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虛君立憲乎?!

現在,一百個資政院議員中必須有三十個軍人、農民、記者啥的,之前沒有這樣的規定。現在有了。
——不是讓他全身心的去反對『虛君』。
但是諮議局和資政院五年一選,先前錯過了機會的新儒黨還沒能在其中深深地紮下根。
皇帝是不是真的打算給皇權套上一個枷鎖,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陳聰想岳文海他們也並不是真的在反對給皇權套上一個枷鎖,岳文海以及在整個中國還有著一定影響力的『讀書人』真正反對的是陳鳴在給皇權郡王套上一個枷鎖的同時,並非單單把空出的權利給了『讀書人』,還給了在中國有史以來就被瞧不起的工商,以及最愚昧無知的農民,最讓讀書人警惕的軍人,和最下賤的下九流。這是對儒家幾千年來傳統社會階級和價值觀的一種衝擊。
——他們都是大忠臣,反對限制皇權。
至於南京傳來的消息說,皇帝『考』皇子們二元制君主立憲、議會制君主立憲啥的,這讓南京的陳氏族人相當一部分人慌張了起來。就連他的倆兒子都紛紛向小湯山來信,言下之意未嘗沒有讓他出馬探一探陳鳴口風的意思。蓋因為這兩項一參照,那太嚇人了是。
岳文海的目的沒有達成,但他帶著一臉的平和走了,他要儘快的回到江南去,但他自身來燕京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然而,陳聰反映就很太平淡了。因為他清楚岳文海之所以強烈反對,更重要的原因是什麼。
他們自家人剛準備在下一任地方諮議局,國家資政院里大舉搶地盤,皇帝就來了這一手,這讓新儒黨他們很受傷啊。他們在諮議局裡的根基還沒打踏實,這個時候皇帝在擴大諮議局、資政院的權利,這就是要讓更多地人扎進這潭水裡,讓更多的人的『眼睛』www.hetubook.com.com看到這塊大肥肉,這對新儒黨很不好的。
熟知中國文化歷史的人都清楚,儒家不僅搞過實質意義上的『虛君』,連政治理念都提出來過。
岳文海本來是在濟南享福呢,山東的儒教四大家墜落神台之後,損失慘重。但好歹他們還有些家底,尤其是孔家,而孔氏為了『名聲』考慮也沒有拋棄孟家、曾家、顏家,四聖家族還是並在一塊更有力量。他們先是依靠運河休養生息,后是在濟南、天津的地產業上,賺到了很是豐厚的財富。四大家由是在山東設立了旨在『傳承中國古文化』的正儒學院,還在山東建造了一座又一座的圖書館,尤其是濟南這座泉城的大圖書館,儲存了很多很多四大家千百年來私藏的古籍古書副本。
這政治學派就是如此,只要沒有了政權的支持,生命力就遠不如純粹的學術學派。而偏偏中國的學術往往會跟政治牽扯上瓜葛。
新儒黨也好,其他的政治團體、學術學派也好,全都很看重諮議局。如果是工商聯還有著濃濃的銅臭味道,諮議局就清新多了,更重要的是有前途多了。但他們現在想要進入諮議局卻沒那麼容易了,他們還面臨著很多很多人的競爭,而不只是商賈。
明朝中後期的政治官場就是這一幕的最佳詮釋。
嗯,現在的『新儒』人多勢眾,徹底取代了『舊儒』在學術學派上的地位,遍布天南地北,已經可以稱得上『黨』了。
當然,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岳文海完全可以繼續的『正視』下去。但問題是他、他們,沒有拿到足夠的利益啊。
可以說,很多人都看好諮議局的未來的。
今後的這『讀書人』只要沒錢,跟數之不盡的販夫走卒也就沒有任何區別了。
「聖天子https://m.hetubook•com•com垂拱而天下治」,「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這些都是儒家極度認可的『正理』。
其實這『虛君立憲』以及背後所透漏的意思真正要實現了,首先對於新儒黨、舊儒黨的人來說都是非常有利的。皇上只要能遵守『規矩』,大家都在『規矩』的限定下玩遊戲,再也不用擔心皇帝在不開心的時候直接掀桌子了,這是個大好事。
「王爺啊,你休要看輕了那公局!我退居林下多年,也專門了解過西洋列強政治,如英吉利之強國,政府也要受制於議會,那議會也是由弱變強,一點點發展到現今地步的。如今的議會甚至有推選宰相、彈劾宰相的權利!而法蘭西王朝之顛覆更是因為三級會議的召開。如此權柄隱晦,高卑不分,豈能治國哉?」
間期隔的有點太短了。
而岳文海也知道陳聰的思想跟自己有所不同,或者說陳聰就沒啥子思想,他就是當今皇帝的一影子。當年當政的時候,就是皇帝要幹什麼他就幹什麼。但他就不信陳聰真就樂意看到中國有朝一日如那英吉利一般。
岳文海是新儒一黨的幹將,現在還在資政院里任職的,雖然他一年裡有大半年的時間待在泉城,雖然他年齡已經過了七十。
政權全都唯於一干耍嘴皮子的。
他不需要一定說動宋王,只需要見一見宋王,盡到自己應該『盡』的里就OK了。
所以,岳文海為代表的一些人正在反對的不是『虛君』,而是皇帝給諮議局定『成分』。
大量的開國元老的退出舞台,讓一個個本來強大無匹的派系分崩離析,人未走茶先涼么,官場上一直如此。陳聰立起來的山頭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例子,但他先天上跟新儒黨還是有著很深的聯繫的。
和*圖*書不過『讀書人』卻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一定要承認工商為代表的『其他人』的權益。
而現在只是短短一屆——諮議局許可權擴大並不是要立刻、馬上,而是要等到下一任。諮議局的任期與內閣是同步的,如此諮議局【資政院】權利的擴大,就更讓很多人矚目了。
