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鬼面
第022章 隱瞞的秘密

我微微一愣,說道:「我沒有證據。」
孫婷伸手一指,指著我對樂怡說道:「因為他曾經看見過『蘭陵王面具』。」
樂怡沉吟道:「你為什麼會突然間這麼問?」
孫婷臉上依然帶著笑意,說道:「我只是隨口問一問。」
樂怡吃吃輕笑著,將我們讓進了屋,從冰箱里拿了兩杯奶茶,遞給我們,說道:「說吧,什麼事兒?」
樂怡頹然地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自言自語地說道:「那麼,咱們博物館里的蘭陵王面具,是假的嘍?」
我有些吃驚孫婷居然就這麼承認了,而且承認得這麼快,我都沒有來得及做好思想準備,只聽孫婷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蘭陵王高長恭的後人,你相信么?」
樂怡將孫婷一把推開,板起小臉:「哼,那你現在怎麼好意思來打擾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臭丫頭,來找我肯定沒什麼好事兒。」
孫婷在博物館附近找了一個停車場,將車子停放好以後,並沒有直接走進博物館,而是掏出手機,找了一個電話,出於禮貌,我借口買包香煙,便遠遠地走開了,但還是聽見一個詞兒:樂怡副館長。
孫婷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後來,我爸爸自然被打成了反革命,而且以『故意損毀文物罪』判了刑,最終鬱鬱而終,死的時候都沒能再從監獄里走出來。」說到這裏,孫婷的眼中噙滿了淚。
「咦?這都被你猜到了?」孫婷一臉欽佩。
聽我這麼一說,樂怡也知道我不像是在說謊,當下臉上閃過一絲失望,說道:「我很累了,你們走吧。」
我聽孫婷介紹時,沒有叫我「陸大老闆」,也沒有說我是幹警察工作的,而是叫我「陸大哥」,便知道她不想讓我暴露身份,只淡淡地一笑,道:「其實孫婷她說錯了,雖然她叫我大哥,其實我們一點兒血緣關係也沒有,我是她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玩伴,呵呵。」說著,我得意地看了看孫婷,只見她一張小臉氣了個煞白,嘿嘿,既然她不想暴露我的真實身份,那麼這點口頭上的便宜,我還是要佔的。
這一下子輪到我「哈哈」大笑了,孫婷卻在一旁冷眼看著我,我大笑幾聲之後,料想她既然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也就不怕我是一名警察,當下便止住笑聲,淡淡地說道:「你既然看出來我是一名警察,你就不怕我抓你么?」
我心裏暗嘆一聲這個女人好生了得,當下說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抓你?」
樂怡見我的目光移到孫婷臉上,當下嚴肅地說道:「其實我一早就看出來了,你不是孫和圖書婷的什麼朋友,你不過是她的客戶而已,對不對?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將『蘭陵王面具』給博物館?」
孫婷說道:「已被列為重點保護文物的『蘭陵王墓』,到底是不是真墓?又或者說,它只是一個衣冠冢?」
孫婷看了看我,淡淡地說道:「這是到了後來我家搬家,在整理我爸遺物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了我爸爸的考古筆記,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本來我對於我爸爸所說的秘密還抱有一絲懷疑,想要來找樂怡的爸爸問個究竟,可是他的爸爸卻已經死了,不僅僅是他爸爸,當時參与考古挖掘的所有人,上至領導,下至工作人員,甚至臨時雇傭來的民工,統統沒有一個活下來,全都死了,有一些人沒有能夠找到,但相信也不會活在世上了。」
「這……我……」我想了想,不忍心看樂怡神色這麼痛苦,便不想騙她,開口說道:「樂副館長,其實今天來這裏,我只不過是想證實一下,博物館所收藏的『蘭陵王面具』是不是真的,別的真沒有那個意思。」頓了頓,我又說道:「孫婷說得沒錯,我確實是見過一個極為恐怖的面具,而且這個面具關係到我一個朋友的清白,所以我才隻身來到邯鄲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那個面具現在不見了,也沒有在我的手上。」
