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入王城
009 腸哭斷

王駿,柳鳳泊,小石頭!
第三排,「上!二節!」
林火趕緊搖頭,他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山家姓氏山師,商旗上的標識,不過是簡稱。
利箭入肉的悶響,痛徹心扉的慘嚎,回蕩在冰封湖面。
楓叔轉過身去,雙臂前揮。
平衡支撐不住,身體前傾,林火慌亂間抓住一隻手掌。
林火停下腳步,猛地回過身去。
用軍械防身?
十余支利箭破空而至,從岸邊林中激射而出!
紅綢少年走向密林,卻突然停下腳步,「魚都走了,人還要留著?」
將罪惡掩埋,將時間定格,將故事冰封。
山師陰臉上不見喜悲,擺了擺手,「都起來吧,荒郊野外的還講什麼排場。」
兩人並肩而行。
林火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放!」
雪,終究是物。
林火先是一愣,隨後回道:「林火。」
會發生什麼?
那布囊中竟然裝滿了斷手,清一色的右手,恐怕是黑甲用來記功的憑證。
林火瞥了一眼,卻再也挪不開目光。
第二排僕役緊跟而上,「上!二節半指!」
小石頭突一下馬,立刻飛奔過來,撲入林火懷中。
山師陰這般熱情,林火倒有些惶惶然。
山師陰點了點林火的額頭,「聰明人,要懂得借勢。」
為首一人高約八尺,約莫不惑之年,一身儒衫,甚是文雅。他見著山師陰便是一鞠,聲線中正平和,「恭迎少爺和_圖_書回營。」
山師陰將蘆竹漁具交到林火手裡,「拎著。」
六十來人,井然有序。
但,他招來了一排飛矢!
第一排箭出,卻不是結束。
黑甲不敢上冰,順著湖岸跑來。
「十騎黑甲,一騎三人!」
箭出,聲如狼嚎!奪敵膽魄!
認得紅綢,自然也認出了眼前人。
濃郁的血腥味噴涌而出。
林火猜不到。
「這可都是官兵。」林火有些擔心,他不想給紅綢招惹麻煩。
另一隊家丁則趕去打掃戰場。
兩人入了密林,山師陰走得不緊不慢,稍快半步,為林火引路。
「你保護我?」紅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言語間似乎帶著笑意。
山師陰「呵」了一聲,將林火拉上岸去。
楓叔挑了挑眉,解開封口。
楓叔眯眼遠眺,一聲大喝:「上!三節!」
林火無奈搖頭,再去看時,黑衣人正在補刀,黑甲每人一刀,絕無遺漏。
林火取弓上箭,正待瞄準,卻被山師陰按住手臂,「一支箭,能救誰?」
紅綢自然不是神仙,勾勾手指也無法取人性命。
「哼!今天還真是熱鬧!」山師陰撇了撇嘴,「楓叔。」
或許能讓山師家的幫忙找人?
箭雨,越過王大夫一騎,落了下來。
「山師家從來不怕麻煩。」紅綢少年挑了挑眉頭,語帶不屑,「你會說出去?」
第一排家丁,箭頭對空,整齊https://www.hetubook.com.com劃一。
僕役家丁分成三排,從寨門魚貫而出。
山師陰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我剛剛救了你的命。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林火哭笑不得,只能乖乖拎著漁具。
「我……」林火說不出話。
這哪裡是個商隊,根本就是兵營。
林火知道山家財力豐厚,素有燕國三大商行扛鼎之稱,可沒想到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埋不了相思,埋不了離愁別傷。
林火輕撓腦後,邁腿上岸。可傷腿稍一用力,便是劇痛。
林火臉上蹭得一紅,被說得有些窘迫,不知該說什麼。
林火又是臉紅,他自身難保,還想保護別人,說來確實可笑。
紅綢少年將竹制垂竿放在腳邊,摘下斗笠,抖去積雪,又瞥了林火一眼,「喜歡盯著男人看?」
「我救你。」山師陰微微一笑,「因為我心情好。而心情好,就是最大的利益。」
「被人驚走了。」山師陰嘖了嘖嘴,「吃不到這北地青鰱魚,也是可惜。」
林火這才發現,他們用的竟是燕文王最鍾愛的狼牙箭!