當今皇帝做出的決定有幾次收回的啊?一切都板上釘釘的事兒。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這就讓新儒黨很難受了。
諮議局的設立曾經牽動過陳聰等人的心,甚至一度陳聰還想著重回政壇,只是他的想法連得到陳鳴的回應都沒有,陳聰又縮回去了。
正好,南京城裡很是有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在流傳,那就不只是新儒黨靈機一動要趁機秀一秀了,舊儒黨和其他的政治派系,在這件事兒上全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反對。不求皇帝記得自己的好,至少要在老百姓跟前贊贊眼緣,同時也讓皇帝看到我們的忠誠。
「局勢滔滔不可逆流,天下商賈大興是在所難免啊……」
那『虛君』算什麼玩意兒啊。
至於為什麼反對諮議局的權利擴大化之後還要參加諮議局的選舉,那是為了更好的運用權利,不讓皇帝對百姓的一片愛心被某些狗屁不通的傢伙給葬送了。
但是現在他們看得起了。
陳聰把這一切看得都很清楚。
長久以往,君不君,臣不臣的,國之不國啊。
岳文海反對諮議局權利再擴大的真實原因,絕對不是他表面上說的那麼光明正大。
岳文海還是很有文人氣質的,在泉城一待就不走了,但現在他親自從泉城跑來燕京找陳聰,說道起諮議局權利的再擴大,言辭中反對的意思是無需言表。
岳文海找上門來,是真的想讓陳聰說動陳鳴呢?還是只想透過陳聰,迂迴的向皇帝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呢和*圖*書?那必須是後者。
岳文海似乎在擔憂諮議局的『發展壯大』到最後威脅到了政府的權威。
蹬鼻子上臉歷來可都是文人的強項,你軟他們就硬,你退他們就進。
「王爺,英法兩國之本土皆我華夏一省之大爾,地狹國小,是以可控制地方。而我華夏,地具萬里之遙,『天高皇帝遠』一說由來已久。諮議局若權益擴大之,地方勢力崛起乃屬必然,或有割據之危啊。」華夏要強盛,需要學習西方的一些技巧,岳文海並不反對。作為一個前政府官員,他很清楚那些機械和重商能夠為政府帶來多大的利益。但作為一個新儒黨,他再是『新儒』,儒家傳統的一些理念、思想也深深地影響著他。
所以,別看岳文海在信誓旦旦的反對諮議局權益擴大,實際上他們就是在反對諮議局的『成分劃分』規定。
岳文海跟他有幾十年的交情了。岳文海嘴巴一張,陳聰不敢說立刻就能全猜中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卻也能估摸個七七八八。
岳文海可以『高看』一眼工匠,也可以『高看』一眼商賈、軍人、泥腿子,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能忍受這些『低賤』的工匠、商賈、泥腿子,在將來的某個時刻與『自己』真正的平起平坐。他已經正視了軍人的地位,難道還要在以後的日子里接連『正視』工匠、商人、農民、戲子嗎?
他算是新儒黨的後台之一,當初他黨政的時候,舊儒黨才是真正的勢大。新儒在那時都還稱不上黨。所以陳聰、沈國貞等專門被皇帝點出來給新儒站台。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舊儒一系早就在連連的打擊中奄奄一息,新儒卻依靠著文化的特性迅速的在陳漢政壇內蔓延。
皇帝的聖旨把他們頭頂的天花板給強行壓低了老大一截。
陳鳴在組建諮議局和資政院之初,就已https://m.hetubook.com.com經指定了成員的身份,他們是貴族、退伍軍人、農民、商人、教師、醫生、記者、文人、演藝界人士,等等,涉及到社會的許多行業。可陳鳴沒有規定人員比例啊。
很多陳氏宗族的人都十萬個不理解陳鳴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他們恐懼於這種情況的發生。但陳鳴也沒有正兒八經的把『虛君立憲』吐出口,這樣的大事兒,群臣私下裡議論紛紛,卻沒幾個人有資格在陳鳴的跟前說道的。陳聰是僅有的幾人之一!
新儒黨內有很多人都是政府官員,也有不少的致仕官員,這些人在地方上的名望都很不錯的。陳漢司法制度嚴格,政治清明,當官的不敢貪污腐敗,自然名聲就壞不到哪兒去了。之前的諮議局才剛剛成立,一些人甭管真的假的吧,為了表示自己不跟XX為伍的清高自傲,那是錯過了進入諮議局的機會。而現在他們想整頓旗鼓,全力進入諮議局,皇帝這個時候給諮議局加權,這不是搗亂么。
諮議局成立的這幾年裡,影響力越來越大,而權益皇帝也要繼續擴大化,他們怎麼會看不入眼?
當初資政院和諮議局初組建的時候,一些致仕的官員、儒學大家啥的還義正言辭的說,不屑於宵小為伍。他們不敢看不起退伍兵,但是敢看不起農民——泥腿子,看不起商人——一身銅臭味,看不起醫生、記者——斯文敗類,更看不起往昔下九流的『演藝圈』。
陳聰是從政壇上退出了,他的倆兒子可是受了新儒一系很大的支持,當然陳繼功更大的後台還是當今的陳皇帝。雖然陳聰本人對於新儒黨也不怎麼的以為然,但藕斷絲連,兩者間的關係是斬不斷的。
如此感覺的人裡頭就包括新儒黨。
畢竟諮議局權利會擴大一次,就能擴大第二次。誰敢說它們有朝一日不能成為中國的國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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