孫婷輕描淡寫地道:「哼,這就叫因果報應。我爸爸被判了刑,她爸爸自然居功至偉,很快便代替了我爸爸當上了考古隊的隊長,不過好運不長,他爸爸很快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死的時候不停地叫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他說的都是真的……』然後眼睛就閉上了。樂怡的爸爸口中所說的『他』,便是指我爸爸了。」
孫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接著說道:「我爸爸當時是考古隊長,樂怡的爸爸是副隊長,他們一起帶隊發掘了蘭陵王墓,後來,我爸爸無意中發現了他們辛辛苦苦耗時耗力所發掘的『蘭陵王墓』,不僅僅是一個混淆盜墓者的假墓,而且還發現了『蘭陵王』的一個秘密,我爸爸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樂怡的爸爸,但樂怡的爸爸卻絲毫不相信我爸爸所說的事情,我爸爸無奈之下,便決定將發掘出來的『蘭陵王面具』毀去,樂怡的爸爸便將這件事情捅了出去,當時可是文革時期,那個時候全國的考古工作幾乎停滯不前,在那樣的環境下,考古隊能夠爭取到中央的撥款已實屬不易,如果將耗時耗力辛辛苦苦發掘出來的蘭陵王墓竟然是一個假墓的消息傳揚出去,那將會帶來什麼www.hetubook.com.com樣的後果?」
這時孫婷那要殺人的目光向我狠狠射了過來,我便將後頭的話給吞到了肚子里,只聽孫婷說道:「樂怡姐,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咱們也別亂下結論。」說著,她沖我得意地一笑,那神情,似乎在告訴我,她所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擺了擺手,將孫婷的話頭打斷,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我相信。」
孫婷一張俏臉變得十分慘白,卻沒有回答我,過了半晌,說道:「陸大老闆,您的意思是,我們沒有合作的可能了?」
樂怡又道:「那你能不能把『蘭陵王面具』給我看一眼呢?如果鑒定是真的話,我們館願意出高價買下來。」
我想了想,這個孫婷既然也是倒斗的手藝人,那麼在這一行當里,所識之人甚廣,如果有她幫忙,那麼找到殺害那幾個盜墓賊的兇手、還嫣然一個清白的事情就會事半功倍,況且我在邯鄲並沒有執法權,邯鄲的同志都不抓她,那我又何必管這份閑事兒,想到這裏,我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咱們合作。」
「安慰?」孫婷臉上現出一絲不屑,「就她也值得安慰?哼,要不是她,我爸爸就不會死。」說到這裏,孫婷臉上一臉的憤怒。
我恍然大悟,難怪先前樂怡一臉痛苦的樣子,孫婷沒有安慰反而還有些幸災樂禍,只不過我又有一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樂怡適才知道博物館里的「蘭陵王面具」很有可能是假面具的時候,那一臉的驚異?當下我便問了孫婷。
我見孫婷笑得有些誇張,神態極為不自然,似乎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我便沒有再作聲,誰知道孫婷的笑聲戛然而止,她轉過頭來,說道:「是,我確實是另有目的。」
確實,我知道要將這麼大的一個「白釉雙龍飲」倒出來絕非易事,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孫婷竟然便是倒斗的手藝人,原以為她只不過是打著餐館這個幌子,暗地裡和「夏候園」的小販一樣,低價收購明器后,又轉手高價賣出,卻沒有想到她也是個倒斗的手藝人。
我不敢肯定被邯鄲博物館視為鎮館之寶的「蘭陵王面具」是假的,也不敢肯定我所看到的那個面具就是「蘭陵王面具」,但見樂怡臉上現出一絲凄然的神色,心下有些不忍,當下開口:「樂副館長,我……」
孫婷凄然道:「這個秘密說出來或許你不相信,不過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我便索性告訴你吧,因為蘭陵王面具,被下了詛咒,千年的詛咒!」
臨出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和*圖*書樂怡,只見她面色蒼白,神色頹然,目光獃滯,卻不看我們一眼,我不知道孫婷和樂怡之間有什麼關係,但聽得她叫樂怡「姐」,料想她和樂怡關係不一般,直到出了小區,我這才對孫婷說道:「孫大小姐,剛才看樂怡一臉痛苦的神情,你怎麼不安慰一下她?」
