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嘉滿不在乎，對山師陰勾唇一笑，「我殺你，便是真要殺你？你擒住我，便是真的擒住了我？」
之前所有陰謀，只為此刻陽謀！
屋外黎明，如同永生不臨，定格在黑暗一瞬。
林火黑著臉，看他一眼，也不多話，不過那眼神，分明是秋後算賬。
虞城伸手將他扶住，「先生出山救災，不在此地。發生何事？」
他說到此處，卻未繼續。方才他已經看過方柔嘉腰上，確實有一弔墜，不過只是單魚，所謂「雙魚吊墜」或許是紀浩死前說錯。
但不等他疑惑出聲，又見一門人，跌跌撞撞，闖入牢中，「先生！先生！大事不好！」
林火默默低下腦袋。
「我也要去！」林火提劍跟上。
他又朝花袍吩咐道：「姜師弟，你帶其餘師弟下山，糾集所有門人，幫助村民撤離！撤退完畢，一同趕去支援！」
他甚至懶得去看方柔嘉，邁開大步朝牢外疾走，「太史雨，王康，長樂天，左徒歡，徐碑，衙推望，凌人成，司空無，大胥博，呂虞，隨我去探『萬兵冢』！」
方柔嘉面色狠辣，架開千磨，還要掙扎，被林火按在牆上。
山師陰扯了扯嘴角，又摸著鼻子，避開林火目光。
虞城點了點頭，望向呂烽，「呂師弟，你帶上十和*圖*書人，與我立刻去通知內門所有門人，帶他們趕赴龍江，協助左徒先生抵擋決堤！」
方柔嘉並未理他，冷冷看著山師陰，「原來是個圈套。」
那門人咽了口唾沫，急切說道：「『萬兵冢』瘴氣四散！」
山師陰坐在床邊，看向姜杉，後者閉目凝思。
林火看在眼中，難道真有不測？
方柔嘉靠在牆上，「九霄毗鄰龍江，時逢暴雨，龍江決堤。」
可誰都沒有說話。
方柔嘉冷冷一笑，「你倒是心狠，我看這位林師弟，當時可是動了真怒。」
「偷了這麼多藥材礦石，只是為了配置迷|葯？」方柔嘉臉上微笑，嗜血詭異，「不僅要你們威名掃地，更要你們萬劫不復！」
虞教習舉劍高呼，「我們！還沒有山窮水盡！」
他又看了一眼林火與山師陰，「你們二人，帶上二十師弟，留守山門。」
山師陰與姜杉對視一眼，臉上浮出不安神色。
可虞城似乎仍舊不願放棄。
「現在開始的每時每刻，都是左徒先生用命拼來！」他面色剛毅，環顧周遭臉龐，「先生孤身赴險，難道我們就要在這裏坐以待斃？」
「他說的沒錯，並不是人人都是孬種。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黑一門人。可悲的愛慕者，被所謂情愛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ｍ，鎖住手腳。」山師陰環顧四周，「更可悲的是，很多蠢材都相信了他！」
虞城看了林火一眼，不曾說話，應是默認。
已經無計可施了嗎？
門人眼中，或多或少湧出希冀之光。
她揉著手腕，冷下臉龐，對山師陰冷冷一笑，「就像我方才說的，你很聰明，卻不夠聰明。」
「現在呢？」方柔嘉呵呵冷笑，雙眼越過人群，望向長廊深處，「既然被你們抓住了現行，左徒副門主，你要將我如何處置？」
林火目光反覆，在他二人身上，兜轉不停。
「對了，趙厄塵。」山師陰嘴角含笑，「世上最蠢的不是獃子，而是自以為是的聰明人。色令智昏，最終喪了性命。也成全了你的計策，成全了我的將計就計。還有一個線索……」
林火心頭一顫！
林火心中暗嘆，區區凡人如何對抗天威？江水決堤，日月輪換，四季輪迴？
一聲斷喝，迴響在牢房之中！
林火抬頭去看，見到虞教習，提劍四望，「都抬起頭來！九霄一息尚存，這件事就沒有結束！」
紅袍兒趕到林火身邊，微微一笑，「我自然與你一起。」
