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蝙蝠猶豫了下,才道:「先看帕子吧,梁辛去取!」
老蝙蝠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跨兩最先表態,嘿嘿笑道:「我也不用劍,何況這劍太重,我耍子起來,吃力咯!」
別人最多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柳亦臉上的肥肉卻猛然一顫,抬眼望向了師父。其他人都不了解,可他剛拜師的時候,曾經聽老蝙蝠提起過,西蠻有無數神不知鬼不覺下蠱害人的法子,其中最常用、也是最好用的一種,要靠被害者親口說出名字為引。
蓮心小島,一片慘白。
另外還有一件事,惹得青墨又驚又喜又發愁,他們在最後一座麒麟洞府中,找到了兩枚流光溢彩的麒麟蛋……誰都知道它們是寶貝,可誰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把小獸孵出來,算起來,兩枚卵離開大獸差不多兩個月了,說不定已經成了死胎,跨兩提議炒著吃了,還有不少人叫好同意來著。
青墨的小臉也白了,小手牢牢攥著哥哥的胳膊,嘀咕著:「我、不嫁他了!」
這個發現引得眾人精神大振,神獸的屍體,蹄、鱗、皮,肉、骨、筋,血、髓、角全都是修士們夢寐以求的絕佳材料,而且這頭麒麟長得也不算小了,這屍體本身就是一座寶藏。
老蝙蝠一笑:「不妨事,若我所料不差,這五座青色小島,都會有這樣一座泥塘。」說著,抬頭望向那隻巨大石洞,口中喃喃自語:「這麼說來,這裏便是大獸的洞府了!」
一隻寬大粗獷的手鐲,不知什麼材料製成,上面銘著一連串的古怪紋路,看上去像是件法器。
青色島嶼之後,再上白色的蓮心小島,步驟與先前的搜索完全相同,先由老蝙蝠發動「天目地眼」,確認此處也沒有活物,大家才開始結隊而行,仔細探查。
可即便如此,當古劍入手的時候,梁辛還是覺得自己好像接到了一座大山,這麼一把黑漆漆的古劍,怕不有千斤之重!梁辛的身子不由自主就是一晃,跟著吐了吐舌頭,又遞給柳亦。
麒麟屍體差不多十余丈的身長,比起死在凶島惡海上的那五頭同類要小得多。不過比起麒麟妖僧豢養的赤耳赤目,可大了上百倍。與大眼前深埋的贔屓屍體一樣,大獸身喪卻並不腐爛,仍栩栩如生,初見時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梁辛面帶難色,看了看眼前的泥塘:「怕是養不下這麼多巨蜥。」泥塘雖然不小,可充其量也能容下五六十頭巨蜥,而且即便只下去五十六頭,那些大傢伙們也只能擁著擠著,估計想轉身都難。
柳亦猝不及防,差點被壓趴在地上,
https://www.hetubook.com.com忙不迭提起力氣,遞給了小丫頭青墨,繼而曲青石、大祭酒……老蝙蝠沒拔劍,其他人誰也不好意思拔劍,傳遞一圈,最後又回到老蝙蝠手中,人人咋舌不已,盡數駭然於它的分量。
小島雖然不大,可珊瑚樹也成千上萬,這具骸骨坐在一棵樹下,如不是大毛小毛恰巧跑過來,想要發現他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長鳴古怪,在場眾人全是一方高手,耳力何其敏銳,可誰都分不清,這長劍出鞘的嗡鳴聲到底是高亢嘹亮,還是低啞窒悶……甚至他們都聽不出這劍鳴的聲音,到底是大是小!