我越聽越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便問道:「當初你爸爸究竟發現了『蘭陵王』的什麼秘密?為什麼樂怡的爸爸起初不相信這個秘密?到死的時候才肯相信你爸爸所說的事情都是真的?究竟是什麼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孫婷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敢,有什麼不敢的,你是兵,我是賊,不過,我倒想問問你,你在邯鄲有執法權么?」見我一愣,隨後笑了笑,道:「沒有吧,就算你有執法權,你有什麼理由來抓我?是『故意損毀文物罪』呢?還是『倒賣文物罪』?又或者『非法出售文物藏品罪』?」
孫婷道:「去博物館,看看那個『蘭陵王面具』,再順便找一個朋友。」說著,孫婷將馬自達發動起來,輕輕一轟油門,車子便像離弦的箭一樣,向博物館方向飛馳而去。
「呵呵,爺爺那一輩兒都是賊,這父親那一輩兒就都變成幹部了,這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忍俊不禁地道。
我一聽那「乖」字,差點兒沒一口鮮血給噴了出來,苦著臉笑了笑,問道:「那咱們現在是去……」
我微微一怔,不明白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當下正要開口詢問,孫婷卻說道:「沒錯,我就是一倒斗的,你的眼光不差,在我的餐館里,一眼便能看出我放在柜子旁的『唐初白釉雙龍飲』是出土的明器,也看出想要將這個『雙龍飲』倒出來而沒有任何損傷絕非易事,那我便告訴你,這個『雙龍飲』並非是我從小販手裡買來的,而是我倒出來的。」
我驚愕之餘,孫婷又道:「其實我也看得出來,你也不是做倒騰明器古玩的生意人,你不用否認了,我看得出來的,我做這一行做了這麼長時間,什麼人長什麼樣兒,一眼便能看出來。」頓了頓,又道:「你是警察,對不對?」
我話音剛落,孫婷驀地一怔,繼而臉上神色一變,然後又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我……我……我能有什麼目的?我不過是對真正的『蘭陵王墓』有興趣而已,你若不相信我,大可自己去找你那勞什子面具,我又何必來趟這渾水?」說完,又哈哈哈地兀自笑個不停。
孫婷說道:「你一定想問為什麼我會這麼說,是不是?」
「那當然,也和*圖*書不看看我是幹什麼工作的?」我無不得意地說道,「那後來怎樣?」
言下之意,樂怡是下了一個逐客令,當下我看了看孫婷,孫婷站起身來,皮笑肉不笑地對樂怡說道:「樂怡姐,那打擾了,我們這就告辭,等有空了我再來看你。」說完,向我使了一個眼色,便離開了樂怡家。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孫婷抿嘴一笑,道:「對嘛,這才乖嘛。」
半晌,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我無聊地端著奶茶,一口一口地喝著,就這麼無聊地坐了十多分鐘后,樂怡突然間開口對我說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所看到的面具便是蘭陵王面具?」
「抓我?」孫婷聳聳香肩,然後將一雙縴手伸到我面前,說道:「那你抓啊!」
樂怡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自己也曾一度懷疑過,但畢竟當年發現蘭陵王墓的時候,我還小,你也沒有出生,對不對?」
我心裏一凜,一時之間不明白樂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當下看了看孫婷,孫婷將目光移到了別處,卻不看我一眼,我只得訕訕說道:「這……這個……我……沒有……」
孫婷笑道:「樂怡姐,別鬧了,有外人在呢。」
她沒說去見誰,我也沒有多問,但估計就是她打電話的那個「樂怡副館長」,當下我便跟在她的身後,往旁邊一個小區走去。
孫婷點點頭,說道:「是啊,當年我爸爸和你爸爸都參与了挖掘工作,只可惜,我爸爸過世得早,樂伯伯也過世得早,當年參与挖掘的人,大多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其他的也沒辦法聯繫上,所以我只好來問一問你,想不到你也不知道。」
