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早都習慣了她這副樣子,撇嘴笑道:「反正自己人的東西不許惦記著。」
除此之外,還有些製作成型的小模型,諸般精巧實用卻匪夷所思的工具,被分散放置。
前二十年裡,黎家千須堂沿著水脈漫無目地所搜、尋找,寶貝自然是沒找到,倒是其中不少人都把游泳練出來了……
梁辛長出了一口氣,心滿意足。
梁辛眨巴著眼睛,沒話可說了,轉頭望向火狸鼠:「後來呢,黎家去尋寶了?」
查探之下,新發現的機關,在設計上和第一道機關一樣,都找不到「鎖芯」,無法破解的。
火狸鼠嘿了一聲,語氣中滿是憧憬之意:「在發現『鎖芯』之前,家裡長輩就已經開始猜測,這座機關大陣既然坐落於水中,那它發動的力量,聯繫彼此的媒介,多半也是靠著水脈……」
火狸鼠不敢怠慢,微微沉吟措辭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剛剛梁爺說,那方帕子上畫滿了數不清的圓圈,倒讓我想起以前學過的一幅了「千須河圖」!
說到這裏,火狸鼠又喝了口水,拉回了正題:「在這三十年間,千須堂弟子按圖索驥……當然不能在原圖上亂畫,千須河圖被放大了許多,高掛於密室,每當有所發現,就會再加以標註。」
中土自古修真風氣濃郁,什麼時候天上都少不了飛來飛去的修士們。有人會飛,地勢測繪就簡單了許多,小到州府地圖,大到中土版圖,早已流入凡間,雖然價值不菲,但是以機關黎的實力,也盡能弄得到。
千須河圖的本身,畫的其實是一座籠罩數百里的巨大機括,這麼大的機關,本來就已經匪夷所思了,可是在找到「鎖芯」、並耗時數年仔細研究之下,黎家的一群大師能匠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著實忙活了一陣,這道機關始終無法破解,就在諸多大師一籌莫展的時候,千須堂那邊又傳來了消息:他們在這套水域的其他幾條支流盡頭,也發現了隱藏的機關。
梁辛不是傻小子,故事講到後半段的時候,心思就已經開始在絲帕上轉動起來,當即對著二哥笑道:「按照千須河圖的路子,絲帕上的玄機還真有的解!」
說完停頓片刻,火狸鼠又補充了句:「畫著山水的藏寶圖!」
問完之後,梁辛自己又失笑搖頭,火狸鼠當然不認識古篆,至少贔屓負碑上的碑文他都不認得。
意外發現了機關,那機關之後多半就是「無價寶」了,新的線索讓黎m.hetubook.com.com家重新重視千須堂,大批黎氏高手聯袂趕到支流盡頭、機關所在之處,想要「破關」奪寶,但馬上,新的麻煩又來了。
見眾人點頭,火狸鼠又繼續道:「我家那位先祖提出來的鎖、芯分離的道理,其實並不是真的兩者分開,而是……擴大!司所的弩箭機關,籠罩的範圍充其量也就是一、兩里的方圓,諸位試想,如果把這座機關,擴到幾百倍,會是個什麼樣子?」
黎家趕過去的那些高手,絕對代表了當時天下機關術的最高水平,可他們殫精竭智,費勁心機,也打不開眼前的這把「鎖」,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鎖芯」。自然無從去破解。
「有圖是不假,可是那幅圖上畫得是一套亂七八糟的水脈,除了八字批註外再沒有一字半解的註釋,雖說大夥都知道它是副藏寶圖,可怎麼看,上面畫的東西更像個全須全尾的蘿蔔……」
得到千須河圖之後,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辨識圖中所畫的水脈。
鄭小道呃了半聲,點了點頭:「倒也是哈……」
梁辛愣了下,如實回答:「那張帕子暫時交由大祭酒保管。上面那些古篆誰都識不得,還要請她找人幫忙來慢慢破譯,怎麼,你懂得古篆?」
梁磨刀這才恍然大悟,黎家當初為了尋寶,也畫過不少圈圈,如果把那匹絹子取下單獨來看,倒還真和他們從蓮心小島上得來的絲帕,有幾分相似之處。
梁辛挑了下眉毛,奇道:「不是有圖指引么,還有什麼不容易的?」
妖女是什麼樣的人,梁辛比誰都了解,當即咳嗽了一聲,以示警告。
琅琊吐了吐舌頭,隨口說笑:「下次出海的時候,我往海里扔二兩銀子,然後再弄一副海圖來,也標個『按圖索驥,此間有寶』,用來傳世。」
有了這樣一套寶典,足以保住黎家世世代代雄立中土而不倒!
