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外傳 北緯30度
第120章 張保仔

待得那龐然大物稍近,張途樂便大聲吼道:「漁槍……漁槍……」
張途樂還沒有回答,那個小白臉秦曉禹便道:「有。」
許思涵把望遠鏡遞到張途樂手裡,張途樂端起望遠鏡看了許久,有些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說著,把望遠鏡放了下來,一臉駭然,像是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哈哈大笑,道:「是船也沒什麼不可能的啊。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有船,我的雷達系統會探測不到呢?」
許思涵急忙上來拉住我,勸道:「陸軒,你想幹什麼?」
「張保?那是誰?」我一時沒轉過彎來。
張途樂苦笑道:「是啊,難怪我的雷達探測不到,這些船都是木製的。」
許思涵大吃一驚,說道:「難道附近有別國的海軍部隊嗎?怎麼可能有這麼多?」說著,她謹慎地拿起望遠鏡一看,失聲大叫:「那……那是什麼船,怎麼竟然有這麼多,好像並不是現代化船隻。」
張途樂輕咳了一聲,道:「好,好,不說,不說。」頓了頓,又道:「剛才你們在這裏說些什麼,什麼大驚小怪?」
「快拿來。」我話音剛落,手中便多了一支半自動步槍,我一拉槍栓,子彈早已壓滿,我屏住呼吸,穩穩地端起了槍,槍口對準了海面,問道:「那傢伙的要害在哪裡?」結果沒有一個人回答我,我又問了一遍,小白臉秦曉禹這才怯怯地答道:「沒用的,一支半自動,對於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就算射中了,它也只當是撓痒痒……」
「不止一艘。」我毫無表情地補充道。
黑夜終將過去,東方,一輪紅日灑下萬道金光,在海平面上泛著眩目的金鱗。我一直坐在船頭,回想著昨晚出現的一幕幕,就好像做夢一樣,厄運過去了,也沒有人再提它,我私下問了幾個水手,昨晚撞船的那東西是什麼,可那些水手像是避諱著什麼,死活不肯開口,他們越是不說,我就對那東西越感興趣。許思涵一覺醒來后,稍作梳洗,便坐到我身旁,說道:「你快去休息一會兒吧,累了一晚了。」
在我大叫數聲之後,我的聲音引起了張途樂的注意,他跑過來問道:「怎麼回事兒?」
張途樂經驗老到,雖然慌亂,但還能振作精神,指揮著人打開探照燈,照著貨輪周圍的海域,但只能勉強看得見四周不大的海域範圍,在探照燈的燈光下,那黑乎乎的東西呈現出暗青色,不時在水裡潛游,不時又浮了上來,從它浮出水面的部分估計,它至少有四輛卡車大小,雖然和我們的貨輪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可是萬一貨輪被撞出個好歹,在這茫茫大海之上,只有死路一條。
這不轉頭還不和*圖*書要緊,一轉頭,我整個人頓時傻了——胖子不見了!我很清楚地記得,胖子隨我來到甲板上查看情況的時候,他明明站在我身旁,距離絕對不會超過三米,就在秦曉禹遞給我半自動的時候,我眼睛的餘光還看到胖子的身影,而這前後不足五分鐘的時間,胖子就不見了,這個情形和當時在塔克拉瑪干沙漠里一樣,當時王嬌也是莫名地消失了,然後又突然間出現,而這一次卻是胖子。
張途樂冷笑一聲道:「好,你想下海是吧,秦曉禹,給他一套潛水用具。陸老闆,你不懂潛水沒關係,我可提醒你一下,身上可別被什麼劃破出血,就算是尿急,你也得回船上來撒,要不然,你還沒尿完,你就會看到幾十條鯊魚圍著你轉悠。」
許思涵大急,道:「東海這麼大,你就是下去了,也找不到啊。胖子發生了意外,咱們誰都難過,可是犯不著再做這無謂的犧牲啊。胖子不見了,咱們誰都沒有看到他的屍體,說不准他沒事呢,萬一你下去了,胖子沒事你出事,那怎麼辦?」
※※※※※
「船!」
「只看過第一部。」許思涵認真地說道。
我奇道:「怎麼了?」
張途樂道:「張保,就是張保仔。」
張途樂一呆,道:「陸老闆你想……」
我苦笑道:「希望不是吧……」
「張船長,有沒有潛水用具?」
許思涵長長舒了一口氣,嗔道:「我就說肯定是船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說著,不住地搖著頭,不屑地彎下身,拾起望遠鏡。
我大聲道:「漁槍不行,有沒有重型一點的?」
