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恨!恨!恨!

女人腳步踉蹌的在俘虜群中走過,所到之處,所有的俘虜,不管是不是有傷,傷勢有多重,全都不顧一切的躲開,趴著躲開,滾著躲開。偏偏他們所有人又都不敢唧唧一聲。周遭人群那充滿殺氣的目光讓他們誰也不敢出聲打破現在的寂靜。
已經被付之一炬的陳家老宅原址,被收拾出一個大大的廣場來,中間搭了一個高台。上面站著陳惠、陳鳴父子,陳聰和五堂叔陳權等人,還有雙腿被打斷的陳季卿,他坐在一張椅子上,臉色煞白。
逃過了一劫,但也元氣大傷的王知州這些日子里一直都躲在州衙療傷,今天也不例外。
自古這裏就是文人墨客的留戀之地。東漢大儒馬融,宋代的歐陽修、蘇軾蘇轍兄弟,都有文寶留下,而且溫泉鎮地處襄洛古道要衝,交通便利,時到滿清時候也是汝州境內首屈一指的商業重鎮。
「張參戎親到魯山,小小陳家,土雞瓦狗矣……」
一本閑書,一壺好茶,暖和*圖*書暖的火盆,暖和的皮絨,縮在書房內的王大人日子過的還是很舒服的。比之被掃地回家的前任州同,他現在的日子已經是天上的生活了。要知道李釗這傢伙,丟掉的可不僅是自己的官位,為了讓巡撫大人高抬貴手,他還掏空了自己大半的家產。比如他在寶豐諸葛廟鎮謀得的一些產業還沒有捂熱乎,就不得不丟出手去。
終於,安子家媳婦在一個灰頭土臉的綠營軍官面前停住了,這人應該是個把總吧?他的頂戴已經被沒收了,那可是素金的,人被外表看不出什麼傷,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
這種瘋狂的恨意,瘋狂的發泄,讓陳鳴心頭的暢快戛然而止。黑色的長發淋漓著鮮血,十指就像傳說中的鬼爪,猩紅無比,還有那沾染鮮血的下巴,整個就是一厲鬼。這女人已經完全被複仇支配了。但是這種恐懼在安子家媳婦一陣暢快之極的大笑聲中,她用那根簪子毫不猶疑的刺破了自和-圖-書己的喉嚨那一刻,陳鳴內心所有的驚意和反感全都化作了一股淹沒人心靈的悲傷、悲哀……
「報仇——」
當然,這隻是一個小插曲。就是李釗本人的境遇,對於現在的王知州來說也無心留意。
就像屠宰場的肥豬嗷嗷叫一樣,現場的一幕可不就是案板上宰割魚肉。陳鳴眼睛向後看了一眼,常瑞,這個陳家的生死大敵毫無意外的被陳家軍生擒活捉。此刻嘴裏被堵住的常大知縣,依舊沒有半絲的馴服,一雙眼睛瞧著陳家人恨不得把所有人生吞活剝了。
在他們的另一邊是土門集這次浩劫中倖存下來的五百多名鄉親。一千多人的土門集只剩下了五百多人,不保證深夜裡沒有人逃脫生天,但那肯定是少數。也就是說,汝州營的這群王八蛋還有魯山縣的差役,一夜之間禍禍了四五百條人命!
……
新任已經火速到任,是原先汝州首縣的知縣,到任速度自然是快。王俊之前放權給李釗hetubook.com•com,現在放權給他——胡汝霖。
徹底控制了土門集的陳家軍在七公和五堂叔的院子里發現了土門集的倖存者,人數不到六百人,陳季卿作為陳家的重要人物被單獨關押,渾身血跡斑斑,兩條腿盡斷。顯然在此之前已經遭受了嚴刑毒打。
「報仇——」
安子家媳婦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叫,也不知道是笑還是哭。
溫泉鎮歷史悠久,始建於西漢初年,稱溫湯;南依外方山,西掖廣成澤,襟崆峒而帶汝水,枕伏牛以望嵩岳,山川秀麗,風景如畫。東漢為皇帝遊獵地,隋設溫泉頓及馬牧,唐改稱溫塘,亦稱湯王街。
胡汝霖現在幹嘛呢?手握汝州大權的他正廣邀汝州各縣士紳,主要是首縣的士紳商賈大戶,積極為魯山的平亂大業做出貢獻。就是現在,胡汝霖都在溫泉鎮宴請賓客。
「啊……」兩腿之間的小弟弟破碎的凄厲慘叫沒有讓在場的幾百號男人心裏發寒,所有人內心湧起的只是無盡和_圖_書的暢快。安子家媳婦也沒用簪子扎破那人喉嚨,而是用自己的牙咬斷了他的喉嚨,在那人凄慘的叫聲中手指硬生生的扣出了一對眼珠。
陳鳴眼睛看著台下,接下來的這一幕可說是陳家與整個大清朝決裂的分界點了。他不需要去想土門集這些百姓悲慘的遭遇全是因陳家而帶來的,這些人家在土門集受陳家余福照應幾十年,一因一果,沒什麼好說的。
「報仇——」
咣啷咣當,一大批腰刀被陳家軍兵卒們扔到了土門集倖存者們的眼前。
汝州州衙。
「鄉親們,沒什麼好說的。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看清楚臉了,報仇!!!」
眼下這些人只要殺人報仇,那他們就再度跟陳家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期間還有一個小笑話,那個被他當做把柄要要挾關和澤的何華章,在關和澤低頭認輸后是作為管事來為李釗打理諸葛廟鎮的產業的,結果李釗失事之後,嗅覺敏銳的何華章在關家聽到消息之前卷了賬面上的錢,帶https://m.hetubook.com.com著父母家人一溜煙兒的跑之大吉了。
在高台的周圍,是握著刀槍的陳家軍兵卒,高台的下面,一個比曬麥場要大一些的場地里,一百三十七名被俘虜的綠營兵和差役,不管有沒有傷,只要還活著一口氣的,全被雙手綁住扔到了這裏。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當先走了出來,陳鳴隱隱聽到人群中有人叫她『安子家媳婦』。女人的眼睛陳鳴看不到,但從她那撕扯的凌亂的衣服能夠看出她之前遭受的是怎樣的悲劇。安子家媳婦也沒去撿地上的刀,而是手裡抓著一根簪子,簪子頭掐著一朵小花,很簡單的樣子,簪子是銀色的。
高台上的所有人臉色沒有一個掛著不忍的。就是最初堅決反對落草的五堂叔陳權,也知道陳家只能、必須走上這條不歸之路了,而他也不可能與陳家剝離。
根本不需要人再去鼓動,五百多土門集倖存的鄉親就如奔涌的洪水,湮沒了所有的戰俘。
現場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靜的只有風聲和鳥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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