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困獸猶鬥

老蚌和小蛇對峙了半晌,變得不耐煩了起來,蚌肉上的那張臉突然變成了個哀痛欲絕的詭異相貌,一雙蚌殼霍然震蕩,真就彷彿兩座小山似的,分開左右向著梁辛和小蛇狠狠裹來!
有資格把麒麟當做天敵的,自然也不是俗物,只不過在陸地上,黑蟒長得再大也顯不出什麼威力,可一入大海,黑蟒的力量便增強了不知多少倍。
小蟒蛇打了個打勝仗,全身的鱗片不斷開闔扇動,身體也弓起來好像只海馬似的,圍著「梁同類」來回亂跳。難得是在海水裡,它尾巴一彈居然跳到又高又遠。
梁辛苦笑著搖搖頭,試著跟小蟒蛇說話:「你拉著我,回去,東面……」
空氣咸腥而潮濕,卻蕩漾著一股活生生的香甜;陽光明亮而刺眼,卻透出了一份暖洋洋的舒適!梁辛還不知道自己這最後一程出水太快,耳鼻之中都淌下了鮮血,整個人早都已經被巨大的快樂給撞傻了,只想放聲大笑。
正如乾爹所言,這第二階段的突破,對戰力而言並沒有一個質的飛躍,只是讓身體對外界的感知更敏銳,為了悟出自己的天下人間而做準備。
小蟒蛇搖頭擺尾的,對著梁辛做出了個「你上!」的姿勢。
兩扇比著城門都不小的蚌殼大敞,蚌肉鮮紅如血,裹在濃稠的粘液間。滾圓飽滿的蚌肉上,隱隱的長出了一張人臉,看上去彷彿個噁心的胖子。蚌殼上,滿滿的附著著不知名的小貝,其間還有灰綠色的淤泥,顯然剛剛從深海底部游弋了上來。
老蚌一擊扑空,雙殼猛震,裹盪方圓百余丈的海水,再度向著他們撲來。
而當老蚌行動,帶起的暗浪掠過自己的時候,身上的壓力會有所變化,有的地方更沉重了,可有的地方卻輕鬆了些!
滾滾的惡鬥與連番的追逐,開始之後,便陷入了僵局,短時間之內,老蚌吞不到梁辛,可小蛇也甩不開敵人。
梁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搖煤球……他現在就是那個煤球。
因為星魂受到重創,梁辛的身體中還有數不清的散亂真元,到現在為止,這些真元大多蟄伏起來,但還有一少部分仍在躁動,沿著經脈四處亂闖,對梁辛的身體傷害極大。
終於,老蚌的力氣被消耗掉了大半,也總算明白這口人肉是吃不著了,最後又狠狠的撲擊了幾次之後,雙殼一合不再戀戰,迅速的沉入了海底。
丑娘胖了;老叔瘦了;大哥變成西蠻蠱;二哥做回小白臉;青墨當上大司巫,那滿帳篷的金子;小汐的左手藏在袖子里;羊角脆的唾沫是好東西;葫蘆師父的葫蘆里,時刻裝著好酒;還有乾爹的捨不得啊。
可將岸還沒來得及找到適合梁辛、能夠幫他突破第二重境界的方法,就喪命了。
小蟒蛇知恩圖報,可腦子的確不怎麼聰明,見梁辛要往上面游去,似乎滿是納悶,猶豫了片刻之後,甩著尾巴跟在他身後,壓根就沒想過出手幫忙。
他就一直堅持,直到榨乾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等來的卻不是判官小鬼,而是鳳凰涅槃!「只要沒死,和_圖_書就有盼頭,有了盼頭,就得拚命……」要不是海水實在太咸,梁辛真要張開嘴,大笑著把這句話喊出來!
