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趙恬大驚失色，「你們！！」
山師雲訕訕一笑，收回手掌，「這八卦我也看了許久，內外十二層，從黑白雙魚至陰陽雙遁，無所不包。變化之多，以我了解，應有八一之數。我也試過，恢復初始卦象，結果一無所獲。」
山師雲哈哈大笑，「混賬小子，也不看是誰在外面做生意，養活你這小混蛋。」說著，他還伸出手，在山師陰肩上拍了拍。
「將軍說的是什麼話！」親兵氣得渾身顫抖，「軍中鐵律！主將死，親衛無故而存者皆斬！皮之不存，毛將安附？我等決不投降！」
馬蹄飛奔，獨孤孝振畢高呼，「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回天乏術。
「將軍！」三人悲聲痛呼，雙膝跪地。
軍旗幟下，趙恬望著獨孤孝拍馬而來。
趙恬身周三名親兵，皆是咬牙切齒，「將軍！這獨孤孝實在是欺人太甚！」眾將氣憤填膺，磨刀霍霍，「這些雜兵全無士氣，不過將軍放心，只要有我等在，必能護著將軍殺出……」
飛羆軍如同利爪，如同鋼刀，如同天降神雷，摧枯拉朽。
趙恬無言。
南柯揮起衣袖，「綁了！」
獨孤孝默不作聲，抱拳捶胸。
趙恬咬住嘴唇，從縫隙之間擠出兩個字來，「滾開！」
「刀下留人！」清脆女聲hetubook.com.com，打破此刻肅穆。
獨孤孝垂下眼帘，周遭廝殺聲響，漸漸停息。
趙恬看向身邊最後三人，眼眶微顫。
紅袍兒看了烏雲叔一眼，「中天八卦，確有八一之變，但你卻漏了一點，這八卦可是在岳山之中，上至宗乃是先天八卦之選。兩者相合，可有千變萬化。」
「將軍。」南柯輕挪腳步，已經行到趙恬面前，「若慎公子，不用死呢？」
烏雲叔搖了搖頭，「此次我已敗，但山師家，還未亡。而你，仍姓山師。」
「千變萬化？」烏雲叔也是吃驚，「那該如何去解？」
南柯聞言一笑。
「不殺」聲響，回蕩山坳。
「不要再叫我將軍了。」趙恬嘆了口氣，「你們去吧。」語音輕描淡寫。
血光一閃，他們竟將自己握刀右手拇指，齊根砍下。
趙恬聞言一愣，手中刀刃微顫。
抬眼望去，見到亂軍之中，讓開一條道來。一襲紅氅款款而來，姜杉，紅袍兒跟她身後。
周遭戰亂聲響，已經停息，后軍湧來。
山師陰拍了拍花袍肩膀，「讓我去試試。」
他背過身去，用左臂抱緊破面軍旗，「我還不能走。」
人在旗在，旗斷，人亡。
趙恬只是從袖口咬下布條，將無力右手，與軍刀刀柄死死綁m.hetubook.com.com在一塊兒。
王芝深鞠一躬，「一年未見，您和鳳棲，真是越來越……」
黃恩斃命之時，獨孤孝一馬當先，領著飛羆軍，在趙恬軍陣之前，撕開一道裂縫。
一瞬之間，人仰馬翻，軍心渙散……
南柯朝他望去。
趙恬軍就像是破了殼的雞蛋，敲破堅硬蛋殼，內里柔弱至極。
「壯哉！」趙恬揮動軍旗，迎風獵獵。
停頓片刻，獨孤孝緩緩抬頭。
南柯點頭微笑。
那三名親兵互視一眼，突然揮刀。
半片軍旗，伏在肩上，如同暗紅披風。
趙恬嘆了口氣，橫起鋼刀架在脖上，「為主公。」
殺了一陣，卻見到趙恬軍旗未倒，他拽緊韁繩，調轉馬頭，朝趙恬飛奔而去。
而在南柯身後，花袍遠遠便見到山壁上秘鑰，輕挑眉梢，「嘖，居然是個八卦，我對這些玩意兒可不在行。要是太史殊在就好，他可是對這些奇門遁甲頗有研究。」
「今日！」趙恬斷喝出聲，「曹光，肖揚，趙煜，開除軍籍！」
三位親兵臉色發白，卻在面上強擠笑容，「將軍，我們已是廢人，這樣一來，投降也已無用。就讓我等，隨將軍一同赴死。」
獨孤孝揮了揮手，立刻有兵卒上前，將三人扶下。
趙恬微微搖頭，「您能記得末將小小功wｗｗ•hｅｔｕboｏk•cｏｍ•ｃｏm勞，末將深感榮幸，可惜……末將，只認主公一人。主公若死，末將也不苟活。」
三人聞言大驚，「將軍？」
趙恬看著南柯，沉默片刻，「此話當真？」
