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軍將至

他在離人谷做木先生的時候,成天臭著個臉孔,誰的帳都不賣;但是再回復記憶后,就恢復了本色,「老虎借豬相公借書,我該借點啥……」不像高深修士,倒更像個潑皮。
青墨搖了搖頭:「他不見了……茅吏帶著我們去找過,不止天嬉笑消失,那支完美天舟也不見了。」
琅琊笑靨如花,接了句:「他一聽,就知道你沒叛,你就清白了。」
又有新的神仙相登陸中土,而且還是個大法力首領,他們自然要去對付大眼。
梁辛一曬,懶得在這件事上去爭辯什麼,跟著又把有關完美天舟的事情,大概交代了下,最後望向木老虎:「師兄現在就在仙界,天嬉笑遲早會重返中土,你要真想去仙界,等天嬉笑回來,帶你去也無妨。」
在真大眼枯竭之前,島上雖然沒有人跡,但並不荒涼,草木豐饒鳥獸繁多。後來才變得寸早不生,徹底荒敗,島上萬獸滅絕,就只有生命力、適應力最強悍的一支火尾天猿生存了下來,而後這支凶猿又被「飛升」來的神仙相馴服,成了「浩劫東來」的幫凶。
如何才能去找到賈添?自然是抓來叛徒木老虎的腦袋聽一聽。
就如骸骨老兄遺留的絲帕上繪製的那樣,真正的大眼就坐落於這方巨島中央,「百無一用」那一代神仙相找到了「大眼」,一番思索之下,也就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篡改中土的靈元格局,在中土以假靈穴替換掉了真大眼。
說著,琅琊伸出纖纖玉指,似模似樣地給木妖算道:「現在天底下一共也就那麼幾個勢力,神仙相當你是叛逆,賈添則把你當做神仙相,另外還有……那個就不說了。算來算去,也就有日饞仙宗不嫌你寒磣,跟我們走,能多活幾個日出,豈不是好。還談什麼價錢,再大的價錢也不如性命更大不是。」
有資格飛升到大眼巨島的人,在中土世界莫不是一方翹楚,除了修為精湛、一重天道之外,對諸多奇學異術也多有精通,也有掌握堪輿、星術這兩門學問的好手。
一陣嗡嗡輕響,數千件巫家法器都消減了戰意,返回到主人身邊,木老虎撤去了自己的天道。陰喪煞氣轉眼散去,天地間又恢復清爽……
木老虎混不在意,用點菜的語氣,說出了兩個字:「魔功。」說完,他把笑容一斂,神色也猛地變得認真起來,緩緩道:「我要你傳我魔功,天上人間要是有什麼顧忌,我可拜你為師。」
hetubook.com.com木老虎「還刀」。
其中前者通過真大眼的位置,精研中土全圖,層層推算,最終算出了小眼的位置。不過,他們能通過「真大眼」找到「小眼」,卻無法通過「小眼」再去確定「假大眼」的所在,因為猴兒谷的大眼,靠得不單純是「位置」、地勢,其間還有魯執施展的大法術才得以成形的,單靠「演算法」找不到它。
混沌之海的另一端,有一方堪比陸地的巨大島嶼,魯執重返中土后,修士渡劫飛升,都掉落在這座巨島上,此處便是神仙相的老巢了。
「只能是死人。」說著,木老虎苦笑:「所以他派龐谷追我,也用不著逼問什麼口供,只要把我的腦袋拿回去一聽,也就什麼都知道。」
梁辛哈哈一笑,伸手一拍木老虎的肩膀,也不再多說廢話,拉入正題:「大海那邊的情形,你知道多少?」
木老虎目光閃爍不停,死死盯住梁辛,梁辛的話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聲音也在微微發抖:「你當真去過仙界?哪裡究竟是怎樣、怎樣一番景象?」
神仙相併不知道大眼在哪裡,上一次浩劫東來時,無仙等人也是靠著浮屠轟擊小眼引發的震蕩,才找到了猴兒谷。