「當然不會,我和胖子出生入死,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他怎麼可能獨自跑回船艙?快讓你手下幫我找一找?」
張途樂道:「那就沒錯了,這些船便是張保的。」
許思涵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懂什麼?在茫茫大海之上,一般是不會有水鳥盤旋飛行的,除非那裡有可供他們休息或者覓食的地方,這樣,水鳥才有可能在附近盤旋,不信你看看四周,還有你的頭頂。」
「那他們想要幹什麼?」許思涵問道。
我奇道:「那你說什麼不可能?」
張途樂道:「咱們已不可倖免地和他們遇上了,跑不掉的。」
「沒看見胖子的屍體,我睡不著。」我沒好氣地說道。
「我在想會不會是剛才貨輪被撞得東倒西歪的時候,胖子站立不住掉進海里。」
這一次輪到我苦笑了:「看過《加勒比海盜》沒?」
秦曉禹還兀自一個人喋喋不休在說著,我可沒工夫去聽,待得那傢伙離貨輪約有十米的距離的時候,我扣動了扳機。「呯——」的一聲脆響,黑暗中子彈劃出了一和*圖*書道弧線,隨即就被黑暗吞沒了,我一拉槍栓,再一次扣動扳機,而就在這個時候,貨輪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撞擊到,這一次的撞擊,比前面幾次要大了許多,我站立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手中的半自槍拿捏不穩,滑落進海里,我以為貨輪會被那傢伙撞翻,但幸好貨輪只是搖晃了幾下,便穩定了下來,整個海平也漸漸平靜了,那黑乎乎的東西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實在沒力氣爬起來,癱軟在甲板上,伸手一摸口袋,想要點支香煙去去乏,誰知道衣服全都濕了,香煙自然也不能倖免,對轉頭對正指揮著船員檢查船體受損情況的張途樂說道:「張船長,有沒有煙?點支給我,我實在沒力氣了。」我這話不假,人往往在危急和高度緊張的時候,體能會大規模爆發,最後造成體力嚴重透支。張途樂一摸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煙也濕了,不過船艙里有,陸老闆,你自己去拿一下,我檢查一下船體受損情況。」
我笑道:「那有什麼稀奇的,咱們在海上,有海鷗和魚鷹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它們肯定在捕食嘛。」
張途樂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陸老闆,李丹妮,你們兩個好大的興趣,天才亮就坐在船頭卿卿我我。」
張途樂道:「有可能,因為我這船上的雷達是屬於比較常見的金屬熱能探測雷達,只能探測到金屬物體,或者是發熱的物體,所以不可能是船隻。」說著,手一伸,道:「給我望遠鏡,我看一看。」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望遠鏡,可是,我的表情在一秒鐘后便僵硬了,因為我看到的不止是一條船,而是大大小小竟有數百隻船,而這些船都是清一色木製的,遠遠看去,顯得很老舊,尤其是每條船上,都掛著大帆,大帆都吃足了風,為首的一條大船,豎著大旗,大旗上似乎隱約可見一個大大的「保」字,除了字旗外,似乎還有一些大旗上,畫著一些圖案,但由於距離關係,這些圖案看得並不是很清楚。
許思涵沒聽懂我們所說的話,問道:「張保仔是誰?」
「什麼不可能?」我忍不住問道。
「嗖嗖嗖——」幾聲破空之聲,十余只魚標如喀秋莎火箭一樣射了出去,紛紛命中目標,殷紅的血汩汩流出,將附近的海水都染成了暗紅色,它雖然受了傷,但絲毫不影響它的前進速度。
我依言環顧了一下四周,許思涵說的果然不錯,在我視線範圍之內,確實看不到什麼水鳥,然而在我們貨輪的上方,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三、四隻海鷗,在我們頂上盤旋飛行,我們的船是運動著的,船開到哪裡,這些海鷗也隨之跟到哪裡,但絕對不會離開貨和*圖*書輪太遠的距離。於是我便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前方有一條船?」
