛牽教友被刺之事,這時便問道:「各位可曾親見鐵冠道長等人被刺?」
這時光明左右使已經到了,楊逍笑著抱拳道:「難道教主忘了你當日頒發手諭的時候親筆言明要挾夫人一同上光明頂嗎?」
對於朱元璋犯上囚禁張無忌一事武當諸俠卻並不知曉,張無忌心道諸位師伯叔都是自己的親人,這事既然提到了就不便隱瞞,便又將此事說與五俠聽了,說完后又將自己打算出讓教主之位及打算與趙敏成婚並退隱江湖的事也一併說了。五俠聽完不禁扼腕長嘆,均道:「當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那,真沒想到連徐達常遇春那樣的好漢也會為權力二字蒙蔽了良心。五俠素知這位師侄雖然武功高強又身居高位但卻淡泊名利心無城府之至,若強勸他不讓教主之位奪回軍權等等可能反而會害了他,退隱江湖確是一種遠離紛爭的明智之舉。提到婚事,雖然趙敏不是五俠心中的理想佳婦,但瞧她此刻溫溫婉婉娉娉婷婷已全無當初女魔頭的樣子也便不由得替張無忌感到高興。」但張無忌說到欲請太師傅作主成婚一事時,五俠不由得對望了一眼,臉上頗顯難色。張無忌心下一沉,忙問到:「怎麼?太師傅他老人家又在閉關修鍊嗎?」
張無忌強忍怒火緩緩道:「劉兄且勿悲痛,繼續說。」
冷謙起身抱拳一揖,算是感謝了教主嘉獎之恩。聽到教主嘉獎冷謙,其餘三散人均感臉上有光,周顛更是破涕為笑,道:「冷麵鬼不似我會說不會幹。」
張趙二人齊聲笑著向殷梨亭抱拳恭喜,趙敏更是道:「以後可是有得六叔忙的啦,可不知六叔放下手中的寶劍后可還能洗得尿布么?」
張無忌驟聞此言委實吃了一驚,立在了當地,眾人也便停了下來。但聽耳邊山風嗚嗚作響,凄厲之至,那太陽也落了大半個到高大的西山之後,几絲金紅色的雲霞自日落之處向兩邊飛散開去,天空一片瓦藍,被那疾風吹得沒有一絲雜質。
張無忌道:「太師傅走時只孤身一人?他如此高齡……」
張無忌嘆道:「冷先生不必如此辛苦,房舍蓋來就要和_圖_書住,否則浪費了更是可惜!」
殷野王道:「這幾日來我同楊左使等人正商討此事,可惜尚無一點頭緒。」
趙敏道:「張四俠所言與小女心內所想不謀而合。那麼張四俠認為誰是幕後主使呢?」
適才摔出去的十二名蒙面人均受了內傷,好在張無忌出手時並未直接攻及其身,是以十二人只是被勁風所傷,並不嚴重,這時都已爬了起來,迅速以極地退了去。
第二日清晨雨好歹暫時停了,武當山起了濃霧,滿山雲汽繚繞,翻翻滾滾,花草樹木空竹盡皆懸挂綠豆大小的露珠,拂風墜落,時而又如下雨了一般。張無忌協同趙敏隨著武當諸俠來到父母墳前,雙雙跪下,焚了香紙,拜了八拜。便由幾位師伯叔做主,定明了夫妻的名分。
其中一名較為精瘦,頗顯幹練的漢子強忍悲慟道:「回稟教主,屬下名叫劉申,他叫郭德懷,均在唐旗使手下效力。二十余日前,唐李二位旗使率領數十名旗中弟兄前去淮南公幹。九月二十日的清早,屬下和郭德懷兄弟正當值,各率了二十四名兄弟在分壇山寨巡邏,突然聽到守門的弟兄縱聲大呼,忙奔去看,只見唐、李二位旗使帶領著幾名好手自西南催馬狂奔而來。那日天氣甚是陰沉,接連幾天都在下雨,當時有些霧蒙蒙的,看守寨門的弟兄一直沒有看得清來人面目正自戒備,忽聽李副旗使大呼了一聲:『快快開門!唐旗使身負重傷!』看守寨門的弟兄聽出是李副旗使的聲音,才大聲呼嘯著前去開門。這時李副旗使又喊了起來:『小心我們後面有追兵!』待他們奔得近了,我們果然看到唐旗使已經身負重傷,伏面趴在馬鞍之上,鮮血染紅了馬背,一動不動,當真生死不明。我們都是跟了唐旗使十數年的老屬下,見到唐旗使傷成那樣,我和郭兄弟當時就帶了幾十名弟兄沖了出去。唐旗使他們身後果然有數匹快馬追趕,我等衝出去便想先截住敵人,使唐旗使他們進寨再說,沒想到沒等我們趕到,敵人中已有兩名高手離鞍而起,兩人中一人使一對判官筆,一個使打穴橛……」