幸好小蟒蛇天生靈異,在生死須臾間,總算明白「梁同類」不好使了,小蛇身上的細密鱗片陡然乍開,讓它看上去大了幾倍,而即便是在深海之中,梁辛也彷彿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咆哮,一道激烈的暗潮跌宕而起!就在兩扇蚌殼堪堪閉合的瞬間,小蛇揮盪水流。帶著梁辛一起逃了出來。
論修為,梁辛還算不上真正的高手;論心計,梁辛有可取之處,但也絕談不上智計絕倫;可惟獨一個韌字,被梁辛活得「活靈活現」!只要活著,就有機會,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細想之下,也的確不值得奇怪。麒麟是和龍鳳鯤鵬地位一樣的靈獸,天生就最愛吃這種黑蟒。
成功的突破了天下人間的第二階段,不僅活力更勝從前,而且身體對外界的感覺也靈敏了許多,彷彿眼前陡然變得明亮起來,身邊的一切都清晰可見、纖毫畢現。
小蟒蛇乾脆把梁辛當成了同類、朋友,雖然斗得辛苦,可也不肯放棄他。
小蛇知道老蚌不敢進入淺海,帶著梁辛,一個勁的向上面游去,老蚌卻早就封住了去路,小蛇不停的被堵回來,再不停的突圍……
這種感覺和七蠱星魂截然不同,其間的差別就好像,前者是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長大了十歲,是自己、是生命、是欣欣向榮;而後者則是手中握住一門大炮,單純的強大與力量。
梁辛的目力極強,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的遠,開始的時候,看著成群的魚從自己身邊游過,還覺得挺有意思,可到後來,身邊的魚個子越來越小,身體越來越透明,還有不少帶著斑駁的磷光……
小蟒蛇可不覺得大海有什麼不妥,發現梁同類又在發獃,就遊了過來,還是老樣子探過圓滾滾的蛇頭,在他的腦門上咚咚咚的敲了幾下。
梁辛收斂心神,不再去想這一內、一外兩個都足以致命的危機,只專心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認真施展身法,躲避可怕的暗潮,同時隨波逐流,任由小蛇帶著自己四處逃命。
此消彼長之下,小蛇隱隱有了與老蚌向抗衡的力量,也不再一味逃跑。
話還沒說完,小蟒蛇的腦袋,突然從額頭正中,猛的裂開了!
本來,梁辛的情況特殊,他的本源一動星魂就會出來搗亂,以前謝甲兒用的法子不適合他,將岸也就沒把這個法子告訴他。
滿口咸腥,可梁辛卻顧不得噁心,一時間滿臉喜色,他能張嘴了!
梁辛累得想吐,想把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身體麻木了,體力早已消耗殆盡,就連小蟒蛇的「敲門聲」都變得異常遙遠。
真元並沒有消失,只是融入了身體,所以梁辛的內息不僅沒有斷絕,反而更加順暢了。
那條睜不開眼的小蟒蛇,始終不離不棄,搖頭擺尾的追著自己一起向下潛。
可以說,梁辛根本不知道如何將本源融入身體,本打算乾山事了后,到草原上www.hetubook.com.com去問問大司巫,可沒想到,機緣巧合里,他竟然在這昏暗無邊的深海之中得以突破!
光線。
天下事,便是如此。機緣這兩個字可遇不可求,可想要得它垂青,就要先要在困境里苦苦撐住。
本源之力突然炸碎,千萬道辛苦修鍊來的真元之力,向著四下里飛旋、流轉,轉眼融入了四肢百骸、身體髮膚、筋脈內臟!
重傷之下,他本來就體力衰竭,又在深海中勉強施展身法,殘餘的體力被迅速消耗,再堅持了一陣之後,幾乎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
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歡快的開闔,本源之力,徹底融入身體!
暗流涌動,壓力依舊,梁辛清晰預判,從容施展身法躲避……
小蟒蛇天生水魂,長大之後便是海中的霸王,可現在不過還是個年幼寶寶,沒有能力傷害敵人,當下也不敢戀戰,小小的身體在游轉之間,卻也盪起了無數暗流,裹住梁辛拚命逃跑。
不過是彈指間的改變,可天下人間的身法,正是要捕捉這種一閃即逝的感覺,轉念之下,肌肉、關節、皮膚血脈,全都隨著水紋的波動而調動起來,迅速的調整身體的方向,讓心胸頭顱的要害,轉入壓力較小的地方。梁辛此刻真元散亂全身無力,只能通過肌肉、關節的抖動,來小範圍的調整身體,卻無法蹬腿擺手的去划水。
小蟒蛇似乎也發現「梁同類」的情形有些不太妙,尾巴一甩,湊到梁辛的身旁。伸出腦袋,好像敲門似的,敲了敲梁辛的額頭。
梁辛能「隨波逐流」,可哪躲得開老蚌迅猛如雷的一擊,眼看著兩扇大門合攏裹來,小蟒蛇卻還大搖大擺不當回事,嚇得不知又連喝了多少口海水,差一點連本源都跑錯了地方!
