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站籠中的官吏

那邊的乾隆無語了半晌,之後重重地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案上的擺設都「蹦」地跳了一下。
吳書來早就把乾隆的心思摸索個清透了,這位爺對於身邊的人雖然不像先帝那樣苛刻,卻也絕對不像乾隆最嚮往的康熙那樣寬容。見乾隆猛然變了臉色,所有人心裏立馬一驚,暗叫倒霉。
縣衙大門外,這個平素里路人都不敢正眼觀視的地方,此時卻排列起了十多個站籠,每個站籠裏面都囚著一個滿清官員或官吏,各有招牌掛在站籠邊,標示著他們原先的身份:知縣寧剛,典史袁瑞懷、刑房典吏王桐,戶房典吏周明元,等等……
這些人挺胸腆肚的站在站籠邊。護著這十幾個官吏不被人咬掉肉去。鄖西縣縣城裡的百姓可能還不敢徹底把臉撕破,但隨著陳保廣他們打下縣城,城門大開,陳保廣等人『開倉放糧』,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周邊的流民難民蜂擁而來,這些人里很是有不少對官府恨之入骨的。
鄖西縣城,滿清的三角旗已經從城頭墜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鮮艷的赤色紅旗。
陳保廣、陳保生、黃和_圖_書守貴三個陳家軍埋下的暗子合力打下了人心惶惶的鄖西縣城,很輕鬆很輕鬆。他們先是派人悄悄進入縣城裡潛伏著,然後藉著城內糧食日復一日的暴漲,掀動百姓鬧事搶糧,把鄖西縣僅有的一點武力也吸引到縣城裡的混亂中,最後三人合力湊出了六百條漢子,一舉拿下了鄖西縣。
滿清,官員朝廷一百二十年的威儀,這一下是在鄖西盡毀。即便日後陳家軍撤出鄖西縣去,清軍重新收復了鄖西,建立起就有的秩序,那縣衙官吏們的威風也別想在鄖西縣城中短日內重新立起了。甚至連清廷都跟著被嘲笑。
中原突然爆發了大亂,根腳深厚如明瑞者,肯定是知曉的。這一仗真好比一針強心劑,讓乾隆皇帝龍威大盛啊。
四五十個十二三歲到十四五歲的童子軍持刀掂槍,軍姿很不嚴整,他們是陳保廣仨收攏來的流民難民中的孩子,有的直接就是孤兒。這些小孩懂得怕,知道怕,但他們對官府的怕抵擋不住吃穿的誘惑,對於這些孩子來說,有吃的有穿就是最大的幸和*圖*書福。
「吳書來!」興緻勃發的乾隆皇帝眉飛色舞,緬甸明瑞軍傳來的捷報,就像大冬天里的一碗熱騰溫暖著乾隆的五臟六腑。西南邊陲有戰,中原腹心生亂,乾隆是很感壓力的,現在明瑞在蠻結大破緬軍,看了明瑞發來的捷報乾隆覺得緬甸已經不足為慮,他自己肩頭上的壓力頓減,對身邊的太監說話聲音中都透著掩不住的喜悅。
籠外里三層外三層的老百姓們,一道道好奇、嘲笑、戲謔的眼光,就像是凌遲的刀片,一道道的割在他們身上。
對於滿清朝廷這是一個很好地消息。這消息陳鳴還不知道,就是他知道了,也不曉得自己的穿越已經引帶起了幾千裡外一場戰爭軌跡的變動。歷史上的清緬戰爭,明瑞確實在蠻結打了一個打勝仗,斬獲數千。但那是在年底的十二月份的事。這場勝仗打完才兩三個月,緬甸從暹羅抽調大軍反撲,集結五萬餘人圍攻明瑞,明瑞兵少無援,彈盡糧絕,這個傅恆的親侄子,乾隆中期的名將很快就撲了。
煌煌官吏被這般處置,真比一刀砍了他們都來得www.hetubook.com.com狠。那寧剛和袁瑞懷等人早已經後悔不失,要知道是受這般的屈辱,還不如學教諭許同飛,一刀了解了自己。
湖廣總督定長也是一個廢柴。明明吩咐過他,要絕對保證鄖陽,結果呢?陳逆在鄖陽打的好不歡快,鄖陽幾十萬流民難民一朝被煽動,大清朝的麻煩就大了。
乾隆明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才看了幾本奏摺,臉色就晴轉陰雲,而且彤雲越來越密布。
吳書來初調到乾隆身邊時,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內侍,跟宮裡裡外外的小太監一個樣,之所以現在能站到乾隆的身邊,靠的是他的聰明伶俐、巧舌如簧和善於察言觀色,正是這三樣本領才使得他從眾多地位低下的小太監中脫穎而出,成為了乾隆皇帝潛邸時的貼身太監。
安穩日子過慣了,一遭歷經這等民亂大事,很難讓人心平氣和。
……
鄖陽府城陷落的消息已經傳到鄖西來了,大勢之下,鄖西縣的大戶士紳們不得不默認了縣城被賊匪佔據的事實。而且陳保廣他們仨也不是要全盤通吃,只是收拾了縣城裡幾家民和-圖-書憤最大的商賈大戶,然後與其他的士紳大戶達成『和平協議』。
可眼下十一月都不到呢,明瑞就在蠻結打了個大勝仗,報捷的文書上說斃俘七千,戰果比歷史上的還要大,這絕對是被『蝴蝶』了。
「去把湖廣、河南、陝西的奏摺都拿來。」有了蠻結的大勝仗打底兒,乾隆也有心來忍受一條條的惡報了。吳達善帶領的陝西綠營都到洛陽大半個月了,卻還沒能突破陳逆在彭婆鎮的第一道防線,讓乾隆很失望很失望。
十多個站籠,身份最低的是大牢里的兩個獄吏,可是,不管是知縣大老爺,還是那些說起來似乎很沒地位的小吏,真實的社會裡,這所有的人在鄖西縣都是有頭有臉的角。
要知道,就在一個月前,這裏站籠中的每一個人來到陳保廣三人的木廠,後者就要恭恭敬敬的伺候著,笑臉相迎,笑臉相送。現在陳保廣三之所以這麼的作踐他們,也跟之前手氣憋悶有深深地關係。
紫禁城,養心殿。
陳保廣仨要保住這些人的性命,因為他們預設的好戲還沒有上演,要等到影響徹底擴散了,等到正牌的陳家軍https://m.hetubook.com.com開進縣城,舉行公審大會,再要這些貪官污吏的命。
「奴才在!」首領太監吳書來應聲而出答道。
十月的天氣,北京已經下了一場小雪,但西暖閣里熱氣熏熏,乾隆皇帝赤著頭,精凈的腦門在宮燈的映襯下亮亮發光,身上只著一襲藍緞單衣的他都不覺得有絲毫的寒冷,一色明黃的盤龍扣帶緊束腰間,顯得精神極是充足。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對太監而言是一點都不錯,剛才還有說有笑、滿腔喜悅,現在轉眼間就要發怒,也是很平常的事了。可主子發怒,奴才兩腿在顫慄,害怕卻一點都不能表現出來,吳書來和西暖閣里大大小小的太監宮女都只能低下頭死撐著。
衙門大道另一頭的一個小院落內,一個外表流里流氣的人看著周邊的一群人,做著最後一偏的吩咐,「詞可都記住了啊。也不是要你們誣賴好人,那些當官的、穿官皮的是什麼人誰都清楚。這些事沒有發生在你們身上,但它們發生在了別人的身上,都是事實,絕對的事實。記住了啊,一定要把氣氛給鼓動起來,哭罵的都要跟真的一樣,把火給我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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