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萬卷書
078 孤男寡女夜難眠

混賬小子?
等他回到鐵匠鋪,見著一床被子掛在屋外。
「不會無解的,絕不會無解的。」山師陰低聲呢喃,突然站起身來,抓緊呂烽肩膀,「副門主呢!左徒賢!他人在那裡?如此毒瘴,絕不會毫無準備,萬一失控,必有解救之法。虞城將左徒賢調虎離山,才敢發動計策。那方法必定在他身上!」
這種時候,這不是天位卻能飛翔之人,倒是來去方便。
「沒死?」山師陰撇開呂烽,扭頭就走,「沒死就得爬起來救人!」
是夜,註定無眠。
山師陰欲言又止,重新望向毒瘴。
門沒打開,被人從內閂上。
南柯摔將下來,躺他身側。
林火不敢停留,心中卻懊悔萬分。
「這樣想來,那柳鳳泊倒有些可憐。」南柯拾起一根木枝挑了挑火,「三人下棋,只有他一個棋子。」
別說飛禽走獸,就是能夠食用的水果都沒一個。這可如何是好?
林火還喘著粗氣,方才生死擦肩,他還有些愣神,「去哪兒?」
林火腦中一轉,既然司空門人能在鐵匠鋪中生活,那裡必定不會被毒瘴覆蓋。
他也不知想要去哪兒,只是不願在這屋裡,再待上一刻。
穿越瘴氣,毒瘴另一頭。
毒瘴卻不會留步,已經近在咫尺!
林火死死瞪著南柯,「柳哥有情有義,要不是被那些奸賊逼迫,哪裡會落得如此悲涼下場!你說他不仁不義,你又知道什麼叫做情義?」
南柯從後背將他抱緊,任由顛簸,一言不發。
林火嘆了口氣,有好過無。
停了。
林火微微一窒,搖了搖頭。
林火隔著火光,看她側臉,「世事難料,大抵如此。」
「你說你與柳鳳泊和*圖*書並肩作戰,感到自豪?」南柯對著他挑了挑眉,「還真是蛇鼠一窩,臭味相投。」
林火取來小鍋,煮在火上。
兩人愣了半響,同時放鬆全身,並排躺在地上,冷汗淋漓。
林火無奈,「你就逞強吧。」
南柯率先打破沉默,「你找到吃的沒有?」
他抱著被褥,走到門前,用力一推。
擦著鞋底子,堪堪停住。
決不能被毒瘴攆上!
過了片刻,南柯坐起身來,「走吧。」
他渾身濕透,稍顯狼狽。
「該死!」呂烽抬手捶樹,枯枝亂顫。
要是早些下定決心,必定能將南柯與紅袍兒一同送出,這下可好,留了南柯與他一起受罪。
南柯姑娘也不拒絕。
呂烽嘆了口氣,按住山師陰肩膀,「左徒先生有曾老和王老照顧。雖是傷勢深重,總有醒來之日。只要他醒來,一切迎刃而解。」
山師陰面如死灰,「他們活不過五天。」
屋內寧靜,氣氛微妙。
「左徒先生……」呂烽臉色一暗,「先生他用力過度,傷勢深重,現在……」
離此處最近的小池,仍未被瘴氣浸染。
林火用千磨挑開門栓,入得屋內。
南柯冷笑:「一人小情,蓋過家國安危,還真是有情有義。」
兩人摔得一懵,誰都不能起身。
日頭漸高,大地仍顯蕭瑟。樹影人影交疊,一跪一站,望著同一方向,紫色毒瘴。
呂烽搖了搖頭,「昏迷不醒。」
毒瘴越聚越緊。
轉過一個樹角,那座鐵匠鋪就在不遠。
光透紫瘴,似也泛著淡紫,塵埃光中舞動,有著別樣靜謐。
他取了桶水,便往回趕。這林中只有兩人,他可不能把南柯拋下太久。
hetubook.com.com見希望,也讓人麻痹大意。
瘴氣。
屋子兩頭,各有一張小床。幸好被褥還在,不然這寒冷冬夜,只怕難以度過。只是這些被褥長久未有人用,皆是霉塵味道。
林火也不懊惱,只有苦笑。南柯明知他有兵刃,這門毫無作用,還是特意閂門。也不是該說什麼是好。
山師陰面如死灰,「與南柯,困在瘴氣里。」
南柯沒有回嘴,拾起地上枯木,進了屋內。
呂烽微微一愣。
兩人圍火取暖,等待水開。時間過去,兩人就這麼望著火星,保持無聲沉默。
山師陰眼都未抬,只是望著眼前毒瘴,「都死了。」
瘴氣逼近,南柯那波瀾不興的眼中,終於露出一絲動搖。
方才急著逃命,還未發覺,這姑娘的身子,真是軟得不像樣。
可笑什麼?林火心中疑惑,想不明白。
南柯揮動衣袖,驅散灰塵。
林火大聲怒吼,壓榨最後一絲真元。就在熱流竄上手臂之時,就在他將要舉起南柯的瞬間。
林火搖了搖頭,關上屋門,又給火坑添了把柴,在另一側躺下。
另一雙足,踏入陰影,緩步至他身後,伸手搭他肩上,「發生了什麼?」
他放下木柴水桶,從南柯手中奪過被褥,「你受了傷,不要亂動。」
出了小屋,林火一路兜兜轉轉,不知怎麼又回到那處小池。
山師陰將呂烽甩開,「我很冷靜!但我不冷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兄弟,在裏面活活餓死!」
林火將她重新背上,有些發愣。
南柯看他一眼,「他是山師家的人。」
山師陰皺起眉頭,「死了?」
屋內寂靜,唯有火燒噼啪聲響。
若有希望,www.hetubook.com.com人便能堅持。
他將兩條被褥,掛在日光下。
這南柯姑娘一向沉穩,這隻收一條被褥,倒也是孩子氣。
林火點了點頭,「他也是我兄弟。」
他晃著呂烽肩膀怒吼,「他人呢?」
池水清澈,彷彿蕩滌人心。
