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霞，比昨日暗淡一些，卻也不失美景。
不多時，陶竹推門而出。
「師兄！」莫公子伸手將他攔住，「我有事說與你聽。」
長劍閃耀，餘暉落盡，月隨夜出。
今天他倒是難得與石磊一起洗了碗筷，等他倆洗凈晾上竹架。莫公子看著石磊忙活，終是開口說話，「今日，你就別去後山了。」
小石頭撓了撓後腦，憨笑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莫公子瞥向一邊，「我憑什麼不說。」
莫公子站在樹下，光影掩住目光。
「唉。」小石頭摸著瓷盒，嘆了口氣。
陶竹身後，竟然跟著半百道士。
小石頭只覺耳邊嗡嗡作響，晃了兩晃，還好沒有摔倒。他捂著紅腫臉頰，怔怔看著莫公子，說不出話。
莫公子退了一步，冷冷說道：「燕國全面禁佛，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小石頭趕緊解釋，「大師，我沒有……」
莫公子伸手指著石磊，指尖微微發抖，「你！你！你居然和佛教妖人，勾結了一年之久！」
小石頭上前一步，想要說明。
第二日，清晨，陽光普照。
小石頭搖了搖頭。
這藥膏色白無味，塗在臉上，立刻一陣清涼。
莫公子不理不睬，套了棉靴hetubook.com.com，扭頭出了門外。
「朋友？」莫公子微微一愣，隨後面色發沉，轉身離去。
說罷，拔劍出鞘！
鐵質劍鏢敲在石磊臉上，鐵鏽味道瞬間布滿舌苔。
他伸手摸住劍柄，冷冷說道：「我就不信，這日落有這麼好看？值得你一日不落？我看，你就是來這與佛教妖人私會！」
陶竹厲聲質問，「那大師為何在我上至宗潛伏至今？可是意圖報復？」
莫公子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瓷盒，拋給石磊，「敷上，會好受些。」
落日餘暉剛盡，風穿林過，小石頭只覺得身上發涼。
小石頭接下瓷盒，這是外敷的傷葯，他見莫公子用過，便扭開青花瓷蓋，抹了些在臉上。
「愚民之見。不過是村野匹夫的笑話，那些禿驢的苟延殘喘。」莫公子冷笑連連，「禁佛之事，確實是崔……崔祿商所為。但原由絕非這般膚淺。若一朝天子因這理由，肅清一國之佛，那這國也將亡。」
如同往常一般，他仍在石上等著。
三成大師雙手合十，微微一笑，「一年相處，我自然信任施主心性。」
吃完晚餐，小石頭正要收拾碗筷，院外有人出聲。
石磊嘆了口氣。
莫和*圖*書公子留在院中，暗暗咬牙。
可莫公子卻不和他說話，不發一言，自管自睡下。
莫公子臉上浮現怒氣，「寺奪民居，三分且一。廣占農田，不勞而獲。受人供給，卻可免徭兵兩役。更有僧人非是導人向善，而是契合罪人心意，有罪罪滅，無福福至。買福賣罪，如持左契，交手相付！藏富於佛！這等國之蛀蟲！留之何用？」
陶竹冷冷一笑，「口說無憑。」
石磊微微一笑，「一日不去，我便心裏難受。」說罷，邁步出了小院。
「大師？」莫公子冷冷一笑，「你倒是叫得親切。說！你與他認識了多久？」
小石頭也知莫公子說得有理，可他不能違心認同，「人無完人，金無赤金。確實有惡僧，也不能把人一棍打翻。官老爺也有壞貪官污吏。應該去偽存真才對。哎呀……我嘴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只知道，三成大師絕非壞人。」
他暗暗有些後悔方才衝動，這山上只有那麼一個朋友，也不知方才是否惹了他。他可不想傷了兩人友誼。
小石頭悚然一驚。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個道理，倒是恆古未變。
唯一不同，只是這一整天，莫公子都未和石磊說過一句
和_圖_書話。
