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209 箭舞灼若水

落葉沙沙,蟬鳴鼓噪。
林火哈哈大笑。
林火伸手一撈,納入掌中,看到刀面字跡,「北郡的?」
而他口中所言,全部停在林火耳中。
林中不遠處,錦衣公子尚未走遠,恨恨瞪著林中那對「狗男女」。
「啪嗒」一聲,飛縱利箭斷成兩截,無力墜地。
略微皺眉,渡鴉手掌一揮,將那直刀擲給林火。
正見到林火劍尖,頂住錦衣公子咽喉,冷冷說道:「滾。」
「嗖!」
「放屁!」錦衣公子極力壓抑聲響,卻難掩話中暴戾,「我馬浮出生至今,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虧!從來都只有我踩別人!在北郡這塊兒,誰他娘的敢踩在老子頭上!老子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心有所感,林火伸出手,摸著渡鴉腦袋,「那就養吧。」
「你!你!你!你!你!你!」錦衣公子伸出手指,指著林火,指尖不斷發抖,「你居然叫我滾!」
箭勢不止,仍自飛向錦衣公子。
他沒有說話,卻是握緊長弓。
「當然不是。」那武師趕緊低頭,「獵殺這白熊,還是靠少爺箭術無雙。」
他們立即明白,這年輕高手,是想他們知難而退。
林火不知道他是誰。
林火從小依山而存,守林而獵。
陽光透過枝葉傾灑下來,映著刀光閃爍。
渡鴉就要上前,卻被林火護在身後。
卻聽到「嘶啦」一聲,箭矢急墜,一箭釘住公子皮靴。
在加上武師拉拽,兩向用力,那錦衣公子向後倒去,空留皮和-圖-書靴在地,和身後隨從滾作一團。
林火再上一箭,暴喝出聲,「滾!」
馬浮眉頭一皺,嘴角浮現一絲獰笑。
渡鴉快步跑來,捲起衣袖包住手掌,拾起地上一柄直刀,刀面上印著「北郡」二字。
林火心中暗暗嘆息。
渡鴉張了張嘴,輕聲說道:「它們也沒了家人……和我一樣。」
渡鴉立即抬起頭來,眼中滿是神采,興高采烈地「嗯」了一聲。
他從袖中抽出一把銀票,丟在武師屍首面上,「撫恤金要多少,有多少人。人!要多少,有多少。本公子再問一遍!」
腳步沉響,吶喊聲聲。
馬浮看著武師抽搐屍首,裂開嘴角,眉頭皺在一塊兒,似哭似笑,宛若癲狂,「誰還有意見?」
林火居高臨下,斜眼蔑視,「沒有第三遍。」
錦衣公子一樣看來,對身邊之人說道:「這兩個是什麼東西?」
「呵。」渡鴉發出輕笑,可她面上沒有笑意,卻是特意出聲嘲笑。
渡鴉冷清說道:「連話都說不利索,卻是個智障公子。」
人若沒了底線,便是螻蟻不如。
武師卻又是有些為難,「這……那男的……」
對撞之下,生生將那箭剖成兩半。
「小暑!」
錦衣公子「騰」得坐起身來,「混賬東西!你敢射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物競天擇,這兩隻小熊沒了母熊保護,又同樣是異種毛色,只怕是不多時,就得死在此地。
武師斷了片刻,艱難回答:「hetubook•com.com聽說天遠縣最近來了個厲害的縣令,若是鬧出事情來,屬下是怕,老爺難做……」
他們唯有吶喊出聲,以壯聲威。
渡鴉微微揚起嘴角,「他呀,最怕不夠麻煩。」
林火怔了怔,他彷彿見到小石頭曾經想要玩具,卻知道家中貧寒,而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已是一流高手,那些武師侍衛被他目光掃過,皆覺頭皮發麻。
馬浮眼中寒光一閃,冷冷笑著,「你派兩個人跟著這對狗男女。我去找拓拔大哥,為我報仇!」
他已腦中空白,可身邊武師也非等閑,千鈞一髮之際,將他肩頭拽住,猛力后拉。
可惜,高手不靠吼。
這還是擊中兵刃,若是這劍打在身上,那人還不得烈陽灼心?
