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染過他所有手下的血，我擰住他的脖頸，我問他，為何殺我全家？
師傅敗了，倒在土裡，吐血吐得沾濕衣襟。
因為師傅很忙，挑戰者絡繹不絕，誰都想試試鐵拳的厲害，誰都想動動武堂正中，那塊「鐵拳無雙」的匾額。
挑戰者漸漸少了。
雙拳似鐵鑄，拳過潑墨血。
不是離開，是狼狽地逃離。
發現這件事的人，是師傅的女兒，秋娘。
我答應了她，前提是不能影響我偷師練拳。
我原以為，自己終將如此沉淪，直到許久之後，我遇到那位白裘。
我卻想不明白白，打得好好的，怎麼師傅就突然吐血了？
師傅重傷不治，幾日後便撒手人寰。
直到官兵進來屋子，將我抱出暗格。我用水洗了很久，手上的血卻越洗越多。
他卻反而問我，殺人需要理由嗎？
擂台決鬥，生死各安天命，無可厚非。
他在堂里練拳，她便在一旁看他。
他沒有笑出聲，但我看得出來，他一定忍得很辛苦。
晚風拂過臉頰，我才回想起來。
那又怎樣？
第一件，自然是全家為我慶生，滿院披紅挂彩。
我不願這樣，我不願像父母那和*圖*書樣，倒在血泊中，毫無還手之力。
一生行兇，血染無數。
在這世上活著，拳頭要硬！
血從縫隙里流進來，將我雙手染紅。
對麵館主，折了師傅的匾額。
難道對麵館主，已經入了天位，能夠催出拳罡？
當我推開對面那扇大門。
很多年後，江湖人送我一個外號——赤手唐楓。
烏黑圓滾的雙眉一轉，她和我做了個交易。
那天，我被那個混蛋揍得鼻青臉腫，只為了半塊硬饃。
是抱頭鼠竄！
可當秋娘哭得梨花帶雨，闖進武殿，抱著我的褲腳，告訴我她懷了他的孩子，求我不要殺他。
再後來，她翻牆逃家，不再要我同行。
一定是因為這個，我才滿腔怒火。
台階很硬。
我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師傅很愛他那塊匾額。
最終，我沒殺他。
敗給了對面武館的館主。
就像我師傅說的那樣，手洗凈了，心卻洗不幹凈。
我問自己，我為何如此憤怒？
我抬起雙拳，用力去敲面前的青石台階。
我沒成為師傅的徒弟，我成了師傅家的長工。
成為孤兒以後，因為被某個和我搶食和*圖*書的混蛋打得鼻青臉腫，我明白一個道理，拳頭夠硬，就是老大。
師傅便守著那塊匾額。
我滿手是血，搗爛館主頭顱，拎起少爺衣領。
原來，這麼多年撐著我活下來的，是這滿手鮮血。
那天之後，江湖裡少了個長工。
染在手上最艷的紅，無外乎鮮血。
那天發生了兩件事情。
師傅樂得合不攏嘴，他說他絕不會輸。
可惜，師傅的拳頭很硬。
當我面對上百學徒。
手很痛。
然而，他終究是敗了。
最終我只敢傻笑。
當我只有孤身一人。
而我對鮮血最初的記憶，是在我五歲那年生日。
挑戰者，是對門武館的館主。
那次之後，她便常讓我帶她逃家。
可偷師是江湖大忌。
我入武殿，殿中不留一人。
無論如何。
那夜我陪她逃家，去了元宵廟會。
沒有任何聲響，只有死一般的安靜。
很多年後，我遇到那個殺我全家的強盜。
我入前廳，廳中雞犬不留。
我央求師傅，我跪在他門前一動不動。
我入大堂，堂中血染五步。
我躺在地上，吸著塵土，記住了這句話。
所以我問他，為何折了師ｍ•ｈｅｔｕbｏｏk•coｍ.ｃom傅匾額？
可武堂里已經沒有別的徒弟，只我一人。
只我一人，也要為師傅討回公道。
