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蝙蝠、柳亦、宋紅袍等人幾乎異口同聲,怒道:「茅吏,你又搞什麼鬼。」小丫頭青墨則死死扶住重傷的曲青石,圓圓的臉蛋上藏著幾分笑意……茅吏也不過如此嘛,瞧這梭子晃得,比著自己當年可要激烈的多了。
隨著他的驚呼,一柄墨劍裹挾風雷,于獵獵激鳴中疾飛而至,並不理會賈添,而是直直衝向了那兩處劫數。
短短片刻功夫,墨劍早都飛得無影無蹤了,曲青石也搖頭苦笑:「怎麼追?它破去了我的元神,從此再無聯繫了,誰知道它跑到哪去了……丟了法寶倒沒什麼,只是這把劍是魯執的,突然就這麼發狂了,讓人有些心驚肉跳,怕是出了什麼大事吧?」
全無投機取巧的可能,只看劫數中人的身骨,能不能撐過這一團涅槃之火。
曲青石搖了搖頭:「具體的情形不清楚,不過照現在的樣子來看,遠處應該是有人遭天譴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劫數,至少比起咱們上次經歷的大五行滅絕,要強得太多。」
眾人面面相覷,連曲青石這個墨劍主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旁人又如何能想得通。
涅槃越來越熱、逆鱗發動轟擊的頻次也越來越高,在開始后不久,劫數內蘊的天地原力便真正流轉開來,待賈添趕到時,已經看不到梁辛的身影,在他眼中,只有一團方圓千丈的熊熊惡焰,另外還有一道黑色龍雲,身形搖擺在火焰中穿梭,不停發出雄渾猛擊……
他們感受不到墨劍爆發出來的力量,但至少也能明白,謝甲兒的空間桎梏之力,就是真正飛升的羅剎鬼也掙脫不開。
在逆鱗一擊之後,涅槃也就此發動,千萬片「鳳翎」飄落,繞著梁辛輕輕而舞,只有無盡旖旎,卻沒有一絲殺意。
眾人齊聲答應,茅吏將一眾同伴接入神梭,隨即發動咒法,玲瓏輾轉騰空而起,下一刻就要施展遁法趕往離人谷,可誰也沒想到,飛梭才剛剛躍起,竟也突然「發瘋」了,在半空里瘋狂跳躍起來。
如茅吏所言,外面已經徹底亂成了一團天昏地暗、狂風呼嘯,平時隱匿於空氣中的靈元,現在變得暴躁不m.hetubook.com.com
堪,彼此撕扯、互相攻伐。天地亂了,五行亂了,無論什麼法術都無法成形。而這場大亂的源頭,就是不久前墨劍消失的方向……柳亦兩口子也和梁辛一樣,對修真事一知半解,此刻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老蝙蝠等人卻能明白,遠處正有一場天威暴亂,讓他們所處的地方也受到了波及。
這次回來的人並不太多,只有北斗星陣中的六人、梁辛的三個結義兄妹、師兄謝甲兒外加一個開船的天嬉笑和一個駕馭輾轉神梭的茅吏。一行人中輩分最高的就是老蝙蝠,拿主意的自然也是他老人家。
謝甲兒答應了一聲,邁開大步向著暴亂髮生的方向趕去。
而真正讓人窒息的,還是那道從沒人知曉、第一次現身人間的「涅槃」。
即便心裏早有準備,在見到眼前異象、感受到巨力顫抖時,賈添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放開聲音,對著「涅槃」喊道:「梁先生,我來觀戰了。」
茅吏顧不得回答旁人的質問,大聲吼喝著咒訣,想要穩住神梭,可始終無法成功,梭子狂跳半晌之後,終於一頭戧在了地上,濺起碎石泥土,遁術也沒能就此發動。
身旁的柳亦見狀,關切問道:「怎了?」
老蝙蝠不驚反喜,一時間都忘了和謝甲兒的「間嫌」,抓著霸王的胳膊笑道:「趕緊,趕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僅只是「波及」,就讓大宗師無法站穩,讓玲瓏至寶無法發動。
先是躁動,跟著在劍中封存的那段元神,盪起古怪卻浩蕩的魂力,將曲青石煉劍認主時送過去的那一縷元神徹底攪碎。
曲青石早就探到過,在劍中還有另外一段魯執留下的元神,不過它無智、無為,任憑曲青石如何試探都沒有反應,再之後的使用中,它也只幫忙不搗亂,就那麼老老實實地待在劍中。
墨劍在曲青石手中,發揮出的威力,充其量也只比著一蠻之力強上稍許,可這一次,當墨劍回歸那段無智元神統御,爆發的力量比著嫦娥境還要更強得多。