林火坐在池邊,朝池裡投石,坐至下午,終覺心中平靜。
南柯摸著被褥,點了點頭。
南柯皺了皺眉,「我只是受傷,又不是廢了。怎麼能坐著不動。」
朝陽拖長樹影,山師陰跪在影中,怔怔望向前方,瘴氣濃郁翻騰。
南柯不置可否,重新低下頭去,「想不到九大家族,還未死絕。」
林火覺得很不自在,彷彿回到了那日,只剩兩人同坐一車。
林火心中只覺好笑。
呂烽無法勸說,只能靜靜站他身後。
林火把心一橫,去拎南柯衣領,他決定故技重施。雖不知南柯姑娘能活多久,但絕不應該死在此刻。
回到鐵匠鋪外,見到屋外還剩一床被褥,孤零零地晃著。
呂烽手臂一僵,「那林子!」
南柯皺起眉頭,「你就是和他一起入王城的混賬小子?」
第一夜,不歡而散。
山師陰沒有答話,轉身而去,在陰影邊緣重新跪下,怔怔望著毒瘴。
林火取了水桶,出去屋外。
南柯看著火光,「有水喝,我們能活七天。」
小腿突然痙攣,林火無法掌控重心,側身倒地。
屋內擺設,竟與他龍興老家多有相似,只有一室,異常簡單。屋裡正中是一火坑,上有小鍋,應是平日煮食用處。火坑靠里,有一小櫃,放著些日常用品。
呂烽勃然大怒,「林子是你兄弟,難道就不是我兄弟?」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林火https://m•hetubook•com.com啊林火,你又何必與個姑娘家置氣,現在你們兩人困在冢中,最是應該相互扶持。她又身上有傷,若是沒人照顧,可如何是好?
呂烽皺緊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瘴氣在身後迅速圍攏,就像是燎人火焰,卻比猛火殺人更快。
林火心中焦慮,腳步不停,繼續查看。
「柳哥?」南柯抬頭望了過來,「你認識他?」
林火說不出話,艱澀笑道:「山師陰不是在外面,他會想辦法救我們。」
推開屋門,塵土飛揚。
他將南柯放在床邊,說道:「我去取些水,順便四處看看有無吃食。我們……也不知道要在這呆多久。」
南柯躺在一側,背對林火,和衣而卧,也不知是否睡熟。
周遭地形變化,多數地方布滿瘴氣,根本無法探查。
呂烽點了點頭,「你也身心疲憊,不如先去休息,這裏我來守著。」
林火見南柯有些消沉,趕緊說道:「我一會兒再出去找找,說不定能有收穫。」
「我只等七日。」山師陰重複道。
林火摸了摸鼻子,「是我。」
林火走入屋中。
林火背著南柯,發足狂奔。
林火伸手指著南柯,欲言又止,拎劍提刀,徑直出了屋外。
南柯再次咬牙重複,「我說,你與那不仁不義,狼心狗肺,不知君,不明理,不曉大義的柳鳳泊一樣,都是禽獸不如的混賬!」
呂烽。
「你說什麼?」林火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
林火臉上一紅,趕緊背著南柯走向鐵匠鋪。
林火趕緊上前幫忙。
尷尬。林火撓了撓頭,現在該說些什麼?
呂烽還想勸解,山師陰幽幽說道:「七日。」
「我不累。」山師陰面無神采,「我就在這等m•hetubook.com•com。」
吹個一天,應該能稍稍好些。
「那就是還活著?」呂烽鬆了口氣,轉瞬又沉下臉來,「不對!這次並未有大師入冢,所以沒給冢中運糧。他們……」
林火撓了撓後腦,爬起身來,自覺將南柯扶了起來。
不幸中的萬幸。
回到去路上,林火順手拾了些枯枝。
被南柯這麼一提,林火便想起那場飛雪,那身白衣,那樣豪情萬丈,「柳哥,並不可憐。」
山師陰面無表情,「虞城是幕後黑手。」
等他拎著水桶,回到屋內,南柯已經生好了火。
最大噩耗是,這鬼林子里根本沒有活物。
呂烽將他一把抱住,「你冷靜一點!」
有了水,他們便能多撐幾日。
林火豁然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南柯怒極反笑,「怎麼!你們大逆不道!還不許人說?」
南柯白了他一眼,「你想一直躺在地上?」
南柯眉頭緊皺,緩緩說道:「我也真是愚笨,早該想到是你。安排我來九霄,那混賬小子又是被九霄救走。和你同坐一車,不是你還有誰?真是可笑。」
南柯見他愣神,催促道:「怎麼還不走?」
林火苦笑,這姑娘還真是固執,不過也沒發昏,知道那桶水拎不動。
只差二十步,林火心中欣喜,不由放寬步伐。
他心中想得明白,便反身回程。
又見到南柯撐著木棍,抱著另一條被子走出門口,滿頭是汗。
林火點了點頭,自豪道:「能與他並肩一戰,是我此生榮耀。」
林火只覺得胸內如被火燎,脈搏更是快得不可思議。
南柯依舊望著火星,「萬兵冢一年只開一次,明天你能找到,我們又怎麼撐上一年?」
雙腿越來越沉,真元點滴不剩,毒瘴更是緊追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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