而小蛇卻越來越精神,似乎身體看上去還胖了些,搖頭擺尾間,激蕩起的暗潮越來越強大。
不過,功法得以突破,可眼前的危機卻並沒有消解!
在毫無希望的深海中,如果梁辛早放棄了片刻,身體里只要還留下一絲半點的體力,本源也不會與他融合。
老蚌緩緩的扇動著雙殼,隨著它的動作,蚌肉上的胖臉,表情也不斷的變化著,有時橫眉冷目,有時又喜笑顏開……蚌殼動得雖然緩慢。可盪起的暗潮卻涌動不息,梁辛隨波逐流,追逐著壓力的變化,身體也不再下沉,而是變成圍繞著老蚌團團打轉。
心髒的跳動,從未像此刻如此無力、卻又回蕩著可怕的巨響;眼前已經徹底失去了顏色,變成了有些透明的黑白交疊;血液流動時,發出了隆隆的雜訊!
身上彷彿被壓住了無數座大山;耳朵里莫名其妙的響起尖銳的嘶鳴,好像裏面藏了只發瘋的黃鸝鳥。梁辛覺得自己的眼珠都快要被壓爆了,等他想閉上眼睛的時候,才發現眼皮根本動不了!
當年謝甲兒為了做到第二步,先後七次進入將岸請邪道高手設下的法陣中,可前六次都因為他已經累得無法稍動,可實際上卻還殘存了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體力,和-圖-書所以無法成功。
所以老蚌現身之後,當先封住了上方,防止梁辛逃回淺海。
在梁辛的身邊,老蚌還在揮舞著兩扇巨殼,追得他們四處亂跑。
本源之力瘋狂流轉,在確保內息的同時,開始分散力量,幫助身體來抵禦海水的重壓,可區區三步修為,如何能扛得住這大海之威。
死了?死了就是破棉絮?梁辛有點為自己這最後一個念頭哭笑不得,可卻沒想到,在下一個瞬間,腦子裡猛的爆起了一聲悶響,正在體內運轉、為他開啟內息的本源之力,突然炸裂開來!
梁辛圍著老蚌轉了幾個圈子,對暗潮的波動適應了不少,心裏卻納悶的很,不明白老蚌究竟是來吃人的還是來跳舞的,目光流轉這才恍然大悟,老蚌似乎很忌諱自己身邊的這條小蟒蛇。
脊椎中的骨髓,筋脈中的血液,甚至他的嘴巴、眼睛都都在漸漸乾涸,終於,在那麼一個瞬間里,梁辛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就像一隻被榨乾的油菜籽,所有所有的力量,都徹徹底底的離開了自己,身體彷彿變成了一堆破棉絮,再也系不住三魂七魄。
梁辛認得這種東西——當年梁風習習教他認字的時候,他最愛看神鬼誌異,在苦乃山裡一眼就認出了項蟾蠻。身邊的齒冠黑蟒因為太稀少,所以他不識得。不過眼前這頭老蚌,並不是什麼太稀奇的東西。
這次的情形,與不久前梁辛陷入秦孑和麒麟戰團的情況有些相似。而其中兇險,卻還要更甚的多。身邊無數道暗流翻湧,每一道蕩漾著的壓力都足以讓梁辛喪命,可與上次不同的是,梁辛正處深海,身上的每寸肌膚,每時每刻都在頂著數百丈的海水!
梁辛手腳並用,游得極慢,有時劇痛難耐,乾脆一把抓住小蟒蛇,就在水中懸浮、休息片刻。小蟒蛇老實巴交,一旦被抓立刻綳直身體,好像跟釘子似的紋絲不動,把梁辛吊在海中……
一個沒有天賦但卻活了千年;一個生具慧根可才出襁褓,一大一小兩頭怪物,蕩漾著無邊濁浪,一路追逃,一路相鬥。
一隻巨大的老蚌!