曲青石左臂鮮血迸濺,墨劍自內和圖書
而外,突破了他的須彌樟,急飛衝天。
不久之前,海上那兩重劫數還在凝聚,只是天象詭異,但並無力量波動,是以南疆的眾多高手都不曾察覺,此刻劫數開始發動,引發的靈元轟鳴輻射萬里,莫說謝甲兒等人,就是中土東南海岸的漁民都被驚到。
靈元躁動,無法施法自然也不能飛遁,就只能靠著身體的力量徒步疾奔,謝甲兒外粗內秀,始終壓住步伐,和身後同伴保持著一樣的速度,事情來的太蹊蹺,說不定真會有大兇險,一行人中自己戰力最高,這個時候寧可慢一些,也不能獨自離隊。
「滾。」
三擊過後,又是三擊,逆鱗轟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初時蓄力一次需要半盞茶的功夫,而六次轟擊過後,在一個呼吸間已經能夠接連發動兩次強襲。與龍雲相爭,全無花俏而言,純粹是力量的對抗,不過梁辛也並非站著不動硬抗硬打,每次轟襲到來前,他也會發動身法,雖然不可能躲過去,但至少也能選擇一個比較有利的迎擊角度……到現在為止,梁辛還能從容應付龍雲,接連發力也還不見太大消耗,就是有些燥熱,不知不覺里全身大汗淋漓。
青墨關心哥哥,手忙腳亂地去攙扶曲青石,後者法寶被「搶」,須彌樟破碎,連遭兩記重創,不過性命無妨,選了幾枚靈丹給吞服下去后,猶自有些失神,口中喃喃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不是,不知道,少問我,你們出去看看就明白了。」茅吏的脾氣也大得很,唱動法咒,又把大家都送出了飛梭。
輾轉里的人全都摔成了滾地葫蘆,就連謝甲兒也不例外……神梭斜插於地面,不過也總算安靜了下來,茅吏這才鬆了一口氣,應道:「外面大力轟涌,靈元暴亂,輾轉無法成術,梭子用不了了。」
話音剛落,眼前忽然瀰漫起無盡霞光,紅的凜冽、紅的驚艷、紅到淋漓盡致……
到了現在,梁辛終於恍悟,涅槃的殺劫,到底是什麼……
無處可逃,更避無可避,想要活命就只有揮拳向天。
曲青石的神情古怪:「不知為何,墨劍有些……有些躁https://www.hetubook•com•com動。」說著,掐起指訣想要從須彌樟中取出墨劍,不料,指訣尚未掐穩,曲青石又突兀悶哼了一聲,面色痛苦,額頭青筋暴露,雙腿一軟直接摔倒在地……墨劍反了。
龍雲再度聚力,梁辛也覺得身體發熱,不再理會「故弄玄虛」的涅槃,只在心中小心戒備著,同時舒展身體,體內充沛勁力流轉不休,這一仗還有的打。
其餘眾人也都跳起來,跟在霸王身後。
可是這一次,它卻突然發狂,「奪回」了墨劍。法寶中那一縷元神受損,主人也隨之受創,曲青石立時重傷倒地。可事情還沒完,就在他摔倒同時,自他的左臂上傳來「啪」的一聲悶響。
賈添呵呵呵地笑了,正想再說什麼,卻突然神情驟變,那副永遠都好整以暇、懶懶散散的神氣瞬間消散,換而倉皇失措,就連臉色都變得蒼白無比,顫聲驚呼:「怎麼可能……魯執。」
劫數雖是以靈元凝聚,可最終轟出的卻是力量,百鍊成劫、返璞歸真、最簡單也是最純粹的力量,黑色長雲仿若神龍,現身於梁辛頭頂,向著他一探、一擊。
墨劍的事情突兀,就連謝甲兒都一改往日豪邁,面色陰沉起來,可纏頭老爹卻明顯興奮起來,桀桀怪笑著:「要出大事?好得很,老子這趟回來,怕的就是沒有大事。」說著,把手一揮,傳下諭令:「先回離人谷匯合了風習習,順便讓小白臉進小眼養傷,然後找梁磨刀,若他回來了最好,萬一沒回來,咱們就逆流而上,去混沌之海的那一頭去轉轉。」
遙遙望去,梁辛雙拳合攏成錘,做轟天之勢;黑色龍雲綳得筆直,倒垂於天海之間,龍頭正沖梁辛雙拳——轟的一聲爆裂巨響,龍雲反挫卷首翻天,簌簌顫抖不休。
柳亦喚出「懶蟲」蠱力護身,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備,但即便如此,他離開輾轉之後,還是「哇呀」怪叫了半聲,一屁股摔坐在地。
其他人也全都驚呆了。
就是梁老三……
天意相通,這兩重劫數看似各自為戰,其實已經合而為一。
