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戰場上的西方人

他們第一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然後是澳門的利益,接著是葡萄牙的利益,最後才是整個歐羅巴的利益。
清政府依舊有著強大的軍事實力和巨量的財富,方便快捷的貿易能夠讓葡萄牙人立刻就賺取到可愛的白銀。至於葡萄牙人派出軍官指導清軍炮兵會不會泄露西方軍事水平和技巧,呵呵呵,葡萄牙人根本就沒這個意識。
「老爺,您這是怎麼啦……」
「上尉先生,這裏的叛軍只是中國叛軍隊伍中戰鬥力最弱的軍隊。他們的主力正在長江的南面進攻中國最富饒的土地。」
「快傳大夫……」
站在一旁的蘇爾德直覺的腦門漲疼,他現在就想立刻交接了官職大印,然後趕快回北京去。蘇州城西南角,也並不是整個西南角都被炸了,就旗人住的那麼一塊挨炸,陳逆絕對是存心的。蘇爾德想到當初自己強制讓百姓騰房子,現在那些旗人挨了炮擊,這罪過似乎又變成自己的了。蘇爾德感覺自己裡外不是人,想想炮擊后的殘局要怎麼去收拾,他真的有夠了的感覺了。
與這三位滿清軍將對面的是一個棕紅色頭髮,下巴上留著濃密大鬍子的西方人,但這個西方人卻能說一口流利的廣東官話,令四人相互的交流是無礙的。
費爾南德斯對這種紙煙很感興趣,但是很遺憾,這種紙煙就是清軍也很少見。
容保看著如若閉過了氣去一半的蘇爾德,「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被他的親信和長隨拖拉著抬出廳堂去,啊啊了兩聲都沒說出話來,太震驚了他這是,瞠目結舌了。
可惜啊,杭州殺來的清兵就要到了,而且黃捷報急,清軍突然有支八旗馬隊南下,截斷了高郵州與揚州的水運通道,同時清兵對泰興和泰州的攻勢變急,第三旅要保住江北現有的架子,必須有增援。陳鳴現在要回南京了,否則沒有了後顧之憂——水面船隊馬上就要進入太湖,瓜涇口一戰清軍敗后,其太湖水師已經逃之夭夭。復漢軍大軍猛攻蘇州,保不準hetubook.com.com就打下來了呢。
……
雖然第二排手中也有兩門虎蹲炮。
「么了巴子的,沒打中,又是近失彈!調整方位角0°21,高低角0°20!……預備,放!」
「狗日子,這韃子哪來的這麼多大炮?」
如此,陳鳴可以對蘇州城的還擊就只有炮兵了。
而似乎是為了證明他說的話一樣,那話音還沒落下,天空里就是傳來了陣陣呼嘯聲,那名隊官臉色如灰,大聲的叫喊著:「快讓二排撤下來,快撤!」
燒得炙紅的鐵彈引燃能力是很強大的,而蘇州的民居又分外狹窄。這裏地少人多,城市居民人口密集,雖然絕大部分民居都是沿水路密集排布,橫向寬度較窄,而進深較長,可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蘇州人就是利用緊張的建築面積形成了自身獨具特色的蘇州民居風格,家家必備小院——天井,充沛雨水——檐廊,陸面跨水交通——拱橋,為擴展狹窄空間——依橋、出挑、枕流、吊腳樓。可在現在時候,這很多的很多小巧建築就成了災難的來源了,因為它們的建造都是要用到大量的木頭的,可以說只要炮彈不打到民居邊前後的水道里,要引燃蘇州民居可並不是什麼難事。當然,在蘇州這到處是水的地方,想引燃全城也是不可能的。
再不撤,第二排真的可能在陣地上全報銷。
前線傳回來的戰報讓蔡毅等十分高興,佩雷斯也很驕傲的笑了。從澳門運過來的十二門十六磅艦炮,沒有辜負清葡兩邊的希望。這可為雙邊將來的軍火貿易開啟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三聲炮響,三顆五斤重的炙紅鐵彈飛到了三里之外,準確的擊中了「目標」——一幢院子,股股黑煙騰空而起,瞭望台上的觀察手能清楚的看到民居燃起的焰火,還有慌亂的人。
這裡是復漢軍拱護泰州城的門戶,但第三旅兵力有限,而且過半軍力現在高郵州,黃捷在泰州總共就布置了一個新兵營,姜堰鎮的地理位置雖然和圖書很是重要,守衛這裏的復漢軍也只不過一個隊而已。
