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
163 三騎絕塵朝北去

山師陰對身邊楓叔輕聲問道:「查到些什麼?」
林火搖了搖頭,「我們下山之時如此多人,章昭平隨我虎哥去了西域。紅袍兒與楓叔留在了上至。小石頭也與和尚們結伴而去。南柯……不,武夢……」林火終究沒說下去。
姜杉趕緊擺手,「戒不得,戒不得,酒可是我續命良藥。」
貓怔仲轉過頭來不懼,放開手中男子,冷眼看著楓叔,「你又是誰?」
「你不知道?」貓怔仲面上扭曲一片,「那你就去死吧!」
林火望著姜杉與呂烽背影,再看手中酒囊。
「我……我記不起來。」
山師陰稍稍喘了口氣,突然面露譏諷,「你殺人無數,你惡貫滿盈,你罪大惡極,你若活在世上,簡直天地不容。」
「可我……」貓怔仲躊躇說道:「可我不知道自己該變成什麼模樣。」
狂風吹亂他未束散發,馬上之人,笑聲直達雲霄,「拍馬去,雪鋪平原,玉塵舞,酒佐豪情。昨日已去。今日猶存。明日何處?不卧金屋,不睡龍輦,不愁前途。但求,雲邊牧馬,風中長歌,任他遍地荊棘,陰雲密布。共舉盞!滿飲此杯!同銷萬古躊躇!」
貓怔仲竟然放出了天位威壓。
呂烽看了林火一眼,咧嘴一笑,同樣縱馬而去,撥開酒囊笑聲應和,「滿飲此杯!滿飲此杯!」
「柳……鳳……泊?」貓怔仲滿臉皆是疑惑,www.hetubook.com.com眉頭緊皺。
山師陰倚著門框,艱難出聲,「貓怔仲!我知道你是誰!」
「咣當」一聲,楓叔闖入屋內,一把按住貓怔仲手腕,「貓怔仲!冷靜一些!」
貓怔仲滿臉疑惑,低頭呢喃,「是我?不是我?」
兩人鬥嘴,林火卻在一邊有些沉默。
而在牢門之外,還有兩人,正在觀察屋內情況。
與此同時,朝北路上,原本浩浩蕩蕩百來人,如今只剩三騎。
局勢眼看就要失控。
「是一種慢性毒藥。」楓叔咬了咬牙,「下毒之人極為陰狠,貓怔仲應該中毒已有三年以上。我們的人也解不出那毒藥配方,只能大致知道功效。」
說話間,姜杉已然衝出五步開外,他突然放開韁繩,張開雙臂,任由胯|下花馬肆意狂奔。
「等等我!」
「沒有關係。」山師陰面上綻放笑容,「讓我來幫你。」
說到此處,他抬起頭看著屋中貓怔仲,「不過,他身中劇毒,更是扛了十八刀六劍,生生殺出重圍,實在令人心生敬佩。如今只是毒壞了腦袋,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貓怔仲拉住被角,搖了搖頭,「我醒來的時候,手裡有一柄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知道那劍很重要。只有劍客,才會覺得劍很重要吧,不是嗎?」
貓怔仲卻突然提高音量,「他是誰?」
姜杉單手拉著hetubook.com.com韁繩,另一隻手掏出酒囊,咬開塞子,緩緩飲了一口,「曲終人散,月圓月缺,本就如此。愛人永不離棄,兄弟並肩一生,誰都想要。可生來病死,天地輪迴,終有先走後去。」
山師陰一行離開私牢。
不知不覺,他收起身上威壓。
「重獲新生?我不需要!」貓怔仲想要低頭,卻被山師陰牢牢抓住,「你難道不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變成什麼模樣?」
半個時辰后。
貓怔仲張大雙眼,就差噴出火來,「你撒謊!」
楓叔只能在威壓之下,艱難說道:「我是你朋友。」
「貓……貓怔仲……」貓怔仲渾身纏滿紗布,躺在床上,滿眼疑惑。
林火手忙腳亂接住酒囊,卻還是翻了不少在衣襟之上。
兩人談話至此,牢中男子問到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柳鳳泊是誰嗎?」
楓叔似乎有些后怕,「此毒平日里潛伏於人體內,便是連天位也不能察覺。然後只需一劑藥引,那劇毒便會在三個呼吸間,令人斃命。貓怔仲也是好運。那毒與他體內龍荔毒素中和不少,否則,即便他是天位,也得死在山上。」
楓叔正要說話,卻感到渾身一沉。
山師陰點了點頭,「我們如今留在燕國,可謂是危機四伏。若是能多個天位助力,那是再好不過。」
貓怔仲眼中迷茫,「那今日之我,又是誰?」
和圖書年男子頭也不抬,繼續問道:「你知道自己從哪裡來?」
林火在左,呂烽在右,姜杉在兩人之間,嘟囔著似是不滿,「就不能弄輛馬車?我可是個病鬼。」
三少年,一路向北而行。
「朋友?」隨著威壓釋放,貓怔仲身上紗布滲出血來,可那天位威壓,不減反增。他幾乎是在咆哮,「沒人配和本座做朋友!」
他只覺心中鬱結隨風而去,更覺眼前天地一片遼闊。
山師陰正色說道:「你,依舊是你。這次失憶正是天賜之時。讓你與昔日割斷,讓你重獲新生!」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過頭,朝這邊望來。
緊鎖眉頭驟然打開!