霸王的空間奇術隨心而起,肉眼可見,墨劍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疾飛途中明顯一滯,可是下一個瞬間里,墨劍又輕輕一震,只聽半空里傳來「嘭」的一聲炸響,它竟突破了謝甲兒的空間之鎖,划起一道黑色長虹,向著天邊飛去。
梁辛隨手扯掉上衫,深深吸氣,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愣住了,以至對龍雲的下一擊都沒能及時調整位置,直接揮拳上去……不該那麼熱的,就憑著他現在的身體,勁力充沛時完全不會有這些冷熱不適。哪又為什麼會熱?不是梁辛,而是因為涅槃。
梁辛真就感覺,整座天空都被龍雲掌控,逆鱗的殺劫,不是一片古怪的長條雲彩,而是萬里長空,壓頂。
這一下連謝甲兒的神情都變了,只有他才能明白,剛剛墨劍的反震之力何其雄厚。雖只是一掙,就已經攪動的自己血氣翻湧。如果這一劍不是「逃走」,而是殺過來,現在自己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自從中土世界成形以來,就從沒有過「一人同時面臨兩重劫數」這樣的事,何況還不是一般的飛升劫。
此刻梁辛仍置身於大海,他也受重力震蕩,卻並未陷入大海,而是彷彿喝醉了似的,臉色殷紅如血,在海面上來回錯步、頭昏眼花的樣子,可隨他每一步落下,方圓百里內的海水,也隨之坍陷、沉降,小魔頭在海上「轉」了幾步,視線之內偌大一座汪洋,就已經被他踩塌百余丈。
梁辛從巨舟上「逃」走,純粹是一時興起,就為了不讓賈添「看戲」,不是為了躲劫數,他明白劫數躲也躲不過,事實果然如此,龍雲與鳳霞真正成形后,只輕輕一震,就出現在梁辛的頭頂。就算他在一步千里逾距而行,也逃不開這兩重大劫的追襲。
柳亦一驚:「你的意思,有人強襲飛梭?」
可即便如此,「逆鱗」之威,也堪比曾經重創老叔的大五行滅絕。
無數霞雲就那麼圍著自己翻飛打旋,好看得要命,梁辛等了片刻,仍不見涅槃中的殺劫現身,倒是「逆鱗」陡轉回來,和他換過猛烈一擊。梁辛越等越不踏實,足下發力想要衝出霞雲包圍,可無論是靠「逾距」還是催動身法,涅槃始終如影隨形,全沒www•hetubook•com.com有突圍的餘地。
柳亦把曲青石背在背上,一邊跑著一邊問道:「你怎麼看?」
蠱煦如此,巫秀也不例外,而從仙界返回中土的眾人,除了謝甲兒和他穩穩扶住的老蝙蝠之外,其餘眾人全都摔倒在地,神情變色。
當先一擊,來自逆鱗。
事情發生得太快,即便是巫秀蠱煦這樣的大宗師都來不及有所動作,唯獨謝甲兒應變奇快,叱喝聲中左手五指急彈,魔功凌空發動,想要鎖住墨劍所在的那一方小空間,將它截下來。
青墨就跟在夫君和哥哥身旁,聞言后咯咯咯地笑道:「不知是哪個倒霉蛋、不知惹了什麼大禍,居然招來這麼兇猛的劫數……」話沒說完,青墨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聲音立刻乾澀了起來:「不、不會是梁老三吧?」
沒有法術轟殺,不是浩力強襲,涅槃的殺劫就是這一個字:煉。它會越來越熱,最終化作足以燒穿天地的熊熊惡炎,它考驗的不是你有多強的力量,不是你有多大的神通,它只問你:身體夠不夠強?
柳亦吞了口口水,試探著問同伴:「要不追下去看看?」
涅槃焚身,逆鱗狂襲,梁辛只覺得頭昏腦脹、血脈賁張,身體彷彿隨時都會爆裂開來,不過,在焦頭爛額之間,他還是回應了賈添一聲。
幾個呼吸之後,龍雲第三擊襲來,對撼之下樑辛身形斜掠,穿過一片鳳翎霞雲,雲絮輕飄飄的混不著力,被他一撞就散亂了,但眨眼之後又重新凝聚成形,繼續飄蕩著,顯得那麼逍遙。
煉。
「逆鱗」,因靈穴被毀而生,所幸中土格局已變,這重劫數的威力已經小了許多,如果梁辛毀掉的是現在正主掌著中土氣運的鎮百山小眼,這一重劫數的力量,怕是還要再擴大百倍。
說著,曲青石轉目,望向老蝙蝠。其他人也一樣,全都望向了老爹。
片刻之後,梁辛恢復如初,不僅沒有氣餒,反而更加精神了些,昂首望天狂態迸現,戳指點向龍雲「逆鱗」,怪叫著嘶吼道:「再來。」
幾乎就在兩道劫數成形、去追趕梁辛之際,在南疆深處,剛剛才踏出天舟不久、正準備與同伴啟程、趕赴離人谷的曲青石,突然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