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一聽我要燒屍，有些興奮，說道：「讓我來！」說著，李漾拾起先前滾落在地上的汽油瓶，走到那古屍旁邊，準備點火，我一看，急忙攔住他，說道：「燒屍用不著瓶子，別浪費，說不定以後還用得上，咱們已經沒有空瓶再做汽油瓶了，包里還有小半桶汽油，你去拿來直接潑上去燒。」

我心想李漾這話說得有理，管他是不是月氏王，都要一把火給燒了，以免留下後患，可是，李漾潑著潑著，突然間「咦」的一聲，說道：「喂，喂喂——我說陸軒，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大對頭啊？」

我話還沒有說完，李漾說道：「之前韓墨不是說，月氏王的眼睛、舌頭、內臟器官都被取出，然後在這陶罐里烹煮嗎？那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這月氏王的眼睛，本來就是他的，只不過又重新放回去而已。」

李漾聽我聲音有異，順著我的目光望了過去，「啪噠——」一聲，李漾手中的汽油桶就掉落在了地上，桶蓋沒有擰上，汽油汩汩流了出來，只聽李漾失聲道：「喂，我說……我說陸軒，咱們這不是幻覺吧？」

我一眼便看出這具古屍身上的服飾是很明顯的西域服飾，可是，古屍雙目俱在，和月氏王處死時的情形描述又不太一樣，我心裏便開始犯疑，難道說，除了月氏王，還有西域的其他人來到古滇國嗎？

我之所以有這樣匪夷所思的念頭，那是因為我曾經遇到這樣一樁奇案，那件案子是這和_圖_書樣的，死者一共有五名，然而，卻有六具屍體出現，其中每一具屍體都殘缺了一個部位，直到後來案子破了，我這才發現第六具屍體其實是五具屍體殘缺部位所拼湊起來的，由此我突然間就想到了，想要判斷這具古屍是不是月氏王，不能光從傳說中，他身體所欠缺的部位來判斷，因為殘缺的部位可以彌補上。

「你看——」李漾停止了潑灑汽油，用手指著那月氏王的頭，說道：「他的眼角處怎麼往外滲出鮮血啊？還有，還有你看，他的嘴角處，好像也有血漬，喂，我說陸軒，這嫣然不見了，該不會是被這老東西給撕了吧，要不然這老傢伙嘴角怎麼會有血漬？」

李漾一聽我讓他去看屍體的眼球和舌頭，心下有些發虛，萬般不樂意，說道：「站在這裏也能看到，這屍體雖然雙目閉著，可是眼眶中微微鼓起，很顯然就是眼球，不用看了，管他是不是月氏王，都一樣要燒。」邊說著，邊將手中的汽油往屍體身上潑灑。

李漾見我神色失望，問道：「怎麼啦？」

我頓時就像是被一道閃電給擊中了，呆若木雞地著在那裡，嘴裏輕輕地對李漾說道：「快……快放火，燒……燒它……」

韓墨說道：「他的隨從？月氏王準備施法復活蛇妃的時候，他的隨從自然也在一旁護法，但是被滇王的近身侍衛一網打盡，全部車裂而死，自然也不會留下全屍，只有月氏王，他被hｅtｕboｏｋ•cｏm.com處以極刑，自然被葬在這裏了，永世不得超生。」我越聽越是奇怪，若韓墨所說的話都是正確的，那麼月氏王應該沒有雙眼，也沒有舌頭才對，可是這具古屍，看上去雙目俱在，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李漾說道：「那這具屍體怎麼辦？」

古滇國建立以前，這裏的居民大多是夏、商、周時期逃避戰亂而南下遷徙到這裏的，後來到了戰國時期，楚國的將領庄蹻率領部隊來到當時的雲南，建立了古滇國，因此，古滇國的服飾融入了楚國服飾的風格，多用綢緞製成，衣服上刺繡精美，鑲嵌有銀飾、彩貝作為點綴，與西域服飾有著天壤之別。

我搖了搖頭，道：「原以為這具屍體便是月氏王的屍體，只不過那眼球是重新安進去的，可是沒想到，當我掰開古屍的眼皮后，看到的眼球，確實是西域胡人的瞳孔，並非中原和滇南人種……」

趁著李漾去找那小半捅汽油的時候，我轉頭對一直沒有吭聲的韓墨說道：「韓墨，趁著屍體還沒燒，你快來看一看，這屍體是不是月氏王？」

嫣然不見了，我心裏兀自擔心得要命，李漾一席話，直指我內心深處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突然間，一個匪夷所思卻又驚駭無比的念頭從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就連我自己都被這種想法給震住了，李漾見我神色不對，說道：「喂，我說你沒事兒吧？幹嘛在那裡發獃？」