雖然在提問,可火狸鼠並不等其他人開口,就直接給出了答案:「那自然是,咱們在這裏開動了機關,數百裡外的禁地內藏有弩箭,一旦有人踏入禁區,弩箭便會暴起傷人。原理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想要幾百裡外的弩箭有效,連接鎖和鎖芯的銅絲,也需要有數百里那麼長才可以。」
不料火狸鼠卻搖起了頭:「所以說前輩高人,手段通天!你說的法子,我家早有人試過,但是卻不靈驗,直到大家把『鎖芯』研究透徹之後,才總算明白了其中的和圖書道理,機關陣雖然坐落於水中,但連接中樞與諸多機關的關鍵,卻不只水,還有風!千須河圖中的所有機括,都是雙引,一水,一風,在鎖芯完好的前提下,想要解開小機關,必須要凝水、滯風,缺一不可。」
要是其他的門宗、幫派,多半會另闢蹊徑,比如換個角度去挖掘,或者乾脆弄些火雷來炸。可黎家本身是機關世家,一來這個機關涉及到了一個全新的專業概念,他們要是破解不了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二來他們比起那些「非專業人士」更明白,這樣的機關中都會藏有自毀的設計,暴力沖關唯一的結果就是一無所獲。
陳年往事,現在聽來顯得簡單,可實際上,想要尋寶又談何容易,與名江大河比起來,那套水脈的規模雖然不算太大,可也跨上了數百里方圓。一條條支流彼此穿插、交匯,而圖上也根本沒有其他標註,誰知道寶貝會藏在哪裡。
火狸鼠失聲而笑,連忙加快語速,把自家的故事講了下去。
即便可能性很小,但至少有了新的理論,也就有了新的研究方向,千須堂擴充人手,重新忙碌了起來,放開範圍去搜索,重點就是去這套水脈的各個支流源頭去搜索。
一通百通,越來越多的機關被發現,可破解的方法卻始終找不到,而黎家的人世代浸淫此道,當然也不白給,多少看出了些端倪:這些機關都只有「鎖」卻無「芯」,但是「鎖芯」是必然存在的,那麼會不會是這樣一種情況:
琅琊撇了撇嘴巴:「我跟你才是自己人,跟黎家不算自己人。」
圖上繪製了一條水脈,其間支流密布,雜亂|交叉,乍一看上去,好像一根長須人蔘似的,由此這幅圖被稱作「千須河圖」。
大概兩百多年前,一副千年前的機關術手卷出土,手卷出自古代名家,其間記載了多項已經失傳的機括設計,這件寶貝幾經輾轉,最終被黎家得了去。
曲青石失笑搖頭:「也說不定是副鎮妖譜,一個圈下面都藏著一個要命的禍害,」說著,小白臉收斂了笑容:「先別做夢了,說說看,怎麼才能破掉你那副千個圈圖!」
火狸鼠點頭笑道:「那手卷上,前面都是貨真價實的厲害機關,最後出來這麼一幅圖,應該不會是惡作劇,我家當然要去尋找那件無價寶,不過,要找寶貝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琅琊點點頭:「所以說,這座機關陣雖然複雜,卻未必難破,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水流截斷,鎖芯和鎖之間也就失去了聯繫,小機關也會作廢!」
鄭小道性子活潑,又和火狸鼠相處時間不短,早就混得熟絡了,當即搖頭笑道:「原來你也會賣關子?既然賣了,我便猜一猜,最後這幅你們家誰都看不懂的機括圖紙,和梁磨刀找到的帕子一樣,都畫滿了圓圈!」
二十年,整整一代人辛苦卻白忙,當年被派到千須堂中的骨幹,漸漸被抽走委派了其他的差事,尋寶的事情慢慢擱置,只有些沒啥經驗,在門中不受重視的弟子,還勉強維持著千須堂的運轉。
琅琊的笑容一轉眼全都變成了委屈,聲音低了許多,略帶沙啞地嘟囔起來:「火狸鼠敢把這件事說出來,就不會怕我會惦記上。再說他們雖然只是凡間家族,可就憑著他們的機關術,也不是我一個四步修士能對付的。」
單隻這套「千須河圖」的機關陣,對於黎家弟子而言,就已經是無價之寶了,尤其「鎖芯」本身還有著一套「借水憑風」的奇妙設計……洞徹了這套設計,黎家便能利用風、水為媒,製作百里遙控的大機關!