剛笑了兩聲,梁辛就把嘴巴閉上,放眼望去,海水茫茫,根本沒有盡頭,此處距離中土的海岸,八百里?一千里?兩千里?
在岸上,別說小蟒蛇。就連那條成年的黑蟒也不值一提,可在海中,一條才剛出生了一天的齒冠黑蟒,竟然能夠震懾一隻千年老蚌!
乾爹將岸曾經說過,天下人間的第二階段,是要將本源徹底融入身體。
只有真正的掏空,之後才能重新的注滿。
深層的海水,好像暴雨前的空氣一般,窒悶得彷彿停滯。梁辛周身的壓力都是一般的大小,從四面八方牢牢擠住了他,讓他無法稍動。
濁浪激蕩之中,深海間原本平均恆穩的壓力,也變得混亂不堪,有的地方輕了不少,可有的地方卻沉重數倍,梁辛的性命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有小蟒蛇護著,而另一半則要靠自己的身法,不停調整身體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重壓之處。
這種老蚌天生稟異,殼和-圖-書子上的紋路能夠化解海水的重壓,所以能夠生存在深海之下,可它們從來不敢去淺海游弋,因為淺海中,有成群的惡鯊,生性喜食蚌肉,一旦它上去,就會被團團圍住再也休想回來,就算蚌殼再怎麼堅韌,也遲早又被攻破的一天。
堅持堅持,多活一刻,便有一刻的希望。而這一刻的希望,也許就是好友歡聚時的酩酊大醉;也許就是親人重逢時的大聲歡笑;也許就是仇人絕望時的嚎啕大哭!
小蟒蛇鬥不過老蚌,只有動用水魂,拚命攪亂海水,以求阻擋敵人,而老蚌的巨力無邊,雙殼一震足以分金裂石,一次次擊破阻攔,咆哮衝來……
巨大的壓力,讓梁辛都快要爆裂開來了,連眼都閉不上了,身體更無法稍動,可因為修鍊天下人間,身體的感覺還在,只覺得身下的水波,傳起了一陣沉重的蕩漾,似乎有什麼大傢伙,正從自己的身下掠過。
梁辛心裏感動,可也忍不住生氣,心說你娃早幹嘛去了。
小蛇也挺高興,仰著腦袋張開嘴巴,對著天空顫抖身體,不過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到現在為止,它的雙眼還是緊閉著。不過這個小東西是異種,就算沒有眼睛,在適應了環境之後,也照樣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
老蚌活了千年,好容易等到了一個活人,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
在山上樑辛大顯神威,連惡麒麟都打死了一隻,小蟒蛇當然把他當成了大靠山,剛才狐假虎威半天,哪是護著梁辛,那是等著梁辛來護它來著。
梁辛幾次想要放棄,但是見這個小傢伙還在為自己拚命,又咬著牙齒堅持了下去。
梁辛真正的攻擊力來自七蠱星魂,可現在星魂半死不活,龐大的真元散亂成一團,不出星陣,就對付不了老蚌。
梁辛不動。也沒法動。
小蟒蛇又圍著梁辛遊走了兩周,還是沒能弄明白,「梁同類」到底怎麼了,就在這時候,小傢伙的尾巴尖倏然顫抖了起來,小小的身體猛的一兜,如臨大敵般面向下方。
梁辛覺得自己好像也變成了一條蛇,一條陷入無邊刀陣的蛇!一道道可供容身的縫隙不停的出現,隨即轉眼而逝,想活命,只有拼盡全力抓住機會,在「縫隙」出現的時候躲進去,並趕在它消失前,找到下一處縫隙!