三十餘人,朝著林火磨刀霍霍。
少年人,最受不了姑娘嘲笑。
一吸……
林火單人支劍,面對人群,突然頓住腳步。
說罷,又是一箭上弦,瞄準林火撒手放箭。
武師不敢再說,諾諾退下。
渡鴉秀眉一皺,背上獵弓,就要拔劍。
武師滿眼皆是難以置信,捂著喉嚨,仰天倒下。
錦衣公子志得意滿,張弓拉弦,瞄準其中一頭小熊頭顱。
錦衣公子皺了皺眉將他打斷,「你是說,本公子撿了便宜?」
卻聽到身後傳來凄聲嗚咽。
「趕什麼趕?」錦衣公子瞪他一眼,「你沒看到那邊有個小娘們?長得還挺俊,等本公子大發神威,正好等會兒再找那小娘們樂呵和*圖*書樂呵。」
這馬屁拍得公子高興,呵呵笑著。
春搜,夏苗,秋獮,冬狩,此為四季獵事。
「少爺。」那領頭武師也是盡責,這種時候依舊硬著頭皮發話,「這種高手,我們……我們惹不起……」
錦衣公子寒下臉面,「小小獵戶,你還不明白?第一次跟我出來?」
兩人回頭,見到兩頭小熊,靠著大熊屍首,磨耳廝鬢,似是想將那沉睡大熊喚醒。其中一頭人立而起,拽住箭支,想將那箭從大熊腦中拔出。
兩頭小白熊,抱住腦袋,靠在大熊身邊,瑟瑟發抖。
林火之箭,后發先至,于那半空之中,對上對方箭頭。
兩人相視一笑。
心中忐忑複雜,這些侍衛回頭望向林火。
林火身影須臾虛晃,轉瞬穿過人群。眾人手中兵刃,皆中一劍,如同滾熱烙鐵。
那是規矩,也是底線。
目光所及,威壓一片。
「這些個王侯將相……」林火撓了撓頭,微微苦笑,「好像,又給烽子惹麻煩了。」
「往彼娘之!」錦衣公子氣急敗壞,順著箭來方向,扭頭去看。
鮮血,從指縫之間泊泊外流。
利箭飛縱!
「嗡!」
箭羽側旋而出!
「刷拉!」他驟然抽出背後箭支,一把扎進武師喉中。
身穿錦衣,卻來狩獵,既是不重狩獵之事,更顯不倫不類。
瘋狂目光,掃過全場,「誰!還!有!意!見!」
人群散去,屍首被枝條胡亂蓋住,不閉雙眼,望向天空,彷彿無聲質問。
和圖書師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也不想知道他是誰。
錦衣公子咽了口唾沫,連滾帶爬站起身來,「我這就滾,這就滾,我滾……」
從人數看來,這些人約有三十多個,應是先前在樹林口,林火猜測那批。
可到頭來,又有幾人會做?
重義輕生,殉道保節,人人會說。
等他們跑遠,林火才收起千磨。
溫風至極,地煮天蒸!
正見到林火持弓而立,面色肅穆,「你壞了規矩。」
他們也顧不得地上兵刃,簇擁著那錦衣公子,倉皇遠逃。
「咣當」一串連響聲,侍衛盡皆撒手丟刀,再看手心,已經暴起燎泡。
不捕幼獸,不採鳥卵,不殺孕獸,不破鳥巢,不戮攜幼之雌,此為狩獵禮規。
武師面上閃過難為,「少爺,老爺最是不喜你與那拓跋馬賊混在一塊兒,若是……」
萬般寂靜,落葉滯空,
「刷拉拉!」
身邊武師輕聲道:「回稟少爺,這兩人應當是周遭村落獵戶,也來林子里打獵。」那武師又看了眼林火身周陷阱,輕聲道:「那熊應當是方才被這兩人重傷。」
渡鴉突然抓住林火衣角。
錦衣公子面上大駭,卻是嚇得雙腿難動,他從未想過在這北郡地界,除了他老爹,還有人敢對他動武!
卻又聽到一聲弦響,另一道黑影,飛馳而至。
林火明白過來,「你想養?」
錦衣公子雙腿一顫,跌倒在地。他臉頰抽搐,瞳孔放大,兩腿之間更有一灘黃漬,已是嚇得說不出話。
笑聲,沖和_圖_書淡方才憂愁。
剩下護衛盡皆低頭,無人膽敢作答。
一陣拔刀聲響。
渡鴉低下頭,沒有說話。
林火雙眼一眯,捻起背後箭羽,拉弓滿月。
「我呸!」錦衣公子「嘩啦」賞了那武師一記耳光,「我爹堂堂郡守,會怕他這縣令?到時候連他一起做掉!」
無人作答……
渡鴉點了點頭,「怕是北郡哪家達官顯貴的紈絝子弟。」
吸氣聲響透過重重聲浪,扎入每人耳膜。
坡下護衛武師趕緊將他扶住。
錦衣公子向前幾步,終於見到林火兩人。
林中重歸安寧,唯有蟬鳴鼓噪,一如煩亂人心……
林火側頭看她。
而且,他們壞了規矩。
黑影磕飛一些,插入地中,箭羽微顫。
說完這話,已經是慌不擇路,從小坡上滾落下來。
他原本以為,是當地獵戶,進入山林圍獵野獸,賴以生存。可如今看來,這些人分明是興之所至。
「圍起來,圍起來,跑了那兩頭小的,少爺我撕爛你們的嘴!」說話的,是那領頭錦衣公子。
「規矩?」錦衣公子露出獰笑,「狗屁規矩!」
武師又問道:「要不要小人,將他們趕走?」
無有規矩,不成方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獵人自然有獵人的準則。
林火將她按住,搖了搖頭,自己按住千磨,移步上前。
一呼……
「往彼娘之!欺人太甚!」錦衣公子赤紅著雙眼,一巴掌甩在身邊侍從臉上,「你們都是吃乾飯的?老子被人這麼罵!你們他娘的就這麼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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