來到一戶門口,孫婷按了按門鈴,開門的是一個斯文秀氣的女子,年紀約摸在二十八、九歲左右,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膚色白皙,氣質不俗,她一見到孫婷,像小孩子一樣高興地將孫婷摟在懷裡「親熱」了老半天,說道:「婷婷?好久沒見你,終於捨得來看我了?」
孫婷邊走邊叮囑道:「一會兒見了那個人,你可千萬不要亂說話,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我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
孫婷道:「來來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樂怡姐,陸大哥,你別看她這麼年輕,可是博物館的副館長呢。」然後又對樂怡說道:「這位是我朋友,叫陸軒。」
話音一落,樂怡臉色頓變,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你聽誰說的?」
樂怡這才將目光移到了我身上,上下打量了兩眼后,便問道:「這位是……」
樂怡一驚,一下子和圖書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失聲道:「什……什麼?」說著,犀利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她……她說的可是真的?」
我大吃一驚,顫聲道:「那究竟是什麼秘密?難不成有人為了不讓事實真相浮出水面而殺人滅口不成?」
這一下我吃驚不小,猶如雷擊,嘴巴大張,卻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孫婷見我一臉吃驚,微微一笑,道:「本來呢,我也不指望你相信我,可是我所說的畢竟都是事實。」
這一次輪到我笑了,我邊笑邊指著她,說道:「你……哈哈……你是蘭陵王的後人?哈哈,笑死我了,那你怎麼不姓高,而是要姓孫?你說啊?」
孫婷嫣然一笑,道:「你放心,不會有把柄讓你抓住的。」頓了頓,又道:「怎麼樣?咱們要不要合作?如果不想合作,那麼你便下車去吧,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我買完香煙,走到孫婷身旁時,她的電話已經打完了,見過我走了過來,便沖我微微一笑,道:「跟我去見一個人。」
「好,那我告訴你。」說著,孫婷掏出香煙,遞了一支給我,然後緩緩說道:「我家和樂怡家算起來,算是世交,我爺爺和樂怡的爺爺本就是一對搭檔,兩個人也算得上邯鄲小有名氣的倒斗的手藝人。我爸爸和樂怡的爸爸卻又是同事,兩人都在考古隊,當年發掘『蘭陵王墓』的時候,也是他們兩人帶隊進行發掘工作的。」說著,孫婷雙眼望著遠方。
孫婷「咯咯咯」地笑道:「樂怡姐,這不是看你忙嘛,所以也就不太好意思打擾。」
我點了點頭。
樂怡伸出縴手,和我握了握,說道:「原來是陸先生,不知道陸先生在哪兒高就呢?」
孫婷用殺人的目光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對樂怡說道:「樂怡姐,別聽他胡說,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頓了頓,又道:「樂怡姐,我們這次來,是有正經事兒找你的。」
「後來,樂怡的爸爸便將你爸爸要毀去『蘭陵王面具』的事情捅了出去?」我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肚裏暗暗叫苦,這個女人對法律常識如此了解,尤其是關於「盜墓」的相關法律,既然她坦誠地說了她的行當,自然知道我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抓捕她,當下我聳聳肩,不甘心地說道:「你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
我心中一凜,這女人果然是皮笑肉不笑,這翻臉比翻書還快,先前還在不斷地左一聲「樂怡姐」,右一聲「樂怡姐」,轉眼她對待樂怡的態度,就像是見了仇人一樣,我心裏對她們兩人充滿了疑惑,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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