而且,梁辛的身體現在也只能用「殘破不堪」來形容,雖然有了力量,能夠從容施展身法,可許多大幅度的動作都會受到傷勢的限制,如果沒有小蛇的庇護,他還逃不過老蚌的追殺。
老蚌,不見得有多麼靈異,可勝在壽數漫長,活了不知幾千幾百年,活的長了,即使不曾修鍊,多少也養出了些精魄。玉蚌要想成精,就要吞人化珠,可這隻老蚌活在深海,根本沒機會吃到新鮮活人,今天終於掉下來一個。老蚌奮力掙脫了淤泥,追尋而至。
周遭的海水,猛的渾濁了起來,不再清澈、冰冷,變成了一股滑膩膩的粘稠感覺。
小蟒蛇寸步不離梁辛的身邊,身體弓起與老蚌對峙。和足能堵住一隻城門洞子的老蚌比起來,小黑蟒渺小的和*圖*書實在可疑忽略不計了。
本源與身體融合后,梁辛的自愈能力頗強,可自愈的速度,趕不上被損壞的速度,要是照著這樣下去,重傷遲早會變成致命傷。對此梁辛沒有一點辦法,只能盼著七隻星魂儘快回復,然後收斂這些亂跑的真元。
先要將體力徹底耗盡,小手指無法勾一勾,睫毛無法顫一顫,眼珠無法錯一錯,甚至連毛孔都無力開闔了,只有這樣徹底的脫力,本源才能夠融入身體。
天下人間的身法,梁辛只悟出了第一重,施展時,完全靠體力,無論是真元還是星魂都幫不上忙。
死到臨頭了,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大大的活字!
緊張之下,梁辛幾乎忘了身體中的劇痛,就拖著重傷之軀,躲避著隨時襲來的重壓暗潮,這樣過了不知多少時候,他對暗潮的反應越來越機敏,可身體的動作卻越來越僵硬遲緩了!
深海之中暗無天日,梁辛算不出小蛇和老蚌究竟鬥了多少時間。可漸漸的他發現,在大海里,大家都不吃不喝劇烈運動,老蚌揮舞著兩扇沉重的殼子,漸漸的沒了力氣。
梁同類不會跳它那種舞,但是心裏也著實高興,這番曠日良久的惡鬥,幾乎徹底拖垮了他的身體,就連本源融合後為他提供的全新力量,此刻也被消耗掉了十之七八。當下里顧不得多說什麼,趁著還有些力氣,忍著劇痛蹬腿划水,向上緩緩游去。
而此處已經到了深海的範圍,淺海的惡物承受不住這裏的壓力,下不來。
雖然自忖必死,可梁辛在看到這種異象,還是忍不住張開嘴,咕的喝掉了一口海水。
暗潮激蕩,梁辛不由自主,身體隨之擺動,翻了個身,從四腳朝天變成了臉孔向下。
陷在大大小小的漩渦之間,被翻滾的頭暈眼花,可即便如此,他的心意也絲毫不敢放鬆。
雖然重傷依舊,可本源與身體融合之後,梁辛只覺得自己彷彿煥然一新,不僅有了力氣蹬腿划水施展身法,甚至連皮膚的紋理間,都有旺盛的生命之力在緩緩的流轉滾盪。
可咬牙苦鬥中的小蟒蛇,還時不時的要游過來,用它那可頂著半隻齒冠的小腦袋,好像敲門似的去敲敲梁辛的額頭,這個打招呼的方式古怪透頂,可透出的洋洋暖意,卻強烈的足以讓閻羅退避!
梁辛終於透過頭頂的海水,看到了隱隱的光明,心中「蓄謀已久」的喜悅霍然炸裂開來,似乎都忘了身體重傷,更不知從哪來了力氣,四肢用力之下,好像一枝箭激射而起,一直衝出海面!
看樣子,是專門來吃梁辛的。
老蚌看上去雖然蠢笨,可動作卻連靈活之極,「兩扇城門」一震,巨大的身體滑動巨浪,轉到了梁辛和小海蛇的上方,封住了它們逃回海面的道路。
就好像閉著眼睛打噴嚏似的,不僅腦子裡悶響,眼前也是猛的一亮,好像被人拍了個滿臉花,金色銀色紅色五彩斑斕,絢若焰火。
竭盡全力的掙扎著,也許還有一盞茶可活,也許只剩一彈指的時間,可梁辛卻突然走神了。想要自己活命的,又何止是這條知恩圖報的小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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