不過石洞中的情形,卻讓所有人都大大的失望,寬敞、乾燥,還有空空如也……別說寶貝,就連草都沒有一根。
五頭大獸各居於一座小島,想來「設施配置」應該差不多,此間有茅廁,另外那四座島上應該也有差不多的泥塘。
蓮心島不過四五里的方圓,可珊瑚僵硬,雜亂無章的密布,其間縫隙狹小,尤其柳亦、胖海豹這兩個胖子,常常要側過身子提氣收腹才能勉強通過。島上沒有道路可循,眾人就好像在迷宮中穿梭,繞來繞去,全無方向可言。腳下的地面也不是泥土,而是與珊瑚質地相同的灰岩,梁辛和柳亦時時刻刻的注意腳下,可走了良久,他們連一道裂隙都沒能找到,小島的地面是一個渾然整體。
眾人都不動手,不過都從眼睛里向外伸小手,很有些迫不及待地望向老蝙蝠。就算大毛小毛也明白,能死在這裏的,就算不是神仙,也是遠古時的絕頂人物,他身上帶著的東西,多半能配得上「天材地寶」這四個字。
古劍如墨,上面必定還藏了厲害法術,不過也只有劍主人才能將其引動,現在劍主已經死了,要重新將其煉化、認主,不過劍附著的法術還能不能用,就要看它原來的主人是如何加持的了。
梁辛被三頭畜生搞得莫名其妙,側頭望向老蝙蝠。後者沒急著說啥,而是走上幾步,來到泥塘邊緣,伸出乾巴巴的枯手探入其間,隨即蠱力發動,仔細探查了一陣。
柳亦正想說什麼,老蝙蝠的傳音入密已經送入了他的耳中:「放心,我不害他!」
老蝙蝠伸手,先取劍,當他把那柄古劍抄起的時候,光禿禿的眉峰一挑,略帶意外的咦了一聲,隨即嘆了聲:「好傢夥!」也不拔劍,直接抬頭望向梁辛,說道:「小心點,接好了!」話音落處,抬手把古劍拋給了梁辛。
這座小島搜完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老蝙蝠又帶著眾人分別到其他四座青色島嶼搜索,到後來老蝙蝠見沒什麼危險,也放開了身法,這樣一來效率大幅提高。
年代久遠,亡者的毛髮皮肉早已腐爛殆盡,衣服不料自然也存不下來,不過這具骸骨也並非一乾二淨,在他身上帶著三樣東西:
柳亦不敢怠慢,將一點淤泥放進嘴巴,小心品嘗著,低聲回答:「先苦后甜,略帶了些花草清香……可辨不出是具體是什麼蜜汁。」說著,又把泥巴舉到青墨跟前,笑道:「味道不錯!吃起來倒有些像芝蘭齋的清荷糯香糕,你要不要也嘗一點?」
秦孑搶上一步,拉過大毛查看傷勢,隨即神情放鬆,回頭對梁辛道:「不礙事,皮外傷來的。」說著,大祭酒取出傷葯,麻利的給小傢伙敷在了傷口上。
秦孑見兄弟倆面色有異,略感納悶,湊過來一看,當即便道:「這兩個古篆……看上去倒有些像梁辛遞過來的碑文,落款!」
轉來轉去,過了不知多久,到後來確認此間並無兇險,隊伍散開,各自呼嘯著、招呼著,展開身法在在珊瑚間飛速穿插,不停的繞著,以求能夠有所發現,大毛小毛也手拉手,哇哇怪叫著四處亂跑,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忽然兩個小蠻子齊聲驚呼!
不等他說完,梁辛就驚訝開口:「那當初在贔屓碑上留字的人,就是這位骨頭老、老前輩了!」
曲青石哪還壓得住欣喜,臉上滿是笑意,大點其頭,隨即又對著一群同伴笑道:「以後我拿著這把劍,你們說打誰我就去打誰!」
老蝙蝠的表情倒沒太多的變化,顯然已經料到了這樣的情形,淡淡說道:「諸般異獸,性情各不相同,麒麟的性情暴虐,但卻喜歡清靜極少外出,洞府里沒有寶貝也正常得很。要是喜歡銜寶吞金的朱蛙巢穴,那此處就是另外一副樣子了,傳聞太古時有朱蛙喚作紅壺,吞了不知多少寶貝……」
小丫頭力排眾議,不管不顧,搶先一步把兩顆麒麟卵收進了她的青黑戰旗里,繼而冷眼四顧,大有想炒蛋先炒我的架勢……
珊瑚的叢林,不知已經佇立了多久,一株株十丈開外的大珊瑚樹,姿態千奇百怪,扭曲著、糾纏著,密密麻麻,牢牢遮擋住眾人的視線,全沒有一絲生氣,梁辛彷彿置一座洪浩的太古神廟中,慘白的大珊瑚便是一座座宏偉神像,正冷冷的看著外來者,目露鄙夷。
曲青石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畢恭畢敬的接了過來,側轉劍身仔細觀看,片刻之後抬起頭對m.hetubook.com.com其他人道:「劍根上有兩個古篆銘文。」
劍鳴似乎很輕,幾乎細不可聞,可墜入耳鼓之後,陡然化作一聲蒼龍怒吼,震得眾人心驚膽顫,定力如大祭酒,都忍不住倒退了半步!大毛和小毛乾脆兩眼一翻,直接昏厥了過去。
一聲蒼蒼長鳴,一道燦燦驚鴻!
