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入王城
014 白髮意闌珊

滿腔悔恨相思無人可訴,柳鳳泊一夜白髮。
不管你是何方神聖,先來滿飲此杯!
柳鳳泊面露怒色,「他要把鳳棲送給狄國和親!」
「醉了。」那聲音回道,「不省人事。」
「就憑你一身殘軀?」李爾冉隱隱發怒,四周紅楓顫動,「先不說從邊塞回來重傷未愈,光是你這幾天傳給林小子的真元,就足夠把你掏空。」
柳鳳泊擺了擺手,「道不同,這酒是不能請你喝了。」
下一站。
「此去王城,生死不知。若你活著,我替你慶功。」
那聲音頓了頓,沉聲說道:「職責所在。我無怨無悔。」
午夜,萬籟俱靜。
而他換來的第一個差使,就是護送鳳棲郡主出塞和親。
「等你的門主來救我?」柳鳳泊哈哈一笑,「鳳棲可等不了那麼久。」
柳鳳泊撫掌而笑,一瞬入天位,御空而去,何等恣意妄為。
「滾吧!」柳鳳泊舉起酒罈,「別擾了我的酒興。」
刀子酒,每個人釀出來的皆不相同,喝過了這麼多,卻只愛那一壇。
沒了白日喧囂,唯有溪水澹澹。
柳鳳泊摘了朵殘陽花,插在美人耳後,「你是哪裡下凡的火和_圖_書雲仙子?」
李爾冉嘆了口氣,「或許不應該讓你參加殿前武鬥。」
柳鳳泊覺得自己有些醉了,曾經千杯不倒,如今雙眼迷離。
紅衣女子緩緩彎起嘴角,酒窩可愛迷人。
李爾冉無言以對。
他望向密林陰影,淡淡說道:「何必在那站著,不如與我同醉。」
再抬頭時,正見到一紅衣女子駐留橋上。
那時,柳鳳泊不過初入天位,迎著夕陽飛不得多遠,便酒氣上涌。
兩人相對無言。
王都,昌隆。
他對自己說,此生非鳳棲不取。
夜風凄冷,人心戚戚。
「我為你收屍。」
柳鳳泊眉頭緊皺,「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趕著投胎?」
酒是最尋常的刀子酒,可惜鳳棲沒什麼天賦,釀得實在差勁。既酸又苦,簡直難以下咽。
李爾冉注視著他的眼睛,「不攔著你,你是要讓老道堂堂帝師,看著你襲殺燕王?」
俯身去吻,卻「啪」的一聲脆響。
他見著地上有橋,便晃晃悠悠地降到河邊,捧起河水敷了敷臉。
「我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林火正色道:「無論你m.hetubook.com.com是出於什麼目的,你救我性命已成事實。」
落霞似畫,美人如蓮。
「我知道。」柳鳳泊牽扯嘴角,卻笑不出來,「活得轟轟烈烈,總好過像你活在陰影里,見不得天日。」
「我還以為你不攔我呢。」柳鳳泊微微一笑。
但從那天起,刀子酒成了柳鳳泊的最愛。
他可以用驕傲,無視冷眼,但是他無法忍受別人看不起鳳棲。
二十歲,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恍惚間,他彷彿回到了五年前,第一次去那王城。
酒過微醺,少女倍添嬌媚。
從花開滿樹,等到落英繽紛。
樹影斑駁,再無聲響。
觥籌交錯,開懷狂喜,不曉星辰變換,不知朝起日暮。
柳鳳泊淡淡說道:「那日你不該攔我。」
春夏秋冬一輪迴,便是一年時光。
林中靜謐,悄無聲息。
可他拿什麼娶她?