這時，李漾提和*圖*書著小半桶汽油跑了過來，說道：「陸軒，只有這麼小半捅，我懷疑不夠燒哇？」

打個比方，屍體本來是沒有眼球的，只不過是被某人用別的人或者別的屍體的眼球挖出來，重新裝嵌在這具屍體上，這種可能不會沒有，要知道，當人形石棺打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人影，從石棺里的暗道遁逃。

「那他的隨從呢？」

一陣冰冷且柔軟的觸覺從我的指尖傳到了我全身各個細胞處，我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強忍著胃裡一陣陣痙攣，我的手指用力一掰，將古屍的眼皮就給掰開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具兩千多年前的屍體皮膚竟然還是那麼柔軟，除了冰冷的溫度和惡臭的氣味，那皮膚和活人皮膚的彈性幾乎無異，我驚訝于古滇國人封存屍體竟然達到了如此高的地步，比起古埃及的木乃伊來說，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然後，就在我掰開古屍的眼皮后，我失望了，這對古屍的眼球角膜呈現出淡淡的藍色，就猶如一泓清澈的湖水一般，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不是中原人的瞳孔，而是西域胡人，如此說來，這具古屍的眼球，並非是拼湊上去的。我失望將古屍的眼皮再次合上，站起身來，說道：「燒吧，這具不是月氏王。」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到了古屍旁，將手一寸一寸地移向了屍體的雙眼處。由於屍體散發出一股極為噁心的腐臭味兒，我只得屏住呼吸，然而心跳卻沒隨著和_圖_書呼吸的停滯而減緩跳動，反而跳動得更加厲害了。我的手指與屍體雙目的距離越來越近，我想掰開屍體的眼皮，看看有沒有眼球，又或者，屍體的眼球，是不是死者本人的，又或者，因為某種原因，眼球是被重新安放進去的。

韓墨的聲音聽上去十分令人不舒服，只聽他死氣沉沉地說道：「古滇國除了月氏王，沒有其他西域胡人了。」

隨著我的手伸向了古屍的雙目，李漾的呼吸也變得短而急促起來，整個石室里出奇的靜，死一般的寂靜使我的額頭上滲出了細細的、密密的汗水，我強忍著早已狂亂的心跳，定了定神，手指往前一伸，碰到了古屍的眼皮。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是燒大象啊？足夠了，只是我不敢確定，這具古屍到底是不是月氏王？月氏王是的雙眼是挖掉的，舌頭也是被拔掉的，你去看一看，這屍體有沒有眼球和舌頭。」

我一聽這話，心裏便打了一個突，對啊，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可是，這眼球又是怎麼放回眼眶裡的？又是誰放的？總該不會是月氏王自己放的吧？想到這裏，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古屍，這不看還不打緊，一看之下，我頓時打了一個冷顫，我以為自己眼花，又或者光線不足的原囚，於是我又揉了揉雙眼，定神一看，只見那具古屍的雙眼竟然是睜著的，在微弱的光線下，竟然還微微泛著淡藍色的光。

我這麼想，其實也是有根據的，月氏雖和_圖_書然兵敗，但月氏王始終是一個王，他就算是逃到古滇國，也不會孤身一人，隨從起碼也要有幾十個吧？想到這裏，我心中便坦然了，對李漾說道：「雖然這個屍體不是月氏王，但也是一個西域胡人，看來，月氏王還在人形棺槨里。」說著，我用手指了指月氏王的棺槨。

這西域和古滇國，一北一南，加上文化差異，服飾的特徵區別還是十分明顯的，如果說這具屍體不是月氏王，他為什麼會身著西域服飾呢？

我以前曾在電視上見到過西域扎滾魯克古墓出土的西域服飾，西域服飾中，就帽子而言，有圓形編織毛線帽、羊角形氈帽、鳥頭狀氈帽。這些帽形大都適合於騎乘賓士，情趣盎然，是西域諸多游牧民族喜歡的樣式。西域的袍服，主要有開襟和套頭兩種款式。多用毛布、絲綢以及棉、麻等各種面料做成，加上月氏地處古代絲綢之路的咽喉要地，東西方文化在此交匯，當時的西域居民已經熟練地掌握了從希臘、羅馬等地流傳過來的染色、提花等工藝，面料中還有中原的絲羅和波斯的毛紗，這些東西是古滇國服飾所沒有的。

我見那屍體十指指甲暴長捲曲，呈烏黑之色，青銅面具下的一張臉濃眉俊目，雖有屍斑出現，也聞得到屍體高度腐爛的氣味，但頗有屍變的跡象，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當下我說道：「一把火燒了吧！乾乾淨淨，眼不見心不煩。」

我以為李漾發現了什麼，忙問道：「怎麼不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