柳黑子愣了愣,看看兩個結拜兄弟,又看看青墨秦孑,旋即哇哇怪叫著找梁辛要來清水,仰頭一通猛灌,跳著找地方扣嗓子眼去了……
還有劍虹,刺眼奪目,絢如紫弧燦若閃霆,可炸起這明亮弧光的劍,卻也如匣鞘一般,通體漆黑!
梁辛也恍然大悟,這輩子他見過的古篆加起來也沒幾個,能覺得有眼熟,當然是源自大眼前的贔屓負碑!
柳亦隨手把淤泥摸到衣服上,邁開大步追上師父,一連串的問道:「師父,這泥塘到底是啥子?奇妙之處到底在哪?又怎會五座小島各有其一?」
另外四座青色島嶼,與第一座也沒什麼不同,仍舊是草木珍貴,不見其他寶物,只不過在第三隻小島的巢穴里,陳列著一頭半大麒麟的屍體。
這樣一來,墨劍的歸屬毋庸置疑,何況在場眾人,或者不用傢伙,或者不缺傢伙,唯獨曲青石,還沒有趁手的武器。
梁辛好奇,湊到二哥身邊去看劍上的銘文。
曲青石點了點頭:「等回去了對照著碑拓比對一下便知,要真是一樣的話……」
老蝙蝠哈哈大笑,左手鞘,右手劍,正要遞給曲青石,突然又把手縮了回來,皺起眉問道:「你叫什麼來著,我忘記了?」
黑白無常給離人谷送碑拓的時候,曲青石在場,自然也見過這些古篆,所以他也覺得眼熟。
開闊地上一座巨大的石洞,石洞旁還有一隻不小的泥塘,雖然都是爛泥,看上去腌臢噁心,但是卻泛著一股清幽香氣。三頭骨瘤蜥現在就在泥潭中,美滋滋地打滾、撲騰……
此間光線充足,一目了然,骷髏早已石化了,與身後的珊瑚、身下的灰岩乾脆長在了一起,而且這具骸骨很是堅硬,蠻子兄弟的力道不算小,碰撞之下,骸骨不見稍有破損。
老蝙蝠望向小白臉,笑呵呵的問道:「槐樓里,應該有煉化法寶的手段吧?」
在他倆的身旁,有一顆尤其粗大的珊瑚樹,樹下,正有一具骷髏架子,身貼樹榦盤膝而坐。梁辛本能似的,先去看骷髏的面骨,跟著鬆了口氣,還好是普通人長相,不是神仙相。
兩個小蠻子一起比劃了起來,事情簡單得很,他倆跑到此處,繞過大樹,沒想到樹下還有具屍體,不小心之下大毛和骷髏撞https://m.hetubook.com.com了個滿懷……
梁辛略帶失望,青墨則一臉鄙夷的看著他,皺眉道:「就算有用,你敢下去不?你敢下去,我就敢去告訴小汐!」
而下一個瞬間里,所有人都飛縱而至。只見大毛頭破血流,正疼得嗷嗷怪叫,小毛則手忙腳亂地幫著哥哥去按傷口。
「劍沒有不妥,只可惜老子不用劍!」老蝙蝠罵得聲音挺大,大夥都樂了。
老蝙蝠嗯了一聲:「應該是劍主人的名字,不過是遠古篆字,咱們都不識得,你們要是有興緻,不妨找人來譯一譯,也好知道這位骨頭老兄的身份。」
一柄長劍,橫置於骸骨的雙膝,劍柄、吞口、劍鞘漆黑如墨,雖然顯得斑駁陳舊卻不見鏽蝕;
這話可開解不了大夥,人人垂頭喪氣,老蝙蝠失笑罵道:「得了五座靈島,還有著滿島的神仙草木,還嫌不知足么!」說著,大步走出洞府,繼續向著深處搜索下去。
老蝙蝠這才手腕一顫,長劍出鞘!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獸麒麟的巢穴雖然和這裏近在咫尺,可大獸們從未上來過……珊瑚樹間隙狹小,麒麟要上來肯定會擠塌一大片,留下痕迹。
老蝙蝠搖頭:「麒麟是獸尊,咱們下到泥塘里洗禿了皮也沒用。」
柳亦皺眉:「可惜什麼?這劍有什麼不妥?」
「茅廁」是泥塘,那石洞不用問,就是麒麟的巢穴了。包括「吃屎」的柳亦在內,眾人歡欣鼓舞,當然也免不了小心戒備,隨著老蝙蝠一起進入石洞。
跨兩沒耐心聽他們分析無頭案,轉過頭去催促老蝙蝠:「老漢兒,下面看哪個?帕子還是鐲子?」
這座泥塘里,都是大獸排出的廢物,不過這些廢物泥巴,雖然對麒麟沒用了,對普通野獸來說卻相當於芝草嘉禾,容身其間大有補益!
