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184 故鄉棲

護衛無言,張顧擺了擺手,「結果總會到來,與其擔驚受怕,不如隨心豁達。無非生死二字而已。」
所謂襁褓,泛指十歲之下稚子,小晟如今已快三歲,多數時候卻仍靠人抱。
呂烽面紅耳赤,「要說就說,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黑夜之後,是否能等到光明?
呂烽冷哼一聲,不再答話。
後者聳了聳肩。
四騎四人,順著光照之路行來。
赤娜……
算了,這人就是罪魁禍首,還指望她能吐出什麼象牙?
可今天,馬賊卻停了。
「怕?」渡鴉冷冷一哼,回身入營。
對於張顧所言,林火也只能閉眼默認。
曠野無聲,唯有風吼,還有那背靠河水嘩嘩暗響。
「疼。」小晟痛得流出淚來。
不過此刻,事實如何已經不再重要。
烏爾不再言語,稍一拱手,便轉身離去。
直至第一縷光。
「對啊。」赤娜點了點頭,「昆巴塔就是我爹。」
陣外,只留林火渡鴉。
兩人歸陣。
在佔據優勢,互有死傷之時,驟然停步。
赤娜揚起下巴,得意說道:「我就是金狼之女。」
林火卻心有不忍,出聲挽留,「渡鴉姑娘,不如留在商隊?」
親信捂住嘴巴,雙手顫抖,「少爺,少爺他會說話了。」
林火目瞪口呆,張顧目瞪口呆,就連渡鴉都雙唇微張。
張顧嘆了口氣,「只有半個時辰啊。」
林火略感尷尬,馬賊給他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讓路,這場景看來,確實容易引發歧義,可他又該怎麼解釋?
面對邀請,赤娜微微笑著,勾住呂烽下巴,「我在和烏爾吩咐幾句,讓這野狼原的馬賊都開開眼,可別打擾了我倆。」
也不知多少時日,便又恢複原樣。
只因當年小晟出生沒多久,商隊便遭遇馬賊。百來人,只活下張顧等五人。而小晟更是遭了風邪,兩歲才會走路,至今未能開口,唯有「咿咿呀呀」。
這般一想,他便不再多問,請幾人回歸營地。
那邊,林火幾人已來到貨品圍牆,張顧忍住激動心情,將小晟交給親信,從營地中央迎出陣外。
她若離開,一定還是在商隊後面吊著,孤身一人,整日與風雪為伴。
張顧將他雙手抓住,「你們居然將這伙馬賊降服了?」
他行到親信身邊,接過襁褓。
聽此問題,赤娜雙眼一轉,盯住呂烽。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東方。
林火又看渡鴉,渡鴉瞥開目光。
「安心安心。」赤娜裝出柔弱模樣,「我一個弱女子,又能闖出什麼禍來?」
張顧將小晟緊緊摟住。
懷中小晟被捏得生疼,突然蹦出一句,「疼!」
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在張顧身上。
赤娜回到呂烽身邊,見著呂烽苦想模樣,調笑道:「獃子,怎麼?一會兒見不到我,便傷心了?」
「不。和_圖_書」林火知道,若是說出憐憫話語,渡鴉必定掉頭就走,他只能裝作輕鬆,「你若走了也好,整天吃著乾糧就著冰水,想來也沒什麼機會殺我,我也能多安心。還是你怕,呆在我眼皮底下,便殺不了我?」
圍而不攻,問題何在?
張顧皺眉,「能撐多久?」
「你?」張顧面露疑惑,他不敢確定,又不敢質疑,只能拱手道,「敢問這位姑娘是?」
張顧驟然捏緊小晟手掌,「他們做到了,他們做到了!」
張顧盯著兩人看了片刻,又望了眼周遭無聲馬賊,終是不再追究。
只是,張顧疑惑,「姑娘,為何要出手相助?」
就連苦笑都定格,林火遲疑片刻,還是決定說真話。
張顧看著護衛身上染血,沉吟片刻,「商隊里,傷亡如何?」
林火耳廓微動,他將兩人對話全部停在耳中。只是這短短三句,未能看出端倪,他也只能無奈搖頭。
渡鴉頓住身形,瞪著林火,「憐憫?」
痴長几歲,又有家室,便懂進退有據,行動有節,雖熱血未涼,卻也知取捨。
路在遠方,仍要前行。
黎明之前,便將他當做承重梁。
若他將實情說出,保不齊兩方再起衝突。商旅勢單力薄,總就難是對手。即便僥倖勝了,這赤娜姑娘還有位橫行野狼原的父親,林火呂烽逃生不難,可他們這小小商隊,怕是絕對走不出去。
「金狼?」張顧面露驚和圖書異,「敢問是野狼原第一寨,金狼寨寨主,昆巴塔?」
護衛也是深感不安,尋著張顧探尋口風,「領隊,你看如今如何是好?」
張顧領隊卻已發現蹊蹺,按理來說,馬賊開始一場洗劫,便不會半途而廢。刀尖舔血,不是富貴齊天,就是馬革裹屍。臨陣脫逃,也未有死路而已,再無其他道路。
張顧看他一眼,「若不休息,你們便能多撐半個時辰?」
遠處,馬賊緩緩遠去。
馬賊兇殘,桀驁不馴。在這野狼原上,也只有金狼寨能有此威信。這姑娘若真是金狼女兒,那組織一場洗劫,也並非全無可能。
呂烽低頭思索,這種時候,越是懷念姜杉等人在時,哪裡需要他們絞盡腦汁。
赤娜擺了擺手,「結果達成便無問題。」
混亂,在馬賊之中持續約有一刻。
他看了呂烽一眼。
再有人路過此地,又會有誰知道今夜之事?