莫公子未在李掌教面前提起方才之事，小石頭也是鬆了口氣。
兩人向李爾冉請安完畢，便回房休息。
小石頭在那抹葯，莫公子嘆了口氣，「你別怪我著急，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與那佛教妖人攪和一起，只會不利於你。」
「你！怎麼就說不通呢！」莫公子似是不滿，拿手指著石磊，「你可知道，為何大燕禁佛？」
三成大師望向石磊，「施主。」
石磊慌忙搖手，「三成大師不是壞人。」
月光冷冽，目光冷冽。
石磊嘆了口氣，「大師，今日沒給你帶饅頭。」他摸著懷中瓷盒，昨夜忘記還給莫公子。
「不要碰我！」莫公子一把揮起劍鞘。
石磊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辦法，只能等他自己消氣。
石磊確實不懂這些家國大事，他也不接話，只是靜靜看著莫公子侃侃而談，「你可知當年佛教如何昌盛？王都地界便有佛寺六百余座，僧尼數萬。佛說『普度眾生。』可他們是如何做的？」
小石頭無奈苦笑，跟在他身後，回了木屋。
後山，楓樹林外，界碑石上，石磊盤腿而坐。
這一日，與往常並無不同。
小石頭微微一怔，也是犯了牛脾氣。你說不許，便不許？和_圖_書他頭也不回，徑直走向後山。
「哦？」陶竹眉頭稍挑。
莫公子看到石磊嘴角溢血，先是愣了片刻。他看了眼手中劍鞘，趕緊鬆手放開，向前探了半步，「小石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你剛剛要……」
三成大師擺了擺手，「無妨。」
今日，一如往日。
「還要狡辯！」莫公子上前幾步。
三成大師淡淡說道：「佛心未有仇字。」
石磊正想答話，楓林之中傳來一人話語，「有麻煩的，只怕是大師你。」
小石頭微微一笑，道了聲，「早。」
石磊沒有想到莫公子這般嚴厲，支支吾吾說道：「一年不到一些。」
三成大師雙手合十，「貧僧知曉。」
小石頭也是無法，只能早些歇息。
陶竹進屋，小石頭捧著碗筷出了屋外，莫公子隨他一道出了木屋。
小石頭同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卻發現對床莫公子，早已坐在床邊，正注目望來。
「為什麼？」石磊想不明白。
「我！我！我……」石磊原就最笨，此刻受了刺|激，臉色漲紅，更是說不出來話，伸手去拉莫公子衣袖，想要好好解釋。
「拿下！」
轉頭望去，正見到陶竹穿林而出。
小石頭摸著瓷盒，緩緩說道：「聽說是燕和圖書王妃身懷六甲時候，曾去王都佛寺祭拜，結果在寺中跌了一跤，腹中幼兒小產。崔祿商進讒詆毀佛教，燕王一怒之下，憤然高呼，『佛不佑孤，孤便滅佛。』這才有了大燕滅佛。」
莫公子咬牙道：「那可由不得你。」
遠處陶竹雙手一揮，半百道士，隱隱將倆人圍在核心。
莫公子咬了咬牙，「一日不去，也沒有關係。」
也如往常一般，三成大師施施而來，「施主。」
陶竹按住劍柄，冷冷說道：「大師可知大燕禁佛？」
小石頭搖了搖頭，「三成大師從未脅迫於我，他可是個好人。」
原是陶竹道長前來，求見掌教真人，討論些大人物的安置計劃。
石磊慌忙答道：「我未曾與大師勾結。我只是每日來著觀霞，大師來這誦經罷了。」
莫公子在他身後吼道：「本公子不允許你去！」
小石頭注視莫公子雙眼，「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嗎？」
三成大師雙眼望來，「施主，可是遇到什麼麻煩？」
早課，晨練，早餐，抄書，習武，午食，午課，打掃庭院，準備晚膳。
陶竹道長，這一年來深得師長器重，聽說這次那大人物的全部行程，都是由他安排。莫公子也說，若是沒有意外，陶竹道長應是下一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