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垃圾堆上抽著煙，大口灌著礦泉水，以前說『垃圾』是罵人的話，現在他要愛死這些垃圾了。
嗯，應該給自己辦公室掛個大牌子，上書：垃圾大王！
軍子站在他身後的陰影里，點點頭，說：「我問他要了多少錢，他不肯說。」
各家公司都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社會上對建築公司有偏見，覺得幹這一行得就一定是深顏色的社會。其實都不容易。上面要上供，同行要競爭，下面隨便來個搗亂惹事的，還得想辦法出錢安撫，不到萬不得已，哪家公司都不想把事情鬧大。
「不敢當，不敢當。咱們還是悶頭賺錢的好。孫場長，我不一定天天來，我要是不在，就辛苦你了，有什麼事您就找軍子。他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有事你別客氣。」
「少扯淡，你當我們都瞎呢？你就是買塊現在的歙硯也不止五十吧，這可是黃石硯台，我出三百！」
趙澤君很滿意，這些都是純利，要是不經過這一到手，也就直接送回收站粉碎了。
垃圾場孫場長給趙澤君遞了支煙，笑呵呵的說：「趙老闆，您真是太會做生意和*圖*書了！佩服，佩服！」
無論任繼福找賀大鵬要了多少錢，他也沒處花。
「放心，我肯定給你看好了。」
宜江市一處垃圾堆放場，東南邊的一塊空地上，像是一大塊廢墟，平攤著好幾十公分厚的建築廢料。
拆遷隊刮第一遭地皮，惹眼的大物件肯定留不下，不過畢竟不是專業人士，眼力不行也沒什麼文化，再加上入場時間有限，第一趟地皮肯定颳得很糙。
趙澤君給孫場長點上煙，然後自己也點上：「收垃圾這活您也知道，利潤是不小，方方面面要打點的也多，我這不是沒辦法，才想到先過濾一遍嘛。說不定有些好東西，一股腦被粉碎了，也怪可惜的。」
「得，您拿走……呦這是好東西，楊木核桃，趙老闆，五百塊這兩個我拿走了啊，是實價，沒騙你……」
「那不關咱們的事。」趙澤君揮揮手。
趙澤君用棍子挑了塊髒兮兮的紅布，上面綉著三隻傻不拉幾的鳥，不像是鴛鴦，因為鴛鴦都是成對的，沒聽說過還有第三者插足。
當然，紙包不住火，孫場長嘴再嚴，時間ｈetu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久了，總會有風聲傳出去，好在拆遷工程前前後後就兩個月，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三分之一，到了拆遷尾聲，消息傳出去也沒關係。
任繼福那邊按照趙澤君教得那套說辭，很順利的就成了賀大鵬的『幫凶』，大部分時間吃住都在三層樓里。
這一天下來，垃圾堆里撿出來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居然賣了一萬出頭！挑挑揀揀之後，還剩下一大堆，幾個老闆都不收，沈煉一把一千塊錢收走，他渠道多，不怕賣不掉。
「是是是，你這朝大了說，那還是保護國家文物呢！」孫場長開玩笑說。
……
「賀老闆，你張嘴就沒實話，成對的核桃，你只給五百？我給你五千，你幫我買十對來！」
第四天夜裡，軍子藉著在工地上監工的機會，一個人摸黑把一袋子吃喝送過去。
「不要不要，回去還得處理！三十塊錢我就要……」
「行行行，你拿走！我不要了！」
當然，由於時間比較倉促，沒有辦法可以保證這些古玩老闆，給的都是百分之百實價。東西到了他們的手上一轉手，絕對要比從ｈetuｂoｏk.cｏｍ•ｃｏm趙澤君這裏收的價格要高得多。
在高崗村喧囂的工地上，探照燈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趙澤君蹲在一塊大石頭上，問軍子：「辦妥了？」
人情加上票子開路，垃圾場這邊一切順利。
採用這種競標的方式，起到了相互監督的作用，最大可能保證了趙澤君不會被忽悠。
東西就明著放在這，不是說誰找到的就是誰的，全部攤開，大家競標。
趙澤君蹲在大石頭上，掏出三支煙，一一點著，沒抽，衝著三層小樓的方向，一字排開，任由它們自己燃盡。
廢墟里也不一定都是古董，實際上大部分不是。但總能多多少少找到些有收藏價值的東西，這就需要眼裡和經驗了。比如老的線裝書、解放初期的糧票郵票，某年某個事件的紀念幣，甚至某個時代的衣服，等等諸如此類，都有人願意出錢收藏。
這一天里，趙澤君在古玩市場聯繫的七家古玩店的老闆，外加沈煉一家，或者老闆親自來，或者是派夥計學徒來，在這些廢料中，挑選出有價值的東西收購。
尤其是晚上，兩個人輪番睡覺，防止拆遷和圖書辦來硬的。
有個小年輕學徒跟得了寶似的叫喚：「我操，小虎隊絕版磁帶！趙老闆，我個人買了！」
沈煉大白天在烈日下幹活，身上沒冒煙，趙澤君對他最後那點子『畏懼』總算是打消了，老沈孤身一個人，背著個大簍子，把簍子里的東西朝一塊空地上嘩啦啦全部倒出來。
「我操，誰家的線裝版說文解字？！可惜了，給壓散了半邊……」
黃泉路上，不收過路過橋費。
不過趙澤君也不在乎，還是那句話，各人打各人的算盤，各人賺各人的錢。沒足夠的好處，這些身家不菲的老闆，怎麼可能大熱天的跑垃圾場來撿漏？
「扯淡吧你，我出五十。」
「你懂什麼，這是求子肚兜，以前人行。房的時候穿的，有人收這東西！」老沈帶著口罩瓮聲瓮氣的說。
澤建公司來人鬧事的小小風波很快就平息了下去，最後的消息是，最後給了那人三千塊錢，打發走了。
「老朱，這幾張發霉郵票你要不要？你不要我拿走了。」
趙澤君無語，只聽說過行房時候能帶套避孕，頭一次聽說能穿肚兜生娃……行吧，有人肯花錢就行。
「hetubook.com.com
這都啥啊？老沈，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內衣癖？」
軍子老爹去世前是垃圾場職工，通過他聯繫上了孫場長，在垃圾場租用一塊地，每天澤建公司的建築廢料拉出來，先不送到回收處理場，在垃圾場停留一天。
……
孫場長這邊除了收場地租用費外，趙澤君和他商量好了，每天不管賣出多少錢，拿出其中的5%，交給垃圾場，由他個人去經手這筆錢。
孫場長要做的事，除了確保澤建的垃圾順利的運進、輸出和存放外，還要幫著看場子，清點撿出來的有價值的東西，計數做賬，同時趙澤君希望他暫時保密，不要讓其他人靠近澤建公司存放垃圾的這一片，省的風聲傳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十幾個穿著打扮都挺體面的人，此時卻像垃圾工一樣，背著簍子，拿著棍棒、鐵夾子，在廢墟里翻找著什麼。
半天下來，幾家店裡的人把他們找到的，覺得有價值的東西都倒在空地上，孫場長拿了個筆，在邊上記賬。
「都別跟我搶，這硯台我要了，五十塊錢！」
送吃喝的事情，趙澤君沒跟任何人說，連姜萱都沒刻意的透露，只讓軍子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