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盧觀恆知道，那個人背後站的是整個廣州商界，所以他說話的稟氣才特別的硬。但想想現在自己過的生活，盧觀恆還真的有些羡慕。
此議他固然是存著私心，但也不乏公利。糧食這東西他感覺是真的不能再優惠了。
糧食進口不交關稅，這是陳漢施行了多年的一項制度；因為最初的時候國內缺糧，無論南北，糧價都高的讓人呲牙咧嘴。所以在大力恢復國內因戰亂而凋零的農業生產的同時，陳鳴也給予了糧食進口最好的優惠。於此可以比肩的只有棉花和銅礦兩類同屬於國內緊缺的產物了。
他不僅在江浙影響力巨大，在兩湖也有很大的利益，因為他自從投了復漢軍后，就一直在陳鳴身邊。不過汪輝祖還不是最狠的，而柳德昭也不是最善凈的，內閣中還有人提出50%和5%稅率的呢。
整體提議不是輕言片語就能做決定的，光是不同的地方之間的利益交換就忙活了好一陣。
但不少這一範疇中的貧民雖然日子過的苦一點，但比起原先已經好多了，他們甚至還看到了盼頭，他們都不願意離開故土，遠去萬里之外。
那被催款的人直接來見了盧觀恆，盧觀恆也不願意平白得罪人，就把可以告訴人的事兒，坦言相告。那人倒是明理，沒有把盧觀恆給恨上，還很感謝盧觀恆的坦言，然後掉頭就走了。
倒是上輩子兔子的做法，設立農產品保護價，以高於市場價的保護價收購餘糧，使得糧食價格維持在高位水準。這倒不錯。
這項政策的實施，讓暹羅、安南，每年都大批量的運輸糧食來到中國，那是數以千萬石的糧食，甚至包括日本的大名也在倒騰糧食運到中國換錢。
所謂的廣漢大道就是廣州到武漢的官道，這是連通中國南北交通的一條很重要的交通命脈。往西的這種交通大道的建設是沒有嶺南商人什麼事的。
任何人都知道，農民從出售糧食中ｈｔｔｐs://m.ｈeｔubｏｏk•ｃｏm.com獲取之利潤取決於兩個因素：產量和糧價。
柳德昭搶先站了出來。可他的話顯然沒有得到內閣內部的統一。
「耕地獲益日薄，如成慣例，今後再組織百姓外遷，恐怕難矣。」
冬季里，江南蕭瑟，湘南、贛西都一片冰涼，然而更南方的嶺南還一片溫暖。
可是廣漢大道不一樣了。
「穀賤傷農」這一情況是不是真的存在，這在陳鳴心底雖然打著一個大大的問號的，但理智告訴他，這不會是假的。
「受海外糧食的衝擊，國內糧價不斷下挫，舉國億萬農人，雖得豐收，卻不能收得實利。」
陳鳴之前對糧食免關稅那是為了彌補國內。現在的糧價雖然低廉，陳鳴依舊沒有改變那一政策的主要原因是，現在的中國很多人依舊在吃雜糧、粗糧，對於不少農民來說，細糧依然是珍貴的。很多人依舊在做著跟滿清時候一樣的舉動——將細糧換成粗糧，以此維持一家人的生存。
陳鳴當然不會立刻就答應這一提議，而是問向內閣加徵稅的額度。
農民所能得到的利潤是二者的乘積；但這兩個變數並不是獨立的，而是相互關聯的，其關聯性由一條向社會對糧食的需求線來決定，二者成對立關係。就像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必然也會從西方落下。
那麼就繼續擴大海外糧食的進口。
「陛下。近年來外海流入中土的糧食日益增高，去年已經超過兩千五百萬石，今年份額則極有可能達到三千萬石。」陳聰如此地說道。
他是能夠將這一提議撥回，可問題是有哪個必要嗎？
乾清宮內氣氛一邊沉凝，一雙雙眼睛都在盯著陳鳴。在場的內閣重臣身後每個人都有很大的利益鏈，這一提議的份量還是很重的。
說起來也好笑，日本作為向中國出口大米的糧食出口國之一，一邊向中國出口大米，另一邊卻從中國大和_圖_書肆的進口土豆、紅薯等粗糧，陳鳴看過這幾年的中日貿易統計表單，他是真擔心未來日本人會不會變得更『小日本』了。