「么的!這是重炮,十二斤炮子的重炮!」前線的一名隊官看著士兵抱到自己跟前的炮子黑著臉吼道,這樣的重炮別說他部在姜堰鎮的工事,就是更為堅固的泰州城也頂不住。而且外頭炮聲很密集,絕對不是兩三門大炮。
澳門的葡萄牙人為什麼敢輕易的與滿清進行的一系列的軍火貿易?當初那幾個從襄陽南下的傳教士和真神教信徒已經抵到了澳門,向耶穌會的傳教士們講述了『叛亂』對於清政府的沉重打擊,同樣南京城裡被複漢軍釋放的傳教士們也帶回了復漢軍的意思,可是葡萄牙人依舊乾脆的選擇了滿清,因為滿清可以立刻就與他們展開一系列的軍火貿易,只要葡萄牙人能夠拿出足夠多的大炮火槍。這也是盛行於這個時期的葡萄牙的重商主義的影響力。
「陳鳴小兒,你不得好死……」蘇州拙政園裡傳出了容保歇斯底里的叫罵聲,他有一百個理由相信,陳鳴就是故意打西南角的,他就是故意的。
射擊諸元被定下以後,轟轟轟的大炮巨響,復漢軍主力炮隊幾十門大炮猛烈轟出,只是兩三炮,蘇州城西南方就徹底的亂了起來了。
王普的對面是淮安城守營副將永貴,此次攻略泰安,永貴帶來了淮安一千敢戰之兵。
「轟轟轟……」
他們只能從復漢軍戰死的士兵身上零星的搜到一些,費爾南德斯手中的這種一整包的紙煙,那是少之又少的。
「老爺,您這麼做……合適么?這不把將軍大人得罪死啊?」
難道自己要把蘇州城最中心的地方給他們騰出來嗎?如果真的這麼做了,自己的名聲就徹底的敗透了。
一邊,瓜涇口的打撈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另一邊,復漢軍的炮兵主力被聚集到了蘇州西側的閶門外。
「中國人打的很頑強。不管是叛軍的戰鬥力,還是清國士兵的戰鬥力,都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強許多。他們很勇敢!」
「射擊!對著m.hetubook.com.com前方的姜堰鎮,繼續射擊——」後方炮隊里響起了清兵軍官的怒吼聲,費爾南德斯聽得懂中國官話,雖然他更熟悉廣東粵語,因為他是澳門土生葡萄牙人。在他人生的二十三年中,他接觸過太多的中國人了。
復漢軍的防禦陣地,四個土木結構的堡壘被掃蕩了三個,唯剩的一個還被轟塌了一半。土木結構的防禦工事根本抵擋不住十六磅炮的炮彈。在隊官撤兵的命令傳到前線前,那每一聲炮彈的炸響,就像鐵鎚一樣砸在守兵們的神經上。
軍事泄密什麼的?呵呵,你真的想多了,葡萄牙人才不會考慮這個。
「快把老爺送回府……」
在戰場上,通過炮彈的爆炸聲音分辨敵軍火炮的口徑以及數量,乃是一名合格軍人的基本功!隊官也是一個老兵了,外頭清兵的大炮不僅數量不少,聲響也跟往常不同。比起他過去聽到的大將軍炮響聲,更脆更亮一些。
費爾南德斯從腰間摸出了一包紙煙,這是清軍炮隊軍官給他的。費爾南德斯當然知道這種紙條里裹的是煙葉,可他從來沒有想過煙葉還可以這樣來抽,他覺得這是一個天才的想法,他的煙斗似乎可以退伍了。
布蘭科接過費爾南德斯遞來的一根紙煙,然後用費爾南德斯的紙煙點燃:「薄荷味的,非常好,我喜歡薄荷。」
「布蘭科上尉?你也這樣認為嗎?是的,您說的不錯。中國人打的很頑強。如果他們裝備了燧發槍,而不是那可笑的火繩槍,再經過一定的訓練,我相信他們的戰鬥力會像第一流的歐洲軍隊那樣強大。」
被王普和永貴供在中間的者是北京城裡出來的火器營副都統——蔡毅,這人是蔡毓榮的重孫子,而漢軍八旗里對滿清定國有大功的勛臣之一,雖然這傢伙最後因為納了吳三桂的孫女當小妾被康麻子以徇縱逆黨罪下刑部,鞫實,擬斬,籍沒,然後命免死,與兒子蔡琳一塊並戍黑龍江。康麻子三十八年時候沒幾年就又給抬進了漢八旗,所以蔡毅才能做www.hetubook.com.com上火器營副都統的位置。
蘇州城裡的暗營早就把蘇州清軍的城防圖送到了陳鳴手裡,可陳鳴真心湊不出太多兵力進攻蘇州城,這個地方滿清影響深重,吳淞江中幾十里長的船隊用去了復漢軍太多的兵力警備,而剩餘的兵力還要抽出一部分來探擊浙江。
「大人,大人……」
清軍大帳。
蘇州城外二里遠的復漢軍炮兵陣地,高高的瞭望台上,炮兵觀察手揮舞著旗幟,將信息準確的傳達到了下方。黃靖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等待著下一炮的結果。