彭瑩玉道:「鐵冠道兄的屍體是在山東濟南府被發現的,離那裡最近的烈火旗的弟兄聞訊趕去時便只在鐵冠兄的身上發現了這枚星型鋼鏢,他的屍身上還有被繩索捆勒過的痕迹,眼內有硫磺余液,背上、腰上均有極深的刀傷,離他屍身十余丈處還有十一枚這種鋼鏢,顯然鐵冠兄是被敵人偷襲身亡的。」
張無忌又「啊」的驚呼了一聲。
一桌人哈哈大笑。
周顛罵道:「放他媽的狗臭屁!做他媽的春秋大夢!」
張無忌奇道:「你們怎知她已是教主夫人?」
周顛頓時漲紅了臉,一張滿是刀疤的臉顯得更加難看。這回他倒忍住了,但張無忌看見他眼睛也紅了,還拚命憋住了一腔淚水似的。再看其他人,左右二使微微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韋一笑輕輕扭過了頭去,眼睛閃過一絲悲憤;殷野王低下頭,腳下暗暗將一塊尖石踩入土裡;冷謙眼內精光一閃,再無一絲笑容;說不得長長嘆了口氣,提了提腰間的布袋,捻起了念珠來。看到他們人人如此,張無忌心下更是大奇,問道:「你們此等這是……鐵冠道兄出了什麼事?諸位但說無妨!」
不覺間已經上至山頂,只見山頂正中已蓋起了一座大房,其規模雖不及以往,但紅牆碧瓦甚是輝煌,尤為可貴的是在山頂的一周均已修起了丈余高的城牆,烽火台箭樓齊全,均架上了石油噴筒、毒水噴槍之物,端的是易守難攻之至。這些防禦工事以往是沒有的,看來自己下山這段時間來冷謙帶領教眾實在做了不少實事。到大廳拜了明尊,群豪坐定,冷謙即命人捧上了幾有一人高的賬目本錄來,擺在張無忌面前,躬身道:「用人用物賬目、全教名錄、請查閱。」
殷野王道:「就是那位在武當山上曾經被教主斬下一條右臂的阿大——八臂神劍方東白!」
張無忌打開布包,只見赫然便是一隻四角星型鋼鏢!只見那隻鏢尚染滿黑色血跡,令人不禁觸目驚心。乍一見此鏢,張無忌禁不住輕吁了一聲。楊逍等人道:「怎麼?教主識得此物?」張無忌微微點了點頭,也自懷裡摸出了那幾枚鋼鏢來,群豪一看之下一齊驚呼了一聲。道:「教主也被這些人暗算了?可有大礙否?」
張無忌幡然醒悟,忙重新提起筆來,在硯台抿了,在趙敏那細長微彎的秀眉上輕輕畫了下去。
趙敏道:「無忌哥哥,看來他們是被人雇來的殺手,難道是朱元璋他……他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么?」
去西域之前張趙二人還須辦理一件大事,便是上武當山向太師傅辭行,去父母墳上祭拜,便由太師傅作主,在父母墳前與趙敏正式結拜為夫妻。這件事兩人決定不驚動任何外人,不拜堂、不請客、不行一切俗禮。張無忌自知如此甚是委屈了趙敏,但趙敏既然肯不惜違抗父兄之命舍卻王室的榮華富貴離家出走跟了他,便不會去在乎這些小節,只要自己對她好便什麼都夠了。
張無忌道:「萬幸的是舅父安然無恙。」
兩人行出百丈,眼見前方竹林更密了,而那異響悠然而止。張無忌勒馬停了下來,雙手抱拳道:「何方高人在此?在下過路人有理了!如若為了剪道圖財,在下這裏倒還有百十倆銀子,便請朋友拿了去換碗水酒喝,相煩讓出路來使我二人過去如何?」
趙敏雖有著蒙古人豪放不拘小節的性格,但到底女兒天性,有時想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如此草草自也有几絲遺憾。心中想來最割捨不下,又最最對不住的便是深居王府中的母親了,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可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了?心想等與張無忌隱https://m.hetubook.com.com居幾年,江湖上漸漸將他們遺忘的時候再偷偷回去看望父母兄長,再向他們叩頭認罪便了。那時候張無忌早已不是明教教主,又與自己做了多年的夫妻,想來父母兄長便不會再來難為他們了吧。