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飛仙一夢……木老虎法身不再,從道理上去論,就算假大眼被摧毀,天地秩序恢復正常,以他四步之身,真迎來了天劫接引也只有被轟成煙的份。而謝甲兒的神威,三年前中秋時眾人有目共睹,在木老虎看來,大魔君的飛升之術,對自己實在再合適不過。不止木老虎,就連他的師弟「螃蟹」,當時也被霸王的魔功折服,想要走這條「捷徑」。
木老會應道:「仙家之中有些會搜神之術,得勝便是其一。現在他的神識還鎖在我身上呢,有他在,我就沒得逃。」
木老虎立刻就顯出了亡命徒的顏色,聽梁辛這麼說,眸子亮了起來,嘿嘿地笑:「那就試試,宰了個王八蛋,看他還想不想再揪我腦袋。」
梁辛把身體放鬆了些,靈覺遠遠播散開去,強敵隨時會來,沒什麼可說的,只有打……
想著天嬉笑氣急敗壞的模樣,梁辛居然笑了起來,把其他人都笑得莫名其妙。
梁辛愕然:「這麼說,天嬉笑發動了飛舟,自己飛走了?去哪了,還、還回來不?」
龐谷的本領,比起梁辛對付過的神仙相,也並不高明多少,一重天道出手,奈何不www.hetubook.com.com了梁辛,轉身再想逃時已經沒機會了,魔功籠罩里一重因果斷滅,跟著骨斷筋折,被梁辛生擒。
回寰等人是因為在無意中發現苦乃山中有一群火尾天猿,追根溯源,這才發現了大眼藏就藏在猴兒谷深潭下。但是現在回寰全軍覆滅,之前又沒法和「老家」傳訊聯絡,所以得勝不會知道大眼藏在何處。
話還沒說完,一直在依門柱的琅琊就一個踉蹌,險些坐倒在地,一雙眸子瞪得溜圓,驚駭道:「梁磨刀,你去過仙界了?」有關梁辛飛仙之事,小汐等人從未向琅琊提及過。
事情不難猜測。大約個把月前,得勝帶人登上中土,隨即發現中土人間,到處都是草木傀儡,尤其讓他們吃驚的是,這些傀儡不受天道,擺明就是有人在組織大軍,準備對付第二次浩劫東來。得勝此刻的當頭大事是追查傀儡邪術的源頭,去擊殺傀儡們的首領。
木老虎沒再猶豫什麼,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下來:「如你所說,我助你禦敵,你帶我飛仙。」
「不是我清白了,是我的頭清白了。」木老虎全不當回事,笑著應了句,才繼續道:「先得想個能瞞過搜神之術的辦法。其實破他法術不難,但是需要幾味珍貴草木,你們日饞一統邪道,家大業大,回頭我開個方子,你幫我去抓藥。」
笑了一陣,梁辛才對木老虎搖頭道:「就算你學會了天上人間,又得巨力相助得以撕裂乾坤,也只會落入虛空裂隙,進不去仙界的。」
不過聽到梁辛最後那聲意外低吼,木老虎腳下緩了緩,略作思索之後,臉上又顯出一副憊懶神氣,笑嘻嘻地應道:「走或不走,我也猶豫來著。要我留下來幫你么?開個價錢來聽聽。」
這個時候梁辛忽然想到一件事,臉色隨即蒼白,低吼了一聲:「大眼。」說著就要縱躍而起。
梁辛可沒想到他的「價錢」如此怪異,不過轉念一想便恍然大悟:「天上人間?你想學我師兄那樣,破碎虛空,飛仙天外?」
這次是木老虎搶先開口,心情激動之下,聲音也略顯嘶啞:「妄言你到了仙界,怎麼可能會再回來?」
梁辛挑著最關心的問題去問:「他們大約何時會到?」
對此梁辛並無太多意外,隨手把那具焦糊惡臭的屍體扔到一旁,轉頭又望向了木老虎。
梁辛追問:「只能聽死人的頭?活人的聽不到?」
木老虎敢去做這個「誘餌」,得勝就一定會來……www.hetubook.com.com
琅琊依在黃金大帳的門柱上,聞言歪起腦袋,替梁辛應道:「這個死了,下個追殺你的也就快來了,姓龐的死前說過一句實在話:你還能活幾個日出?」