所有人都清楚,當地表的工事和炮兵被徹底破壞和打壓之後,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麼下場。在優勢火力支援下的清軍,完全可以用人海湮沒了姜堰鎮守軍的一切努力。
作為兩淮鹽廠重地,泰州自古就是產鹽之地,比如說這個姜堰鎮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八九百年前的北宋年間,鹽商姜仁惠、姜諤父子率眾聚資,築堰抗洪,家園久治,功業永存,姜堰由此得名。
復漢軍炮兵陣地上搭起了十丈高的瞭望台,而目的就是要把炮彈準確的打到閶門與北童梓門間的那片區域,根據暗營的彙報,那個地方現在住的正是打南京逃出來的旗民。
費爾南德斯是跟隨佩雷斯一塊來到的葡萄牙炮兵少尉,當姜堰鎮外頭的守軍陣地被炮彈打個稀巴爛了之後,他看一隊清國士兵吆喝著向著前方的鎮子衝去,奔跑著迅速接近。費爾南德斯認為前方不會再有抵抗,反政府軍的火力十分差勁,完全被他們大炮所壓制,清國士兵可以遊行者佔領前方的城鎮。
清軍的大炮至少有十門,這樣的大炮轟擊鎮子外的攻勢,第二排不趕緊撤退,搞不好都撤不下來了。因為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士兵都知道,剛才的兩輪的炮擊肯定是對方的校對射擊,而這第三輪的炮擊開始,就是正式轟擊了。且炮擊的過程中,對方肯定還會不斷修正彈道,等到第四輪、第五輪射擊打過來的時候,這片陣地就會成為真正的人間地獄了。
https://m.hetubook.com.com江北岸,泰州城的東大門——姜堰鎮。
「他們根本不需要像第一流的歐洲軍隊一樣強大,他們只需要有二流歐洲陸軍的戰鬥力,憑著他們的人口和財富,就能像五百年前的韃靼人一樣橫掃整個世界。」
一個身著八旗棉甲的將軍坐在正中央,他左右是山東文登營副將王普,他本是山東撫標參將,在文登營副將張大經調任南陽鎮總兵以後,抵補文登營副將。
陳鳴讓炮兵轟擊旗民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還能激發起如此效果,他純粹就是給滿清添堵、搗亂的。等到蘇州城裡的暗營把消息傳到復漢軍營地時,陳鳴看后都笑了。
「轟!」
「那又如何?難不成老夫還會跟他容保二度共事?去跟外頭的人說,老夫病了,病重了。不能理事了,一應事物交由將軍大人處置。」
戰場上,尤其是炮兵陣地,要點燃一根紙煙太方便了,費爾南德斯也非常有素養的走到陣地前方去抽煙,省的不經意間引燃了火藥桶。可是他才邁開腳步,還沒有走到目的地,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密集而且激烈的爆炸聲。片刻間,奔跑中的清國士兵就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上百人的隊伍似乎頃刻就交待在進攻路途中,這讓費爾南德斯驚掉了下巴。
「是的,我也聽說了。而且這支叛軍在中國是以槍炮犀利著稱,可現在我們眼前的叛軍只有那可憐的手榴彈,和更加可憐的中國火繩槍。願上帝保佑他們已經撤離了前方的鎮子,不然他們會跟那個城鎮一起毀滅。」
如今的葡萄牙正處在其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彭巴爾改革時期,手段犀利強硬的彭巴爾侯爵將宗教裁判所也變成了聽命於他的工具。貴族、平民、教士三個階層就被他挨個收拾了個遍,然後讓葡萄牙經濟從1755年的里斯本大地震后瀕臨崩潰的邊緣重新挽救了回來,雖然重商主義讓葡萄牙的權力的高度集中,社會兩極分化日趨嚴重等等不足之處,但這到底讓葡萄牙催生出了一股新生的氣息,讓其在持續的沒落期里有了復甦的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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