我笑道:「沒什麼,丹妮說前方可能有個孤島,所以有些水鳥在才會在空中盤旋,若是茫茫大海上,沒有落腳之地,是不會有水鳥的。」
張途樂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下忙叫秦曉禹帶幾個人去找胖子,然後又叫人放下小艇,在貨輪周圍的海域尋找,可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胖子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留下,就這麼消失了。
「那也不一定啊,名字中帶『保』的也不一定是張保仔。」許思涵否定道。
「可是我已經派小艇在附近海域搜索了啊,並沒有發現胖子。」
「沒數,不過我估摸了一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許思涵道:「那或許是船也說不定。」
許思涵問道:「陸軒,怎麼了?」
我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有個『保』字。那是什麼意思?」
張途樂哈哈一笑,道:「丹妮,說實在的,郭劍峰的大哥郭旭,只怕現在已經……你又這麼年輕,我看不如……」
我恍如未聞,許思涵又問了一遍,這一次還用手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手中的望遠鏡頓時「啪」的一聲,落在了甲板上,我轉過頭來,看著許思涵,卻不說話。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於僵硬,許思涵不禁害怕了起來,顫聲問道:「陸軒,你看到了什麼?」
「啊?你說,這些是海盜船?」許思涵花容失色,「可是,你們不是說那個什麼保仔已經死了嗎?」
許思涵道:「也許是船,也許是孤島,又或者是死去的鯨的屍體浮在水面上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是船,我敢肯定,絕對是船。」
「還看什麼屍體,船都快駛出東海了。」許思涵說著,搖了搖頭,望著遠方的海面,道:「你也別去問他們了,其實航海中有許多避諱和禁忌的,該說的他們會說,哪怕不該說的,他們在陸地上的時候也會告訴你,但是在海上,就有許多避諱,他們是不會說的。航海的時候,船員不能背後,不能迎著風吹口哨,如果像郭旭和郭劍峰那樣專門打撈沉船寶藏的職業,更加不能說『倒』海斗,因為『倒』就意味著翻船,吃飯時候,如果吃魚,也不能讓魚『翻身』,這些都是很有講究的。」
「八百?」許思涵似乎不肯相信我的話,轉頭看了看張途樂。張途樂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容:「八百,只多不少。」
我大吃一驚:「張保仔?他……他不是早死了嗎?」
「是啊。」我點點頭,「他是清朝時期的人,活到現在不死的話,那便成了老妖怪了。不過現在看來……唉……」說著,我不住地搖了搖頭。
我苦笑道:「胖hetubook•com•com子不見了,我下去找找。」
我問道:「你怎麼也變得這麼迷信起來了?」
我「嚯」的一聲站起來,道:「張船長,我和丹妮小姐不過是朋友,這種話可別亂說,讓郭劍峰兄弟聽到了,會說我勾引他大嫂的。」
我苦笑道:「喂,我說,剛才是你發出『咦』的一聲,並不是我,誰感到奇怪了?」
張途樂搖頭道:「那不行,現在天都沒有亮,這麼下去是很危險的,我看胖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前面海域上空,有幾隻魚鷹和海鷗盤旋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我忙道:「有沒有見到胖子?」
張途樂將望遠鏡往我手中一塞,道:「你自己看。」