南柯行到紅袍兒身後，綉眉微皺，「火哥，還在窟里。」
山師陰眯眼看著山師雲，「若無我父，哪有你今天？」
趙恬微微一笑，「等見到主公安全，我自然歸降。」
山師陰搖了搖頭，「我明白，你放心。」
花袍卻將他攔住，看了看陣中面色陰沉的楓叔，又看向石窟旁的山師雲，「那人……」他未說完，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手指按住卦盤，卦輪滾動。
眾人終將目光，投向石窟。自然也見到石窟邊上，山師雲端坐在秘鑰之下，還有王芝。
山師陰未接烏雲叔話頭，徑直走向壁上八卦，「烏雲叔也是，平日里我爹可是讓你多讀點書，不然也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
獨孤孝一路呼嘯，挺槍甩臂，血濺四野。
所過之處，敵軍皆靡。
南柯點了點頭，「我雖是小女子，也知一言九鼎。」
「大叔？」花袍擠眉弄眼笑著，「哈哈哈哈，英雄所見略同。」
居高臨下，獨孤孝沉聲說道：「趙將軍，投降吧。」
南柯輕啟嘴唇，「如今我等已然勝券在握。若將軍願降，我和_圖_書必向大王求情，不判慎公子死罪。」
獨孤孝沖至面前，他看著趙恬模樣，雙眼一眯，未曾揮劍，而是拉緊韁繩，停駐馬腳。
山師陰朝山師雲緩步走去，甚至面帶微笑，「烏雲叔，還真是好久不見。」
趙恬渾身一顫，「您……」
鮮血淋漓，三個手指跌落雪中。
「你們投降吧。」趙恬看著身邊軍旗，旗面燒去小半，破破爛爛，卻依然隨風而舞。
說罷，他便要前進。
「趙將軍。」南柯緩緩說道：「十五歲入伍，曾隨慎公子，征戰諸國十三戰，戰必登先。殺敵取首二百六十八人。你的功績，我們都記在心中。」
未曾說話，卻已回答。
趙恬眉頭一皺，停下手中刀刃。
他張開嘴，卻是欲言又止，終究咬了咬牙，寒聲說道：「你們若不再是我親兵，便不再受此律約束。」
獨孤孝身為一軍統帥，年紀雖輕，不過二十八歲，卻弓馬嫻熟，馬下治軍，馬下沖陣，皆是一把好手。
「我明白。」山師陰伸手按上八卦，「我只能，儘力一試。」
還未說話，卻見到三名親兵衝到趙恬身前，將趙恬護在身後，同樣不發一言，卻已表明其志。
王芝聞言一愣，面如死灰。
南柯看著趙恬，「將軍，你看。」她伸開手指，指著趙恬手中刀刃。
山師陰勾起嘴角，www.hetubook.com.com「烏雲叔，怕不是希望我直接屍骨無存？」
「太史殊？」山師陰微微皺眉，似是回憶，「那個在文曲閣里，愛喝茶，愛穿黑袍的大叔？」
「壯哉！」親兵豪邁應聲。
王芝身邊甲士已經跑得一乾二淨，只留他一人，靜立門外。
花袍又看了山師陰兩眼，這才側身讓過。
趙恬伸出左手，撫摸破損旗面，再說一遍，「你們皆是久戰老兵，人熊素有禮賢下士之名，想必不會虧待你們。丟了刀刃，向獨孤孝投降吧。」
獨孤孝點了點頭，虎狼之士立即衝上前去，將王芝五花大綁。
「將軍？」眾將面面相覷，一時無所適從。
三名親兵，同樣橫刀頸上，面帶微笑，「為主公。」
「桐姐未選你……」南柯開口，將王芝打斷，面露譏諷，「還真是慧眼識人。」
飛雪還在，衣衫凌亂，軍旗破碎。他將旗杆靠在肩上，笑看獨孤孝破陣而來。
趙恬注視南柯雙眼，「請先救治末將帳下三位親兵。」
已無人能夠擋他，也已無人原擋。
趙恬微微一笑，舉起鋼刀。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呼天搶地。
身後飛羆應聲嘶吼，「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烏雲叔靠在山壁之上，微微搖頭，「出門一年，也不知寄信回家，還是這麼不讓人省心。」
而在石扉另一頭，眾人還不知山外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