或許是因為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教我練拳了。
除了揮拳，再無其他活法！
我只能在夜深人靜，無人之處，耍兩手花把勢，但我樂此不疲。
我父親告訴我，我生在一個秋天，那年庭院里的紅楓很美，所以他給我取名，唐楓。
我師傅是個拳師。
只是做個長工，我也心滿意足。一邊做工，一邊還能偷學兩招，不是嗎？
多了個赤手唐楓。
他叫山師玉。
直到多年中的唯一一戰。
想把我師傅當做墊腳石的那些人，都被扔出院外，順便折了手掌。
我想要拜師學藝，可我沒有錢。
那天我看著父親倒在身前，鮮血灑滿庭院，母親將我藏進暗格，然後倒在暗櫃之前。她那雙眼，透過暗格縫隙，盯了我整整一夜。
我也這麼覺得，畢竟，師傅的拳頭很硬。
因為對門開了一家武館，館主的兒子風流倜儻，她便去問他。
那晚，月色真美。
整個鎮子，拳頭最硬的便是我的師傅。
她不再看我練武，不再教我練拳。
很多年前，m.hetubook.com.com有個混蛋告訴我，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靠拳頭解決不了的。
多年未戰，這可是件大事。
聽著滿院哀嚎，殘忍奸笑，然後一切歸於沉寂。
從那以後，我學拳，她便在一旁看我。她瘋玩，我就在一邊看她。
師傅收下了我。
過了些日子，她便不再問我。
我們的小秘密，並沒有被師傅發現。
可秋娘哭著跑來，她哭著對我說，那碗雞湯里有毒，是他騙她，說那是固本培元的藥材。
卻是另外一個故事。
沒有錢就不能學武，不能學武拳頭就不夠硬，拳頭不夠硬就註定被人欺辱一生。
這一腔熱血，為誰而撒。
我想告訴她，你穿什麼都好看。
或許並不需要。
決鬥前夜，秋娘親自為師傅做了碗老母雞湯。
他拉著我的雙手，告訴我，你沒有學拳的天賦，你的拳頭不夠硬。
我覺得心裏難受，我喝醉了酒，被師傅重重抽了十鞭。
或許是命中注定，我喜歡紅色。又或許是命運相依，多年之後，我認識了一個喜歡穿紅袍的人。
我活世上，除了這雙拳頭，再無他物。
秋娘換了許多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她常來問我，怎麼搭配才算hｅｔｕｂoｏk•ｃoｍ.cｏm好看。
殺人需要理由嗎？
只是我沒把紅衣穿在身上，而是染在手上。
我突然明白過來。
我染了他的血，但我並不開心，彷彿心裏失了一塊，茫然失措。
師傅從來都沒收我為徒，但我一直以徒弟自居，沒有他，這江湖便少了一個赤手唐楓，多了一副路邊枯骨。
那些日子里，武館生意很好。
她笑得直不起腰，說從今以後，她來教我學拳。
我離開了那裡。
我需要一個答案。
我為什麼難受？
然而偷師的事，還是被人發現了。
每每看到「鐵拳無雙」四個金字，他彷彿能笑出聲來。
皮肉開裂，白骨外露，滿階鮮血。
她為我隱瞞了偷師的小事。
元宵節夜裡，她騎在牆頭，看到我的狼狽模樣。
唯一的問題就是，你的拳頭夠不夠硬。
他們確實死了，不是嗎？
一句話，就斷了我的念想？
我看著師傅的背影，心中突然湧出一股怒火。
我只感到心裏有一團火。
他接近她，只是為了贏。
第二件，我的雙手，染上父母的鮮血。
徒弟們散了。
但是我不能停下，我要證明自己，我要證明我的拳頭很硬，我要證明給師傅看，我有學拳的資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