張保(1786—1822年),又稱張保仔,新會江門人(有說新安縣人),父親張義,以捕魚為生,因抗清水師勒索,船被擊毀。全家失散。張保仔靠漁民撫養,少時習武藝,操漁業。他15歲那年隨眾出海捕魚,被鄭一擄去。鄭一見張保仔聰明機警,收留他在身邊。這樣,張保仔就被迫「落水」,成為「海盜」。後來當了小頭目。鄭一死後,鄭一嫂接操夫業,看中張保仔。「明為主僕,暗為夫妻」,大權也逐漸落到張保仔手中。到清嘉慶中葉,共擁有大船800艘、小船過千,徒眾數萬。活動於珠江出海口香港的大嶼山一帶,專劫官船、糧船和洋船。目的是要糧食、裝備和武器。嘉慶十四年(1809年)九月十七日,張保仔擄獲英國東印度公司商船,囚船主索贖,得款萬元及鴉片煙土二箱、火藥二箱等物。因而被清政府聯合英、葡帝國主義者不斷圍攻。張保仔多次將清軍聯軍打敗。後來,兩廣總督百齡上任后,改變策略,立「禁絕岸奸策」。盡改粵糧水道為陸運;硝磺各廠改商營為官辦;並加緊巡哨,遇「盜」船則炮轟,斷絕張保仔的糧食、彈藥供給。嘉慶十五年(1810年)四月,張保仔被迫向清政府投降。後為清廷出力,官升副將。縱觀張保仔一生,有為盜之名,無為盜之實。「張保仔之性,不喜劫其鄉人。是以往來香港、澳門各處,專劫歐人商船,奪其軍火。」從張保仔的「立法三章」看,就可以看見這幫「海盜」的性質。其法一曰,私上岸者,初犯割耳,再犯死刑;二曰,所得八成歸公,二成作獎;擅取公物,死刑;三曰姦淫|婦女者死刑。紀律如此森嚴,又是專門劫掠官船、洋船的舉動,充滿民族大義。與其說「海洋大盜」,毋寧說是「海上英雄」!(引自《南洋華僑通史》)
張途樂搖了搖頭,道:「不會,我這船配有經緯儀,有雷達,有衛星定位系統,剛才我看過雷達,前方什麼都沒有。」和圖書
我點了點頭,道:「胖子,幫我拿支香煙去,我實在站不起來,記得幫我點上。」
那黑乎乎的東西,速度快得令人難以置信,我頓時呆住了。雖然當了這麼多年的刑警,可是在海上我畢竟沒有什麼經驗,腦海里閃過無數個自救的辦法,可是卻又一個個被我否決了。
「張保仔可要比第一部里的那些人,牛逼一萬倍。」
「萬一他沉下去了呢?我也不知道胖子會不會游泳,我想下去看一看。」
張途樂點點頭,道:「這話確實在理,不過,這附近的海域我很熟悉,並沒有什麼孤島啊。」
許思涵俏臉一紅,道:「張船長,你在胡說什麼?小心我扇你幾個耳光。」
許思涵道:「那會不會是鯨的屍體呢?」
「早死了。」張途樂點了點頭。
「那有多少啊?」許思涵笑了笑,並沒有太在意。
張途樂道:「咦,剛才不是還站在你旁邊嗎?會不會他覺得在甲板上太危險了,便回船艙去了?」
我苦笑道:「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在古代,一般是誰在統領船隊,就打誰的旗號,鄭和下西洋,打的就是『鄭』字,鄧世昌統領『致遠』艦抗敵,除了打出『北洋水師』的旗號,也打了一個『鄧』字,由此看來,這個『保』字,十有八九便是張保仔了。」
張途樂長嘆一聲:「航海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傳聞我都聽過,以前不過是一笑了之,而現在……」說著,不住地搖了搖頭,又道:「陸老闆,剛才你看得清他們的旗號嗎?」
沒有人應我,我又喊了一聲:「胖子!」還是沒有人回答,我心中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我轉過頭來大聲叫道:「胖子?」
「你說什麼?」我問道,「你知道他們的來歷?」
張途樂瞪大雙眼看著我:「我當然知道為什麼雷達探測不到。」
我想了想,長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明知道下去也沒什麼結果,只不過是抱一絲希望而已。
沒等他說完,我大聲道:「你說什麼?你要再胡說,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許思涵抿嘴一笑,道:「我不是迷信,這叫航海的規矩,我卧底這麼長時間,跟著郭旭也出過幾次海,對於這些東西也知道一些,當然,你不遵守這些規矩也不見得會出事,可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有些規矩有上百年的歷史由來,一直流傳至今,自然有一定的道理。這幾天,你就什麼也別想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反正到達目的地還很遠,航海時是很無聊的,我再給你講一些航海的知識,省得到時候萬一和郭劍峰他們翻臉,會些航海技術要好一些。」說著,許思涵拿出望遠鏡,盯著前方看了看,然後「咦」的一聲。
許思涵道:「那會不會是他的後人殘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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