提到「得勝」,木老虎的眼角輕輕一跳,毫不掩飾自己的恐懼:「得勝不是普通的斥候,他是五個首領之一。龐谷是跟他一起來的,大約二十天前開始追殺我,算起來,他們應該剛到中土不久。」
神弓到手,敵人誅滅,小汐立刻搖響木鈴鐺,傳訊青蓮小島,請茅吏再過來接人。
「當然能走。」梁辛點點頭:「你幫過我們、害過我們,我們抓過你也放過你,兩無虧欠,要走便走。要回去繼續和你那群仙道同夥為伍也由得你,不過下次見面時,少不得就是一場真廝殺……咦,你還真走?」
這問題沒人回答的上來,青墨也只是搖頭苦笑。不過梁辛自己倒是很快釋然,笑道:「遲早會回來的。」
木老虎懷疑,琅琊卻敢篤定梁辛說的是實話,立刻歡呼一聲:「我記下了,記得不許反悔。」
「新一代」神仙相的首領,和他們的前輩「百無一用」大不相同。百納、無仙等人,雖然談不上慈悲仁厚,不過對待其他的神仙相,都還有一份同道義氣,從百納在凶島的作為便可見一般。
梁辛著實把自己嚇了一跳,長長鬆了口氣。這時琅琊插口,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望向木老虎問道:「你藏身深山,卻被對方用搜神的手段找了出來?」
邪道最大首領喋喋不休之際,木老虎已經顯出不耐煩,準備要走了。
木老虎站起身,也不道謝,直接問梁辛:「我能走?」
可惜這個神仙相,身上也被下了禁制,不等梁辛逼問什麼,龐谷就嘶聲慘叫,從口中噴出一蓬火星,五臟六腑都被惡炎灼燒殆盡,慘死當場。
日饞現在什麼都缺,唯獨不缺仙草,梁辛點頭答應,跟著又道:「抓藥無妨,可最好是你能把得勝引過來……我不信他給自己也下禁制。」
得勝的修為自不必說,另外也如娜仁托雅一般,精通諸多奇異法術,「搜神」只是其一,不過發動搜神、鎖住要找之人的同時,對方也會有所察覺。
「我出來前,共有兩千仙家,天猿的數量還要再稍多一些,加在一起,總有五千之眾。」結盟之下,木老虎痛快開口:「一共五位首領,修為遠勝我輩,至少都是真嫦娥境之力,具體他們的實力,我是看不透的。」
說著,他又笑了起hetubook.com•com來:「我命不久矣是沒錯,不過換個方向去想,你們要雇的,是個亡命徒,打起架來絕對不要命,再大的價錢也值。」
木老虎並未趁機動手,相反,大片巫家法器都停止了盤旋。他修為淪喪,但眼力仍在,看得明明白白,憑著梁辛的修為、勁力和邪魔功法,想要靠著「借刀」殺他,自取其辱罷了。
但是這五個新首領,御下極嚴,手段狠辣,兩千神仙相等級森嚴,法度苛刻,稍有越界就會遭到嚴懲。由此,只要是「成群結夥」過來的斥候,小頭目也都會給手下種上厲害禁制,隨時滅口。
琅琊比著梁辛更加心細,因而對細節處想得也更多,經她一問,梁辛也恍悟,對方有找到木老虎的辦法,自己再帶著木妖亂走,無疑是把自己的老巢展示給人家來看。
木老虎一愣:「你能擒下得勝?」
現在走了,也真就沒幾天好活了。這個道理連五歲的娃娃都能明白,木老虎又哪會不懂,但他卻還是搖頭:「跟你們走?幫你們對付仙道……」
木老虎倒是輕鬆得很,搖頭笑道:「大眼應該無妨,不用太擔心。因為混沌之海的阻隔,中土的斥候和後面的仙家聯繫不上。」
梁辛笑得挺客氣:「去過一趟,這不又回來了么。」
精擅星術的人則推出九星連線,潮汐成形,是他們返回中土的唯一方法……
木老虎毫不隱瞞,認真點頭:「你若答應,我立刻拜師,有關師道種種你也大可放心,老虎立誓絕不違背。」
說著,略作停頓,見木老虎點頭后,他才繼續道:「仙界和你想得不一樣,不過它的景象我不會說給你聽……天上人間你學不會,不過你留下幫忙,也還是有機會去仙界。這便是我的價錢了。行就行,不行現在就散夥,你繼續去逃命,我也有的是事情要做。」