這種情形,直到一個千須堂下的弟子,在水脈中一條支流的盡頭處,意外觸動了隱蔽機關,才有了轉機。當然,觸動機關的弟子當時就喪了命,算起來,他是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一個機會。
在破解鎖芯之後,諸般機關盡數失效,而機關后也果然有寶:一套跨度數千年,匯總了歷代大師設計心得、共計百萬字的古卷,被分成百多集,分別被妥帖存放于每道機關背後。
「不錯,每找到一處機關,就會在大圖上對應的位置圈上一個圓圈。」火狸鼠點頭大笑:「而且尤其妙的是,那副大圖與原版的千須河圖在比例上絲毫不差,製作的時候著實費了些功夫,長輩們怕會畫花了它,就蒙以薄絹,絹子稀疏足以透視大圖,而那些標記圈圈,全是畫在絹子上的!」
包括火狸鼠在內,大夥都笑了,妖女說的雖然誇張了些,但兩百年前那場尋寶,在最初時的的確確就像琅琊說的樣子,全無方向可循。
梁老三臉色焦急,眼睛緊緊盯住火狸鼠:「怎麼看……不管怎麼看,你都得先把故事說完吧?這講著一半忽然不說了,急死我是吧!」
琅琊的腦筋靈活,現在已然猜到絲帕和千須河圖之間的相通之處,笑盈盈的問道:「你們在大圖上的標記,就是畫圈吧?」
和-圖-書「鎖芯」與「鎖」是分離開的。
「這就好像梁爺以前提到過的,苦乃山司所門前的勁弩機關。這種機關威力很大,但根本上,都是通過銅絲牽引,絞動提前放置好的弩箭,另外再加上些上弦、續箭的步驟,設計上沒太多稀奇,只不過是複雜了些。」火狸鼠卻還怕大家聽不明白,舉了個例子:「司所前的弩箭,是靠司所內的中樞來發動的,弩箭是鎖,中樞就是就是鎖芯的所在了。」
琅琊搖頭笑道:「要都是圈,怎麼會叫做『千須河圖』?應該叫做『千個圈圖』才對!」
琅琊更是聽得滿目興奮,笑問:「這麼說,這幅千須河圖是張藏寶圖?那你們找到寶了沒?」說話之間,小臉上滿滿都是躍躍欲試,大有「你們若沒找到,就把圖交出來;你若找到了,就把寶貝交出來」之意。
曲青石笑道:「梁老三,現在該動動腦筋了吧?」
黎家的高手尋來各種各樣的水脈地圖,有些還是特意花重金來訂購的,幾經周折,他們總算完成了第一步,確定下來「千須河圖」中的水脈確實存在,這一來黎家眾人信心大振,乾脆成立了一座「千須堂」,配以精幹弟子,專門負責解圖尋寶。
所謂機關,無論設計得再怎麼複雜,威力再怎麼強大,究其根底也它也就是一把鎖,鎖芯就是力量中樞,先要破解就只有一個辦法:摧毀鎖芯。
另外在圖上有一行小字標註:按圖索驥,無價之寶。
要知道鎖和鎖芯之間,無論相距多遠,其間也必然會通過某種媒介來相連,一般而言二者之間是靠著銅絲牽扯,不過「千須河圖」佔地幾百里,一枚鎖芯控制了許多把鎖頭,乾脆就是一座氣勢恢宏同時又精密到了極點的機關大陣,要靠銅絲來完成根本就不可能。
話剛說完,鄭小道琅琊連小汐,一起隨聲附和。
說著,梁辛的眼睛亮了起來:「二哥,你說,咱那副『千個圈圖』,會不會也是藏寶圖,一個圈下面,就是一件天材地寶……」