這麼緩得一緩,地上那人便回過氣來,不等張無忌落下,他已左手猛地一揮,一股濃黃煙霧向張無忌襲了過去。張無忌只吸入鼻尖便知是硫磺一類的粉末,知道此物雖無劇毒,但吸進鼻內不免咳嗽不斷,難以聚氣攻敵,濺入眼睛也頗不舒服。此時張無忌的真氣已遍布全身,遇物自然抵抗,是以那煙霧剛及身體便立時翻滾迴轉,全騰了回去。
張無忌堅不上轎,眾人也便不再勉強,四名大漢抬了趙敏跟在眾位首領之後向山上登去。張無忌見群豪中有兩位使者、一名法王、舅父及冷謙、說不得、彭瑩玉、周顛四名散人,唯獨少了鐵冠道人一人,便問道:「鐵冠道長如何沒來?」
殷野王道:「催命符。」
張無忌拿起一本,只見每頁均由蠅頭小楷清清楚楚的記明了何年何月由何門下弟子某某下山至哪裡征夫幾百名等等;再翻開一本,亦是如此,遂翻下面的,只見又是收銀用銀的賬目。張無忌感嘆道:「當真有勞冷謙大哥了,這許多的賬目別說讓我記,即使只是讓我看一遍也未必能夠。」
周顛聽得咬牙切齒道:「總有一日須教他撞到我的手裡,老子非將他剝皮生吃了不可!」
張無忌搖了搖頭,群雄又問道:「那教主可查明了這些人的來歷?」
張無忌這次是來讓位的,心想這轎無論如何也坐不得,但苦於不知如何推辭了。一直站在他身邊沒說話的趙敏見張無忌如此,便嫣然一笑,道:「你們教主年輕力壯不喜坐轎,我卻長途跋涉正感乏得緊,不如讓我代替你們教主乘坐如何?嘻……只不知各位大哥可肯載我?」
屠龍刀過於沉重,趙敏猛然間使將起來竟感大有力不從心之狀,是以以一敵四頗顯吃力。四名黑衣人的招數極其狠辣怪異,每出一刀就是一刀,絕無拖泥帶水的過渡和虛招,招招直攻敵人要害,要人性命。出招無非便是砍、削、挑、刺等寥寥數招,招數雖不繁複,但厲害在四人配合相當緊密,你一刀我一刀快捷無論地攻將過來,又狠又准令人心下不禁膽寒。但趙敏武功本就不弱,人又機靈敏捷,敵人又似識得她手中提著的是無堅不摧的屠龍刀,是以處處避著她的刀刃,不敢直面相撞,所以兵刃雖不乘手,但求自保卻沒問題。
殷梨亭臉上一紅,笑道:「快啦,應該隔不了幾日了吧?」
這時那四人已落到地上,手一伸,竟又多了一張大網。張無忌人在空中終要落下,這網卻正要接著他。身在空中,張無忌耳聽到趙敏清吒一聲,忙扭頭看去,只見她正揮舞著屠龍刀同四名黑衣蒙面人激烈交戰著,心中大急。這時張無忌的頭頂上空卻另有一張大網扣將下來,東西南北四面又同時躍出四名黑衣蒙面人,人人雙手高舉長刀,只等上下兩張網一裹住張無忌便四刀齊下結果了張無忌的性命。情急之下,張無忌在空中橫轉了身子,右腳猛地踢出,足尖勾住了一根半大的翠竹,一使力間那竹子便彎了過來,張無忌隨形而上,曲身便抓住了那竹子,應手從中掰斷,不假思索便使出少林伏魔杖法中的橫掃千軍、狂風倒卷與排山倒海來。這次張無忌使出了十成的內力,只見那竹子連枝帶葉當真便似一支巨大的禪杖,三招連續使來,夾著勁風如綠色的龍捲風一般橫斜上下掃了三圈,那偷襲的十二人只覺勁風撲面,渾身皮膚有如刀割般疼痛,不由得再也立身不住,紛紛向四面八方摔了出去。一時間周遭的竹子也卡拉拉的倒了一大圈,待他落地后,一個茂密的竹林便出現了一個大圓窟窿。
群豪均道:「沒有。」
俞蓮舟道:「恩師只帶了師侄真陽一人出去了。」
當即傳下令去,不一會兒,便有兩名教眾奔了進來,一見到張無忌便放聲大哭,通地跪倒在張無忌的面前,叩下首去,道:「教主啊!唐旗使和李旗使他們……他們被人殺了……」
冷謙再次起立抱拳道:「多謝!不必!」
趙敏笑道:「四俠尚漏一人沒記。」
其實令趙敏不安的還有周芷若,她曾經攪了周芷若的婚禮,周芷若豈有不報復之理?她不久前說過的「哪一日你要和趙家妹子拜堂成親,只怕我便想到了」的話每日均縈繞在她的心頭,令她怎能安心?假如不拜堂,不舉行婚禮,那麼周芷若豈非無可再鬧了?周芷若總不能無端的闖進他們的洞房、跳到他們的婚床上硬生生地拆散他們吧?