陳鳴悔退了內閣，他並不是準備撥回內閣的這次提議，後者能在『加稅』這一觀點上得到所有人的同意，這股力量陳鳴也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糧食的價格高，糧食所需就會變少。而當糧價下跌時，民眾對糧食的需求量會增加，但增加得不是很多。這主要還在於產量。
滾滾大潮中，汪輝祖也不能置身事外。
陳聰唯恐單純的『穀賤傷農』打動不了陳鳴，就又把『移民』生硬的掛了上。
看著國內的糧食價格因為外來的糧食而不斷下挫，他們想出的法子是什麼？那就是打著保護本土農貿利益的旗號，讓朝廷取消對外來糧食進口的優惠政策。
撐到了貸款期限到來，立刻就歸還了借款。結果第二天那人就又來盧觀恆的辦公室。
「那就都走著瞧。看誰笑的到最後！」
「你不信？」
「給朕傳蕭劍進宮。」
這讓陳鳴心裏很不好受。
「老子要他中了標，也完不成工程建設。」
砂糖橘、柚子，冬季里成熟的水果在一船船的向被北方運輸。
暹羅國因此而大發橫財，成為當今世界上少有的與中國全面展開通商之後，依舊處於出超水準的國家，小日子過的不要太舒服了。其國內的水稻種植面積也在不斷增高。而中國國內的糧價經過外來糧食的猛烈衝擊后，不僅全國範圍內恢復了正常，在恢復到了往年的正常價格之後，依然還在繼續的往下掉。
這就很大程度上觸犯了陳漢權貴們的利益。
當時盧觀恆的辦公室里是一片刀光劍影啊，那張嘴每吐出一句話來，都是殺氣騰騰。
按照彼此心不照宣的約定，這南起於廣州，北抵達湘南株洲的南段，就全部是他們的盤中餐了。
所以陳漢的高層勛貴重臣們，幾乎全部都跟農業有著m.hetubook.com.com極大的利益牽扯的。
盧觀恆看著眼前熱鬧的場面悵然若失，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當初選擇走官場路線的決定是對是錯了。
……
雖然選擇了官場的他已經走到了銀管會的中層，並且成為了中華銀行在粵省分行的總經理，可是為了更好地完成上頭交代的任務，他不也一樣要跟這些商賈之流打交道？
——利益交換。
他們不僅在關係人脈上跟北方的一些老牌建築商有差距，就連工作質量和速度上都存在著不小的距離。而且前者後世排斥後者對於國道建築行業的介入，對嶺南的資金和承包商完全是一副隔絕的態勢。
「此事且容朕細思。」
如今的軍民股份制公司，很多依舊在埋頭從事著傳統的農業生產，頂多是自己搞一個糧店、榨油作坊啥的，還沒有擺脫傳統農業的束縛。真正轉向金融投資業，將自己每年賺到的利潤投入到股票和風投行業，或者是零售、房地產業等方面的軍民股份制公司，那些不敢說現在已經完全完成了產業轉變，至少已經擺脫了純農業的束縛的軍民股份制公司，只佔全國軍民股份制公司數量的很少一部分。這當中還包括了在股市沉淪，樓盤破產的苦逼們。
這幾年國內組織移民真的是越來越難了。本就故土難離的中國人，現在在國內的日子好了，至少能活的下去了，很多人就不願意再遷移。地方上現在都畫起了紅線，人均土地在三畝以下者，都屬於貧民，都在『移民』範疇之中。
但是他的這一理想化的想法似乎太過理想了，眼下內閣這項提議，那是很多股力量達成共識了啊。
「內閣以為這糧食關稅要取多少？」
不要忘了，身居高位的他們每一個都擁有大量的軍功田，這些田畝現如今縱然變成了一個個不同省份軍民合作公司的股份，那他們就成為了這個時代實力、影響力最大的一批農業公司的股東。
而廣州的和_圖_書這些富翁呢，那日子過的可真輕鬆。