「鳳棲。」柳鳳泊輕聲喚道,「我馬上就回來了。」
他們在桃花樹前離別,鳳棲給了他親手雕的木簪,柳鳳泊給了她一個承諾,「只需一年,等我回來吃你嘴上胭脂。」
廿二歲,鳳棲為柳鳳泊釀了第一壇酒。
柳鳳泊和*圖*書揮開他的手掌,「那你今日為何攔我?」
柳鳳泊冷冷一哼,「我能殺一千狄狗,也能殺進王都。」
柳鳳泊掏出貼身木簪,輕輕撫摸,像是呵護稀世珍寶。
「我知道你和鳳棲的感情。」李爾冉按住他的肩膀,「你屠了三百近侍,我不怪你。我被人擠兌丟了帝師之位,封印一身修為。只要能救你一命,我也無怨無悔。」
曲終人散,千人拱手,「恭送白袍千臂!」
柳鳳泊行至山腳,卻見到一頭黑驢拖著板車,車上堆著稻草。
陰影處看不真切,卻有聲音傳來,「我不飲酒,喝酒誤事。」
等柳鳳泊達到天位巔峰,力奪殿前武鬥第一,已是三年之後。
「小白!」李爾冉握緊雙拳,后又緩緩鬆開,「我不能看著你送死啊。」
柳鳳泊藉著醉意,挑起紅衣下巴,語帶輕佻,「姑娘,可否讓我嘗你嘴上胭脂?」
可命運無常,情愛難測。
這聲響也將他從回憶拉回現實。
「你會死。」那聲音無甚波瀾。
柳鳳泊決定試劍天下。
「想吃老娘豆腐?」紅衣笑靨如花,「門都沒有。」
林火笑嘻嘻地招了招手,「你可丟不下我。」
https://m.hetubook.com.com人渾身一顫,轉過身來,眼中滿是驚奇。
林火哈哈一笑,揮鞭向南。
「總好過醉后醜態百出。」那聲音說道:「想不到堂堂上至宗掌教真人,唯獨愛這杯中之物。」
柳鳳泊搖了搖頭,「此生無酒,太過寂寞。」
殘月,白袍,孤影。
耄耋老人,真的老了。
坐城牆,觀朝陽,共飲一壺「酡紅香」。
柳鳳泊瞥向一邊,沒有接話。
柳鳳泊舉杯邀月,月不能飲,四壇卻空了三壇。
他發誓要做那天下第一,要讓她做天下第一夫人!
而他柳鳳泊又是什麼?一個浪子,一介武夫。
曙光未至,柳鳳泊已經離了山中小院。
李爾冉緩和情緒,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在我這裏好好休養,等那位門主來。不說保住性命,與他多多交流,此生有望踏入那天人境界。」
柳鳳泊繞開李爾冉,邁步下山,老者立在原地。
「咣當」一聲巨響,是柳鳳泊打翻了酒罈。
晚風起,揚起柳鳳泊滿頭青絲,白色卻從髮根逐漸蔓延。
與綠林草莽豪飲,與達官顯貴交杯,一擲千金,只為博花魁笑靨。
那聲音消失了許久,終究嘆了口氣,「不拔金針和-圖-書,雖然功力受制,但你還有一線生機。」
初遇並不完美,一個登徒子,一個賽鬚眉。
「若你死了。」
白袍仗劍而去,紅衣暗自垂淚。
柳鳳泊沉默了半響,躍上驢車,「我可只喝好酒。」
一柄利劍,敗盡王城武館,少年白衣,名聲鵲起。
她在桃花樹下等,她在桃花樹下望。
沒有說話,白袍當她欲迎還拒。
行至半山腰,卻見著老者攔路,「你真要去送死?」
柳鳳泊慘然一笑,「沒有鳳棲,我要這天人境界有何用?」
孤身一人,往山下緩行。
紅衣少女柔荑輕擺,白袍少年心神亂顫。
人家是堂堂郡主,王族之女。
無論明日何去何從,今日與爾共醉!
酒醉柳鳳泊誤入王室園林,鳳棲郡主橋上偶遇。
缺月掛樹梢,白衣勝似雪,隻影獨惴惴。
然而,一年復一年。
廿一歲,風華正茂,深閨后宅只是擺設。柳鳳泊帶著鳳棲,游遍王都山水。
得的萬兩賞金,宴請全城,三天流水席,日以繼夜。
這巴掌,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冬風蕭條,人影蕭瑟。
「他醉了?」柳鳳泊問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柳鳳泊晃著酒罈,「他知道勸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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