劉申說到此處又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張無忌的手微微顫抖,道:「那一指便是一指禪,一指直點死穴取人性命,端的狠辣——果然是河間雙煞!殺李副旗使的人是卜泰!」
昨晚與武當諸俠一敘之下,張無忌的心中不由得焦急起來,恨不能立時插翅飛上光明頂去,將那教主之位速速讓了。但趙敏道要等候十幾天,待楊不悔生下孩子來再走。張無忌心想這麼急著走是對長輩不敬,便留下來了。趙敏使喚了宮中小道士,教帶上張無忌的親筆書信及一枚聖火令下山找到明教中人,傳令教中使者、法王、散人等頭領務必在一個月內趕上光明頂,教主有要事頒布。此後二人住在靈霄宮中殷梨亭親自為他們準備的洞房中,一連十余天,周芷若竟並沒有來過,趙敏心下又是歡喜又是擔心,直到第十六天上,楊不悔腹痛一夜之後的清晨,順利產下了一個女兒。殷梨亭和趙敏二人熬了整整一夜沒睡,待嬰兒呱呱落地,殷梨亭固然幾乎喜極而泣,趙敏亦是歡喜得合不攏嘴來。嬰兒的名字還和-圖-書得等張三丰回來取,殷梨亭不敢僭越。待得第四天上張無忌將屠龍刀取出來走到武當派掌門人俞蓮舟的房內,將刀交給俞蓮舟保管,然後同諸俠道辭,同趙敏下山,一路快馬加鞭向昆崙山而去。
過了酒泉便多是荒無人煙的戈壁灘,那風日甚一日,天氣也一天冷似一天。未到安定衛便多是黃沙萬里的沙漠,逐漸向西南方前行,不一日終於到了光明頂下的峽谷外。才到峽口時就聽見前方號角齊鳴,接著便有數十人大聲歡呼著奔了出來,距張無忌馬首數十步外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這位年輕教主自從擊退六大門派登上教主之位帶領眾教眾下山後這還是第一次回來,難怪留守光明頂的教眾會如此興奮。對於這種情況趙敏是見多不怪了,張無忌卻深感收受不起,慌忙躍下馬來,只差點兒就要跪下還禮,還好及時醒悟過來才沒雙膝落地,但還是奔過去一一扶了他們起來。
張無忌道:「鐵冠兄當真……知道是何人下的手嗎?」
入谷后只見兩邊山頂均有教眾長呼跪拜,號角聲聲不絕,直傳至遠方的山頂上去。入谷不久山路漸陡,那馬兒便頗不能騎,這時早有兩乘四人軟轎抬來,恭迎教主與夫人上轎。張無忌見那抬轎的八名大漢人人太陽穴鼓脹,步下矯健,此時雖是入冬時節,山中風冷如刀,但八人兀自精赤雙膀,露著盤根錯節的肌肉和青筋。
周顛破口大罵道:「他奶奶個熊!那日在少林寺他們與我們明教過不去還沒找他們算賬,這下可好,欺負人欺負到家門口來了!」
張無忌搶到黃煙之後,只見中竹的三人躺在地上已然死了。心下大奇,難道黃煙之中誤中了三人的要害?仔細一看卻見三人的眼中均流出血來,拉下蒙面黑布,其餘五竅也有鮮血流出。原來這三人中鏢受傷自知無法逃脫竟然便同時服毒自盡了。張無忌不禁心下駭然。
張無忌道:「假若光明正大地挑戰,我明教自不怕他,可是現在我在明,他在暗,他們又採用逐個擊破的方法殺害我教教眾……卻防不慎防啊!」
楊逍道:「唐洋旗使的身死卻是幾日前洪水旗下的兩名教眾上山來稟報的。他們此時尚在光明頂,屬下這便喚他們來向教主稟報。」