記載了機關設計的手卷,最後卻畫了一副藏寶圖。
所以黎家的諸多高手,在剛開始接觸古怪機關的時候,都只在附近去找「鎖芯」,根本沒向著這個方向去想。
這個道理很簡單,火狸鼠一說大夥也就明白了,但是通俗易懂,不代表實際操作的可行性,第一是材料,十丈長的銅線堅韌有力,可數百里長的銅線,如何繃緊它都成問題;第二則是工程,用來牽引機括的銅線和-圖-書,當然不能大大方方地擺放在地面上,需要挖溝破土小心隱藏。要打通數百里,來隱藏銅線,實現這種機關術的可能性基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果然,火狸鼠搖搖頭:「古篆我無能為力,不過倒是帕子上那些圈圈,聽起來倒是有些意思。」
火狸鼠哈哈一笑,放下了茶杯,繼續講故事:「黎家祖祖輩輩都浸淫于機關之道,就算再怎麼複雜、再怎麼匪夷所思的圖紙,我們也能看出個大概,即便一時間弄不清原理,但也不會太驚奇。之所以這手卷上的最後一圖會把我家的那些長輩都看懵了,是因為……它根本不是一副機關圖紙,而是一副山水畫。」
火狸鼠搖頭慨嘆:「又是整整三十年,圖中所有的水脈源頭都被搜索了過來,前前後後一共找到了三百七十七座機關,最終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條水脈的源頭,被我們找到了『鎖芯』!」
曲青石眯著眼睛,沉思了片刻,心裏應該有了些想法,不過他還是老樣子,自己不說而是抬頭望向梁辛:「老三,你怎麼看?」
千年前的文字,和現在的漢字沒有太多差別,只要稍通文墨的人都能讀得懂,當然不像贔屓石碑上「火尾天猿,德藝雙馨」那麼難以辨認。
都是「千圈萬圈」入畫來。
「到現在,河圖早被破解,千須堂卻保留了下來,以供黎家弟子隨時去參習、精研,我就曾在千須堂做過三年的教習。」火狸鼠繼續道:「所以我聽你們說起一副畫滿了圓圈的帕子,自然想到那副千須河圖,說不定帕子上隱藏的玄機,與河圖也多有相似之處,也是一副相隔遙遠的巨大機括中樞圖紙,這才提到想要看一看它。」
梁辛等人面面相覷,他們這些外人都聽不懂「千須河圖」是什麼,不過在黎家弟子中,這四個字卻大大的有名。
梁辛和曲青石對望了一眼,兄弟倆都來了興趣,異口同聲地追問:「怎麼說?」
說到這裏,火狸鼠不知是故意還是習慣,停頓了片刻,撈起一隻茶杯開始喝水……
到了後半句,梁辛已經笑得說不出話來了。
黎家是天字第一號的機關世家,手卷上的圖紙雖然都是失傳的古代技藝,可憑著他們的造詣,基本上只要一看圖,就能明白其中的關鍵,可惟獨最後一幅圖,把黎家上下諸多高手巧匠都看得一頭霧水。
聽到「無價之寶」這四個字,屋子裡的人全都來了興緻,就連小汐的眸子了,也現出了幾分因專註而起的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