「我們都知道，黑一門講究的是，一擊不中，遠遁千里。他們愛錢，但不會為一座金礦，便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一場絕不會勝的刺殺。他明知左徒先生就在閣中。明知在天位面前，一文不值。卻還是在這個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發動襲擊。簡直就像……」
他望著方柔嘉，嘆了口氣，「你入門時，我送你一幅紫述香，卻沒想到，時至今日，你依舊深陷其中。」
發什麼了什麼？
左徒先生走向牢房，弟子側身放開道路。先生慢步至牢內，「你生性柔弱，又何必戴著這強悍畫皮。」
「我將所有內門中人，都聚集在山中，此刻毀了堤防，大胥先生不在，除了左徒先生，誰能及時趕到？」
林火心中一顫，竟然是曹街碑文記載之事。
左徒先生踱步而來。
呂烽與姜杉對視一眼，立刻應允下來，分頭而去。
「左徒先生一人，又能撐上多久？」
虞城站在姜杉身側，眉頭緊皺，「方師妹，你這又是何苦。」
人，在自然面前，何等渺小。
山中瘴氣，你如何驅趕？
大雨？決堤？曹街？
她嘴角掛起冷笑，「你以為抓住了我，又何曾不是被我抓住。」
山師陰摸了摸鼻子，「所謂計策，不就是這樣嗎？你出一策，我還一計，和刀來劍往，也沒多大區別。誰的破綻更少，誰演得更逼真，就能笑到最後。」
眾人望向hetubｏｏk.ｃoｍ•ｃｏm虞城。
牢房外門打開，人群涌了進來。
大胥先生不在，左徒先生分身乏術，局面失控。
方柔嘉搖了搖頭，眼神決絕，「先生，只能說，你看錯我了。」
眾多弟子，多是低頭垂目。虞城更是面色發窘，一言不發。
人群走到牢前，呂烽一馬當先，花袍跟他身後，還有眾多弟子，望著方柔嘉，面色複雜。
好狠毒的心腸！
山下百姓，你救是不救？
「留守？」林火叫出聲來，這種危機時刻，讓他留守山門，還不如一劍殺了他。
「而你太想殺我。以至於露出太多破綻。」山師陰用手敲著額頭，「黑一門的刺殺，暴露了你殺我的原因。而你那痴情郎，擔下所有罪過，更是疑點重重。」
「抬起頭來！」
方柔嘉看了林火一眼，接著說道：「當年大胥門主，以天人境界，封堵決堤江水！以人之力，硬生生劈波斷江，阻攔龍江洪水長達三天三夜，九霄弟子終於再起堤防，這才讓山下百姓，幸免於難。」
「龍江洪水一刻未至！那就有一刻轉機！」
方柔嘉臉色一暗，目光流轉，復顯嬌弱。林火卸了她手中兵刃，退到紅袍身邊。
眾人不明所以，山師陰眉頭緊皺，「方師姐，你做了什麼？」
「他這獃子可不會演戲。」山師陰挑了挑眉，「m•ｈet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m我和花袍商定這將計就計，就把他排除在外。不然若是露餡，豈不是糟糕？」
牢房之內，空氣凝結。
「你當我真是失手被擒？」方柔嘉笑盈盈地環顧四周，「龍江決堤，山下百姓哀鴻遍野，百年威名，毀於一旦。九霄，完了！」
「萬兵冢」？
「簡直就是送死。」花袍接過山師陰話頭，「一個刺客，不會說那麼多話。他臨死之前，將所有罪過扛在身上，更像是刻意為之。選擇文曲閣，選擇晨讀時段，全部都是計劃。製造恐慌，製造假象。」
「驢困枯井，眾人埋之。然老驢踏土而上，絕境逢生。一頭老驢尚且如此，我九霄宗門內外千余門人，便要放棄希望？」
「什麼？」虞城面上大驚，回頭瞪著方柔嘉，「你又做了什麼？」
「嘴硬？」方柔嘉搖了搖頭。
左徒先生面色巨變，目光複雜地看了方柔嘉一眼，舉掌一揮，牢房破開大洞。左徒先生破洞而出，飛天而上。
黑布鞋，粗布衣擺，凝灰腰帶，白髮皚皚。
眾人面面相覷，卻聽到夜空之中，一聲震天巨響！
人群靜默，眾人望向長廊，深處幽暗。
問題連珠而出，九霄門人臉色發白。
虞城皺了皺眉，「方師妹，事已至此，你還要嘴硬？」
山師陰與姜杉已是面露怒色，「你真是好狠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