說完,又伸手對著三個少女一劃拉,笑道:「都去都去,大家都去。」
天嬉笑知道仙界真相,當然犯不著再去「飛仙」一次,應該是丑娃娃控制天舟的技術不夠嫻熟,將那頭雪白坤蝶發動后,不知道跑到十界中的哪一界去了……天嬉笑會駕駛天舟,但也僅僅是「會把仙舟從仙界駛回中土」,按照梁辛估計,現在他多半在十界中鑽來鑽去,什麼時候能鑽到仙界,也就離回家不遠了。
梁辛也不隱瞞,就把自己進入仙界的連番經歷,對木老虎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不過對仙界的狀況他隻字未提。
而這一方水土失去了靈元滋養,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變成了天下最最窮惡的所在,荒涼貧瘠還在其次,最要命的因為魯執的「修改」,讓這裏五行不穩,每一行都時強時弱,串不出相生相剋的循環,惡土斗金風、凶水撲烈火……島上五行無時無刻不在互相吞噬,互相碰撞,環境可想而知。
等「得勝」殺來,等茅吏駕馭飛舟趕來接應,反正都是等待,暫時也做不了什麼,眾人乾脆圍坐在一起,請木老虎來講一講混沌之海另一端的有關情形。
木老虎也不當回事:「我們自稱『仙道』,就是個稱呼,無所謂的。」跟著他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我自己走活不了幾天;給你們幫忙,也未必就真能多活多久,還得出力氣出腦筋,沒個價錢又哪行。」
這些法器,都是從巫士的乾坤代中「借」來的,現在歸還,卻沒法再重新收納回去,只是返回主人身旁,亂糟糟地置於地面上。青墨顧不上去理會木妖,快步跑到師父和師姑身旁,忙不迭替兩位長輩把寶貝收好,其中自然少不了大把的眉心骨珠。
梁辛卻搖了搖頭,說的話讓木老虎有些摸不著頭腦:「仙界,就是渡過真正天劫后的飛升之處。」
梁辛沒去回應木老虎,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轉頭望向青墨:「天嬉笑怎樣了?最近有沒聯繫過?」
不過他現在這個樣子,說起話來倒是讓大家都輕鬆得很,梁辛也笑了:「先把價錢說來聽聽,看看還有的談沒有。」
龐谷已死,就算身邊還有手下可用,得勝也不會再怠慢,多半要親自跑這一趟了。
木老虎搖了搖頭:「具體時間不得而知,不過……不會太久,應該就在這幾年了。因為『得勝』已經來了。」
「他還有一道異術,喚作『聽頭』,只要是三天之內的新鮮人頭,施法之下,他就能知『人頭』生前所有的記憶……也是因為這樁混蛋本領,他比著另外四個都更殘暴些,稍有懷疑就會揪掉手下的腦袋來聽一聽。」
前哨的規模漸大、實力漸強,這個訊號代表什麼任誰都能明白……大隊人馬,即將殺到。
以前的斥候,一人兩人,潛入中土多以打探環境、尋找前輩失敗原因為任,可最近的兩撥「前哨」,前一批回寰,足有二十多人,幾年的苦心經營,弄出來一座驚天大陣,險些將中土毀掉;而後一批,乾脆是五大首領之一來了。
梁辛笑:「試試看吧,未必不成。嫦娥勁力,中土上可不止他一個。」
正說著半截,梁辛插了句:「仙道?」
木妖要拜師,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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