呂烽嘖了嘖嘴,「我們是在逃命,又不是去郊遊。況且你要真知道自己是病鬼,就該把酒戒了。」
中年男子站起身來戒備,「你想起了柳鳳泊?」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準備繼續提問。
中年男子看了眼床邊,貓怔仲的木杖劍,正靜靜靠著床板。
「不是天位。」楓叔瞥了一眼屋內,輕聲回應,「是毒藥。」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中年男子又拋出一個問題。
「你的父母叫什麼?」
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看著貓怔仲,「你想起什麼了?」
貓怔仲一把拽住男子衣領,「你知道!你一定什麼都知道!是不是?你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為什麼?」
姜杉心思細膩,立刻看出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情不妥,調笑道:「我們的林大少爺,這又是怎麼了?」
「所以。」姜杉眨了眨眼,突然間手中酒囊扔給林火。
那中年男子,便又開始問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山師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這毒,會不會影響他的功力?」
楓叔愣了愣神,他不知山師陰為何問起此事,但也盡職回答,「怕是會有影響,還得等他康復之後,才能知道詳情。若是他連功夫都忘了,那空有一身真元,也就是個力氣大些的普通人。」
屋內擺設溫馨,像是客棧,又像是農居,卻只有他們二人,略顯冷清。
他反手拽緊楓叔,另一隻手提劍出鞘。
山師陰並不說話,靜靜等待楓叔解釋。
山師陰已是滿頭冷汗,但他無暇去擦,向前一步,抬起貓怔仲腦袋,與他雙眼對視,「罪惡滔天,那是昨日之你,卻不是今日之你。」
貓怔仲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不知道。」
人群之中,多了一人,戴貓臉面具,喚作,「瘋貓」。
這裏不是客棧,更不是農居,而是一座監牢。
「沒錯!」山師陰接道:「我撒謊!那是你,那也不是你。」
「毒藥?」山師陰來了興趣,「能瞬間毒翻天位的毒藥?」
姜杉哈哈大笑,「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他猛然一抽馬鞭,胯|下花馬加速疾馳,「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被姜杉m.hetubook.com•com這麼一說,林火心中更感沉重。
貓怔仲轉過頭來,身上威壓稍減。
酒水流過嘴角,酒香散於風中,林火哈哈大笑。
「你叫什麼名字?」中年男子坐于桌邊,手中提著毛筆,時刻記錄兩人對話。
溫馨內飾之外,卻是冰冷鐵門。
「我想不起來。」貓怔仲抱住自己腦袋,「我想不起來!」
他揚起脖頸,將囊中之酒,一口飲盡。
楓叔恭敬回應,「貓怔仲身中十八刀,六劍。不過這些並不是最為駭人聽聞之處。」
楓叔又沉聲說道:「手下剛發現他時,他已神志不清,渾身是血倒在雪地之中,就連身子也被埋了一半,卻還反覆念叨自己的名字。也不知是何力量,撐著他活了下來。」
中年男子憋得臉頰發紅,喘息說道:「我什麼都不……都不知道……」
山師陰給了那中年男子,一個「繼續」的手勢。
「哦?」山師陰繞著鬢角,「還有什麼,能讓一個天位這麼狼狽?另一個天位?岳山附近怕是沒有了。」
卻見到貓怔仲掙扎著坐起身來,「我問你,柳鳳泊是誰?」
貓怔仲皺了皺眉,沉吟片刻,不確定地說道:「劍……劍客?」
他一手拎住那人,另一手回身去拔床邊木杖劍。
「誰?」中年男子疑惑問道。
他突然跳下床來,一個箭步竄到中年男子面前,「他是誰?我是誰?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那兩人,正是楓叔與山師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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