老蝙蝠笑而點頭:「曲青石,接劍吧!」
梁辛踏上小島之後,只覺得一陣陰冷纏身,這種感覺很古怪,不是真的冷,而是好像穿上了一件剛從屍體上拔下來的衣服似的,身上暖和了,但卻從骨髓深處向外散出陣陣寒冷!
巨蜥的身上早都糊滿了泥漿,連皮膚都看不出來,可它們卻還嫌不夠似的,仍舊賣力的撲騰著,玩得正歡。巨蜥的智力不高,不過也勉強認得主人,見梁辛來了,一起嗷嗷怪叫了幾聲,似乎是在招呼著大夥一起下來玩泥巴。
這時候梁辛突然皺了下眉頭,劍上銘刻的古篆他當然不認識,不過他卻覺得這兩個字有些眼熟,略略尋思了片刻仍不得其所,抬頭一看,曲青石也正皺眉,仔細端詳著那兩枚古篆。
老蝙蝠由衷讚歎了句:「好劍!可惜了!」和*圖*書
這頭半大麒麟,應該是某一隻大獸的小崽,不知何故在半途夭折,要說也著實可惜了。估計長輩不捨得埋葬,就把它留在了洞府中。
而此刻老蝙蝠已經站了起來。神情輕鬆,顯然猜到了這片泥塘的來歷,笑道:「這片泥塘,對畜生而言倒是大好的滋補,由它們在其中打滾吧,等回頭把凶島上那些接過來,也放進泥塘里去養一養。」
梁辛聽說沒事,先放下了一半的心,繼而問小毛道:「怎麼回事?」
總算有了點發現,除了大毛之外,大夥都來了不少精神,圍攏在骸骨身前,細細的打量著。
梁辛的感知極為敏銳,當古劍向他飛來的時候,他只覺得一股極沉重的氣勢撲面而來,心中不敢怠慢,催動七蠱星魂,凝聚起大力這才伸手去接劍。
五座青色小島,形狀狹長,仿若蓮花青瓣,梁辛等人從其中一座小島的末端登陸,一路穿行,走過大片叢林,大約走過了三分之二的小島,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開闊之地。
過了片刻,老蝙蝠才把手縮回來,放到鼻孔前嗅了嗅。
老蝙蝠回過頭看了徒弟一眼,冷曬道:「不是你想的樣子,大獸不屙屎尿,只不過是在修鍊后,將代謝出來的無用靈元和著汗水,排進這裏罷了,算起來也是它們的習性。」
老蝙蝠回答的簡明扼要,只有兩字:「茅廁!」
老蝙蝠嗯了一聲,把手上的淤泥抹了些到柳亦的手上:「你辨一辨味道,然後告訴我。」
老蝙蝠試著舞了幾個劍花,風雷浩蕩,島上那些堅硬的珊瑚樹,甚至都隨著劍風而微微搖動!
梁辛正想開口,柳亦就自告奮勇,他就蹲在師父身邊,近水樓台:「我來!」
飛劍也好,舞劍也罷,都講求靈動精準,對六步中階而言,耍起千多斤的傢伙也不是啥難事,但多少會有些吃力,就算這把千鈞重劍威力驚人,可要是給了跨兩或者大祭酒,使用起來首先便丟了劍術本意的靈動。
大夥一字排開,全都蹲到了老蝙蝠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老蝙蝠抬起雙眼,問道:「我的舌頭不靈,你們之中,哪個舌頭靈敏,過來幫我。」
曲青石不明所以,如實回答:「晚輩曲青石。」
一方白色「絲帕」,被亡者握於左手。任誰都明白這帕子不是凡物,歷經萬年也不腐朽;
不過具體怎麼煉化,一時間眾說紛紜,沒個統一的意見,商議之下先由曲青石負責收好,等忙活完了眼前的事情,再坐下來仔細商量。
梁辛財迷,追著老蝙蝠問:「那這些稀泥對人管用不?」
青墨躍躍欲試,不過看泥巴的樣子著實難看,猶豫了下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