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曾洪富的案件也立刻就被翻出來，首先是有四位本地商人到分局報案，說自己也是被曾洪富用打牌賭博的形式脅迫寫下幾十萬到上百萬的欠條，還有人真的被剁掉了一根尾指，然後市局專案組那邊很快過來區裏面帶走好幾位官員協助調查。

當然，這個世界太實誠有時候並不會被當成一種美德，反而會找來無端的猜測和不必要的麻煩。

周一重新開始上班以後，幾乎所有單位都在傳說這位副台長，本來也是嘛，區縣縣城就這麼大，各單位又這麼集中，相互各種關係都是交織在一起，早就是張密不透風的網了，一丁點觸動都能立刻傳遍，更何況溫泉度假城這麼大的事情呢，然後還得加上珍寶海鮮大酒樓的那添油加醋的一幕，最離奇的就是那位據說是曾洪富拜把子兄弟的孫老闆，下午三點過真的接到了市警察局專案組打過來的電話，要求過去說明情況，聽說孫老闆當時就一屁股坐地上去，壓根兒沒有在大酒樓氣勢洶洶的挑釁態度，連忙驅車去了市裡面。

曹天孝哈哈哈的一句話直抵核心：「說你是個什麼履歷都沒有的和圖書草根，其他新階層人士會聽么，領導會關注么？我們的確是講究社會分工各有不同，沒有誰高誰低的，但各行各業也應該是帶頭先進人員才被吸納團結在主體周圍嘛，這也是我們建立廣泛戰線吸引更多有識之士的本意啊，你本身已經具備成為先進人士的條件，再怎麼謙虛到了區裏面不是同樣成為焦點了？」

於是石澗仁就乾脆問這位大嬸有沒有興趣來承擔這項拍腦袋工作，大嬸有衝勁，都不問楊台長的態度了，拍著厚重的胸口說絕對沒問題！

這個掛職的副台長能量也太大了吧？

這才是理想跟現實的差距。

說到底還是得人上人，才有被關注被新階層的資格。

曹天孝大滿意的掛了電話，他也要按照制度寫報告啊。

石澗仁想說別去打擾孩子上課的，但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最後說這麼重要的聯繫工作能不能拜託台長去說一聲。

今天下班的時候跟副台長打招呼的員工幹部就太多了，常務副台長都笑言這是自己工作多年來，有線電視台在全區最被關注的一天，好多認識不認識的八竿子朋友都打電話來詢和_圖_書問石台長的信息，周圍圍觀的電視台員工們也紛紛表達了類似的態度，以前除了有線電視信號出問題才會被痛罵，其他時間根本無人問的電視台也算是跟著出風頭了。

石澗仁瞠目。

連楊玉國都好像偶遇似的正在電視台一樓看宣傳欄，對下樓的石澗仁很自然：「剛才小童把關於我們跟區圖書館合作青少年兒童閱讀體驗的活動計劃書送過來過目了，非常好！非常好，我看還可以跟教委溝通一下嘛，組織點孩子參与這個很有意義的活動。」

就像有線電視台那個掛職的副台長那麼可怕。

以至於連曹天孝都給石澗仁打電話過來詢問：「我……不就是幫你給警察局報了個案，怎麼現在連市直機關這邊都有人在討論這個事情，你果然不是凡夫俗子，走到哪裡都照亮半邊天啊！」

同時接到電話的就是那位被石澗仁折手腕的，聽說這位步行街上夜總會的小股東，接到了好幾個電話，有朋友也有區警察局的，都提到那位石副台長上午打電話在本區報了案，主要是關於昨天吃飯時候被這位尋釁滋事還動手的情況說明，不和*圖*書要求調解不要求賠償，就是報案有這麼回事兒，請記錄在案。

於是小心翼翼走上樓來的圖書館副館長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以往天天打毛線的大嬸，看石澗仁對副館長的熱情態度也很有眼力的趕緊去端茶倒水，還立刻轉職做會談記錄呢。

這老少搭配的和諧背影吸引了電視台好多目光，慶幸這位副台長是掛職的人是少數，想他給電視台帶來大變化的還是多數。

石澗仁想想也對，一點社會影響力沒有，憑什麼被統戰？

石澗仁想說花台現在長勢良好，後院收拾得還不到三分之一，這肯定要被貽笑大方的，至於那個宣傳片，嗯，鬼知道他心裏怎麼打算的，反正現在真的如同電視台員工們自己說的那樣，騙騙區縣群眾可能都難了，在這個資訊網路的年代，區縣群眾也能隨時看見美國大片和國際品牌的廣告，粗製濫造是要被嘲笑的，就好像這年頭沉下心來慢慢雕琢是不怎麼討喜的，還是得來些現成的業績呢。

體制內的真不傻，只不過大多數僵化了而已。

這樣石澗仁才不至於分散精力，繼續按照自己的步點前行。

通風和圖書報信的描繪得活靈活現：「倒也不囂張，就是最有底氣的那種不緊不慢，一切照程序來，如果再有什麼事兒，那就請考慮累犯重犯從重處理了，這是市局、分局各個環節都滴水不漏，而且最重要的是表明態度，說到做到！」

一般體制內管員有問題，是檢察院或者紀檢部門帶走的，但現在有點特別的被警察局帶走，一時之間真是風起雲湧，波瀾壯闊啊，特別是這幾位裏面還有位副區長！

石澗仁又只能說哦，曹天孝最後才圖窮匕見：「其實工作情況都看在眼裡，區領導給我們打電話詢問表揚了，你這也掛職一個多月了，是不是應該做些有來有往的工作成績給各方面看看呢？」

眼裡就有期待的楊玉國笑著一口答應下來，台長副台長並肩慢慢走齣電視台大院，楊玉國還問石澗仁這個周五要不組織一場全台上下的義務勞動，不光打掃衛生，也把大院裏面稍微修繕一下。

你這是到底要幹嘛？

石澗仁其實今天也就報了兩個案：「應該還是我這所謂的大老闆身份釣出來的魚太大，我完全是受了牽連，我覺得你就不應該這麼介紹我，為什麼和_圖_書著眼點一定要在企業家或者擁有億萬資產呢，我就不能是個普普通通的草根市民么。」

副台長嘆氣：「不是一般人，還當不了這個受害者呢！」

所以斟酌幾秒，石澗仁就看見順著樓梯走上來的人，連忙抓壯丁：「啊，對的，我們跟區圖書館準備搞一系列的活動，關於……青少年兒童閱讀體驗！」

曹天孝問清楚整個事件來龍去脈，還是繼續敲打：「年輕人對待一些社會上的醜惡現象有看法是對的，但也要講究工作方式，循序漸進嘛，別忘了你現在代表的是一個事業單位領導職務，既然你在掛職，想在這個崗位上做出些實際成績，那就應該更多從你的本職工作出發，而不是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矛盾和爭論，你說是不是呢？」

所以有些人就屈從於現實了，這是個多麼好的借口啊，現實是多麼可怕的不可戰勝呢。

這時候石澗仁也覺得有點無語，對小縣城裡面如此關注雞毛蒜皮八卦的心態有了全新認識：「我認為重點應該是電視台主播人員出了個敗類，其他我純粹是個受害者，關我什麼事啊！」

石澗仁又想說這沒啥用的，但最後還是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