楊逍也嘆道:「冷兄之才直到張教主即位才得以施展!想這總壇後山及側峰均尚有許多工程沒有完工,冷先生直至昨夜還住在工地上的帳篷里!光明頂上所造新屋雖多,可冷先生勒令甚嚴,除我等幾人偶爾回來住了住偏房以外,再無人住過,冷先生及所有教眾仍住在先前所搭建的木棚或城牆工事里。想來當真令人佩服得緊!」
想當初在光明頂上華山派掌門鮮于通施暗算放那無形無色之金蠶蠱毒尚且奈何不了張無忌,這區區硫磺粉末自不在話下。地上那人本欲乘揮灑硫磺之際著地滾開以躲開張無忌的一擊,全沒想到竟會失算,自己反被包裹于硫磺煙霧之中,情急之下對準敵人攻來的方向狂揮長刀砍去,但這一刀只揮到一半便停在了半空,原來他的刀才剛揮出時張無忌就已撲下,揮指便點了他五處穴道,他那一刀只是借其慣性才揮到了一半。張無忌落地便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剛想騰躍而起跳出圈子卻只見半天一隻由四名黑衣蒙面人手抓四角撐開的大網罩將下來。叫了聲:「來得好!」甩手便將手裡所擒之人向網中央擲了過去。張無忌所擲之力何等巨大?那人一著網四人便抓捏不住,連人帶網脫手而去。四人網雖脫手但變招奇速,竟能同時揚手各自射出四隻星形怪鏢來。分射張無忌頭、頸、胸、腹四處,張無忌見那鏢並非射向穴道,但鏢聲凌厲,鏢身四個尖角寒光閃閃,射的都是人生要害,十六隻鏢同時射到無法手接,立刻提氣騰身躍起,只聽「丁丁丁」幾聲脆響,那鏢已盡數釘到地上。其中一隻釘住了一隻肥大的青皮蛤蟆,蛤蟆四腿亂蹬幾下,巨口向天,傷口溢出黑血,沒片刻便已死去。
殷野王點了點頭,道:「神衣門和東瀛黑衣蒙面人確有不同之處,神衣門出手的前一天便將這銀牌擲給了我,出手時還與我頗講了番江湖規矩,既沒施暗算也沒有一擁而上以多勝少;而東瀛黑衣蒙面人則趁人不備時突發進攻,撒網、絆繩、放毒、撒迷煙、發暗器等等無所不用其極。」
濠州事後張無忌心灰意冷,提筆寫下了讓位於楊逍的書信后便即取出六枚明教傳教之物聖火令,合著書信以三尺白布包了,本欲找一教眾轉交於楊逍,但苦於楊逍等明教高手均距濠州甚遠,左近又無如五行旗使以上的得力教眾,而那聖火令又非同小可,隨便找人代轉到底不能放心。心想反正要去昆崙山,便自己帶去吧,百余年來明教教主交替盡在光明頂總壇進行,向無他例,自己總不能太過草率。權衡再三,準備親自送到光明頂,向教中幾名重要人物簡單宣讀一下即行下山,從此以後與趙敏過那閑雲野鶴的快活日子,再也不參与世間紛爭,更不再去擔負那自己擔不起的擔子了。
俞蓮舟道:「師傅他老人家在你上回下山後沒多久便突然不辭而別了。」
這時卻聽趙敏輕呼了一聲:「無忌哥哥。」忙奔過去看,只見趙敏正站在那名被點了穴道尚裹在網子里的蒙面人身邊,此人也是剛剛斷氣,致其命的卻是眉心的一枚四角鋼鏢,那鋼鏢插入眉心大半,周圍皮膚已成黑紫色,傷口流出黑血。張無忌仔細查看那毒傷,竟自認不出所中何毒。這是張無忌自精研王難姑的《毒經》后從未有過的。張趙二人心下暗暗納罕,實在猜不透這些亡命之徒是何人,出自何處。
張無忌沉吟不答,心中所想也是如此,不禁心內暗嘆,心想自己一日不讓位看來總有人一日睡不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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