護衛聞言一窒,結結巴巴道:「約莫半個時辰。」
護衛抹了把面上污血,沉聲道:「護衛兄弟死傷過半,幸好那位呂烽兄弟提醒,我們依貨而守,應該還能硬撐一會兒。」
可還沒等他開口,赤娜便搶先說道:「大叔你好!這些馬賊,都是被我降服的!」
小晟睡飽了,親信剛剛喂他喝了羊奶。如今胡亂揮著手臂,「咿咿呀呀」叫個不停。
林火與呂烽等著赤娜,她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呂烽嘆了口氣,m.hetubook.com.com也就不再掙扎。
「休息?」護衛略感詫異,「這般詭異情況,誰有能安心休息。」
收掇之後,拔營上路。
呂烽瞪她一眼,「我不和你這小女子計較,只要你一路上不惹是非,我必定信守承諾,帶你去靜寧王都。」
不僅劃破烏雲,更是刺破馬賊重圍,馬賊便如潮水般分成兩半。
商隊重拾貨物,死傷人命不少,貨品也損失少許。
等待。
張顧渾身一震,低下頭滿臉難以置信,「小晟,你說什麼?」
關鍵是,他們平安無事。
何解?
林火見到張顧出陣,立即下馬。
張顧逗弄著娃兒,坐在陰影之中。
環顧四周,張顧也感彷徨。沉默片刻,他沉聲說道:「除了崗哨護衛,大家,先去休息吧。」
營地中,一片死寂,箭羽插在地上,鮮血四處流淌,未有火光。
深究,有時便是自尋煩惱。
隨後,他們便停止進攻,推出貨品防線,將商旅圍在其中。
呂烽感到赤娜目光,心中發寒,正要躲避,卻被赤娜一把摟住胳膊,嬌滴滴說道:「因為我對烽哥哥,一見鍾情,決定不再為匪,和烽哥哥浪跡天涯。」
不用思索,他便知道赤娜所言,經不得推敲。
野狼原,留下大戰痕迹,風起卷,雪埋蹤影。
仰頭去望,天邊難見光亮。
眾人注視著他背影,各自咀嚼其言。
張顧略微皺眉,心中還是不信,「那這伙馬賊是?」
赤娜卻摟和-圖-書得極緊,朝著張顧面帶微笑,卻在呂烽耳邊狠狠說道:「老娘讓你佔了便宜,你小子還不願意。」
赤娜勾唇一笑,「那可不行,你就不怕我跑了?再回頭帶著馬賊圍困你們?」
林火沉默不語,張顧卻有些興奮,繼續問道:「這些馬賊,怎麼就聽話了?」他的目光掃過赤娜與渡鴉身上,又追問道:「這兩位姑娘是?」
呂烽更是滿臉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她也不避呂烽,就在他視線範圍內,稍稍走開幾步,輕聲說道:「回去稟報就成。」
光,自然無法分開馬賊,人卻可以。
赤娜笑而不語,喚來烏爾。
張顧領隊稍稍皺眉,想來必是與林火與呂烽二人有關。但又難知詳情,若是林火與呂烽二人殺了寇首,那馬賊必定大亂。可如今情況,卻是有些高詭異。
渡鴉沒有說話,就要離開。
呂烽眯起雙眼,微微冷笑,「能抓你一次,便能抓你第二次。」
烏爾瓮聲回應,「這與計劃不同。」
「哎,大叔,你怎麼這麼多疑。」赤娜雙手叉腰似有不滿,「我爹橫行野狼原多年,野狼原上,哪支馬賊沒有受過我爹恩惠。這次我路過此地,正見到你們廝殺。隨便說個兩句,這支馬賊首領,便俯首稱臣咯。」
呂烽望向林火。
林火無奈搖頭,跟上腳步。
那光從雲后探出,似是一道利劍,從天而降,劃破天際。
越是靠近黎明,營帳眾人面色,越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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