「玩陰的，誰怕誰啊？」
他也不求自己手下的子民，天天都能吃上葷腥。他只要求大家都能吃上白面饅頭、白米飯，這要求在一個穿越者感知中實在不高啊。但民間許多人家，包括城市居民，依舊在吃粗糧雜糧，這讓他心裏有種輕微的不安和負罪感。
只是陳鳴明顯的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太皇太后的喜壽剛結束，內閣就給他爆了個大炸彈。
陳鳴他的一個表姑父，當初在新疆包地，最初幾年形勢好。他表姑父承包的土地也越來越多，做的越來越大。可是好年景沒幾年，那就種啥啥不值錢，堅持了兩三年就不幹了。
很多農民對這條需求線的變化並不是很敏感，這也就使得糧食需求線缺少彈性，增加了穀賤傷農的風險。就是到21世紀這一現象也普遍存在。普通的小老百姓哪裡有那麼敏感的嗅覺啊？
至少糧食價格的低廉傷到了滿朝文武大臣和地方上的諸多利益體了。
「陛下。國內糧價雖低，但從境外進口糧食還是必須的。臣以為不當加之以重稅，一層足矣。」
豐收了，糧價才會真的降低；而欠收了，糧價就會大幅度上揚。
「咱們就看他有沒本事把生意做下去。」
「老子做不成買賣，賠了百十萬，我讓他翻倍扔海里。老子做不成生意，他們也誰也別想做！」
當時有人給盧觀恆抵話，讓他催幾筆貸出去的款子，而時間明明還沒到期限呢。
閩粵商人在付出了巨大的利益作為代價后，終於獲得了一塊敲門磚。
北面和廣州商團掐架的時候，那段日子的堅信盧觀恆記憶猶新，至今難忘。
當時那人微微一笑對盧觀恆說道：「盧總，在下今天來是遞交貸款申請的。你不需要給出什麼明確的答覆，我只是要你對幕後的那些人帶一句話。」
陳鳴看著吵作一團的內閣群臣，眼睛眯了眯，內閣還是有紛爭的，但是他們在糧食進口稅的和_圖_書徵收問題上卻已經達成了一致。
吸款放款的時候都恨不得求人呢。
「陛下，穀賤傷農啊。」
至少能保持農業從事人口的基本收入，雖然這看起來沒有老美的高大上，但兔子的農業人口實在太多了，必須全民買單才能養的起。這一情況也適合眼下的中國。
老美搞得法子不適合現階段的中國，國家出錢補貼農場主，使得糧食價格維持在低位，保持了美國的物價穩定。這是建立在美國稀少的農業人口和高度發達的現代化機械農業生產的基礎上的，這可不適合眼下的社會。
「憑的就是廣州商團在粵省地面上打下的關係。憑的就是商團在兩廣、閩南有的人脈！」
「外糧加稅一成也高不過保護價。臣以為要提高國內糧價，保障農人利益，當加稅三成方可。」
而設立在廣州城內的廣漢大道南路總局，一場熱火朝天的招標會卻在熱烈進行中。
廣州廣漢線南短工程招標結果很快就送到了南京的建設部，然後建設部一邊遞給內閣，另一邊送到了陳鳴手中。陳鳴都不用等蕭劍的消息，大致上他就判斷出了一個他想要的結果。
「你再告訴他們我說這句話憑的是什麼。」
在信息時代的農民都是如此，眼下這個時代就更是如此了。
現在搞得他對這整個過程都不了解。
不過提高糧食關稅這事兒，陳鳴個人遇見是贊同的。就像上輩子的兔子，用保護價和對進口糧食收重稅的方法保護國內的農業生產，這事兒現階段發生在中國也不錯。
囂張霸氣。那粵省的一席話讓辦公桌對面的盧觀恆整個人都傻了。
……
暹羅、安南、馬來、金邊、萬象等等……讓這些亞熱帶地區都成為中國的農田。
很大程度上把持著安南海外糧食進口利益的閩粵商人之所以能同意，可是費了兩湖、黃淮不少勁的。這都需要很長的時間。之前這個消息也報到了陳鳴這裏，可是陳鳴的精力都花在了壽慶上面，沒有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