楓叔微微一笑,「兩位少爺不妨回營稍歇。」
雖說是個商隊營地,卻駐紮的頗為緊湊。外圍一圈插了圓木,四角處分成高矮兩層,上有家丁巡視。內里大帳小帳井然有序,此刻臨近日暮,已有人在埋鍋做飯。
不過客隨主便,m•hetubook.com•com林火也不便多說。他正準備跟上山師陰,卻聽到崗哨傳來呼喊,「前後兩波,前有一騎,後有十騎!」
沒有人慌亂,沒有人叫喊,甚至沒有人出錯。
王大夫臉色煞白,看見林火,竟然渾身一軟,差點滾下馬來。幸好已有家丁迎了上去,將他們安然護下。
山師陰點了點頭,往寨里扭頭就走。
紅綢少年轉身收拾漁具,林火有些無所適從。突然虎口脫險,他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去找小石頭?過去許久,他們跑去了何處?
「第二。」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一看我就是文弱書生,你個武夫就不能搭把手?」
鐘聲「叮噹」不停。
他心裏掛著小石頭的安危,實在難以安心。
林火低聲安慰,見著一家丁拍馬回來。他手中拎著一個布囊,飛身下馬,單膝跪在楓叔跟前,雙手將布囊高舉。
目圓睜,口難開;淚未流,腸已斷。
寨內家丁僕役立刻放下手中活計,從木架下,鐵箱中,意想不到的犄角旮旯抽出了長弓,箭鏃。
林火撓了撓頭。
「我是奇貨?」林火感到疑惑,他可不覺得自己有奇特之處。
什麼都和往常一樣?
今天,他和往常一樣望著北方,和往常一樣不發一言。
兩人對話告一段落,三名黑衣人已將屍首拖入林中,箭矢回收,血跡掩埋,就像誰都不曾來過。
箭羽呼嘯而去!
肅穆,安靜,高效。
hetubook.com.com匕首鋒利,刀口平整,皆是一刀斃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換!」
林火站在原地,茫然四顧。
他們隨著商隊向南,朝起夜宿。每當安營紮寨時,林火就會站在寨子的北面,望著北方,等待日落,默默無言。
林火原本不想多話,可最終沒有忍住,「為何要救我?」
「我知道。」紅綢少年倒是答得輕描淡寫。
林火看得目瞪口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便從林中鑽出三道黑影。他們身負短弩,想來就是射箭之人。
林火剛想開口,寨里崗哨一聲鐘響,「正北,有客至!」
林火一頭霧水,「讓我拎著?」
難道這紅綢少年是個神仙?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取人性命?
弓在手中,箭在弦上。
當時只是隨意一眼,卻沒想到少年長得如此俊俏。若不是見著喉結,林火一定會把他當做一個漂亮姑娘。
今天,有些不同。
「我是商人。」山師陰淡淡說道:「商人逐利,講的是奇貨可居。」
黑馬跑了過來。
紅綢的手掌按住林火的肩膀,「還是我來吧。」
林火這才想到正事,這是他的禍事,不能坑了別人。他轉身面對黑甲,示意紅綢後退,「你快走,這裏危險。」
他指了指林火,「沒有釣到青鰱魚,倒是釣到了一個朋友。楓叔,給我帳里加個床位。」
單臂下揮,「放!」
一隻缺了一截小指的右手,靜靜躺在斷手之中。
「楓叔m.hetubook.com.com。」山師陰輕聲喚道。
那弩的樣式很是眼熟,分明是軍中兵械。林火看向身邊紅綢,後者淡淡說道:「出門在外,總要有些器具防身。」
不愧山師家,出門在外,也是好大的陣仗。
那是紅綢少年的手,看似纖細,卻很有力,他微微勾起嘴角,「山師陰。」
白衣劍客將木劍插|進他面前雪中。
有人說,雪是世上最美之物。潔白純凈,飄飄洒洒,厚厚一層。
「禮不可廢。我們山師家雖是商賈,卻也是書香門第。」儒士一邊說著,一邊接過林火手中漁具,隨手一晃魚籠,「少爺可是沒有收穫?」
楓叔微微拱手,「誠如所願。」
林火已經三天沒有說話了,就連小石頭都不敢靠近。
「你就不怕招惹麻煩?」林火追問。
林火認得那塊紅綢,是在城門遇到的商隊。
他這一鞠,身後家丁也是一鞠到底,異口同聲,「恭迎少老闆回營。」
山師陰還未走到寨門,已有兩排家丁迎了出來。
「跟我學劍吧。」
林火聽見風中蹄音,回頭去看,一眼望見冰塵飛揚。他們說的「客」,只怕來著不善。
雨,滋潤大地;箭雨,奪人性命。
三波過後,血浸白地,黑甲全滅。
黑甲已經追近,紅綢少年站了起來,「你是欽犯?」
「放!」
說話間,兩人已經出了密林,營寨就在眼前。
他向前一步,與林火併排而立,然後伸出右手指向黑甲,輕描淡寫地往下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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