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218 劍驚山嶽

談笑依舊。
十步!
暴雨之時,誰也不願值守。
低聲輕吟,「白露。」
挎劍那人突然抬手,鐵箭劃破長空,撕開雨幕一角,刺穿甲士咽喉。
步步逼近,值守甲士仍在談笑,尚未發現。
馬嶺微張其嘴。
另一人原是靠著木柱,此刻扭過頭來,雙眼睜大,「站住!」
「有時候,我真覺得,我們一定是瘋了。」林火搖著腦袋,緩緩抽出腰間千磨,又撩開另一把普通鐵刀,輕鳴悅耳,「柳鳳泊是這樣,酒鬼是這樣,紅袍兒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兩人,要闖千人營寨?
馬嶺咬住牙關,「老大不要瞎想,自從那年你從萬軍從中將我背出,我馬嶺這條命就是老大你的。」
「咣!咣!咣!咣!」
「狗崽子們!」
再加上地處偏僻,想必也不會有人前來。那些狄國甲士便三三兩兩躲著,喝著小酒,用低語小聲談笑。
劍勢劃過門扉,陡然之間,萬籟無聲。
銅鑼炸響。
「襲」字尚未開口,已然滅在口中。
「我們是馬賊!」拓跋元一將他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打斷,「從上山那天起,我們便不是冀國人,不是狄國人,什麼都不是。我們只有一個身份。馬賊!人人得而誅之的馬賊!」
狄軍軍寨也是簡陋,破綻處處。
白色雨珠攀爬門扉之上,眾人不由屏息。
「老大。」那人頓在拓跋元一半個馬身之後,「如今應當如何決斷?你倒是說個話,讓兄弟們等著,畢竟不是道理。」
林火緩緩閉上雙眼,周遭雨落似也慢上半瞬。
馬嶺搖了搖頭,「老大做這決定,自然有老大的道理。」
拓跋元一仍舊未動,卻是他身後那人,揚鞭向前,「你先退下吧。」那人沉聲說著,暴雨將他短須染濕。
這些人原就是老兵出身,軍紀刻在血中。
更像是,面前這偌大營寨,如同根本不存於世。
「這弦也不能用了。」林火收了弓箭,扭頭看著身邊呂烽,「他們還真是不當心,到底是來幹嘛的?」
語聲散在雨中,飄散不遠。
已有附近值守,靠到此門之後,和-圖-書見到寨前兩人,卻是目露驚詫,「兩人?」
「走吧。」拓跋元一向前走遠,留給馬嶺一個莫名背影,「我們回家。」
雨落連串,噼啪不停。
馬嶺嘆了口氣,「我讀書不多,可先生說過,未有國,哪有家?」
鼓噪至極!
「沒有家,何以為國?若一國為一大家,又豈會對家人,對我們棄之不顧?」拓跋元一策馬向前,「這冀國,還能留戀什麼?我們是馬賊,我們是沒有身份的鬼魂。坐享其成,讓他們兩敗俱傷,這才是正途。」
潰刀寨,收兵回營。
那蟬鳴未有夏日喧囂,卻有滲骨凄清。
二十步。
門外兩人,彷彿未曾聽到呼喊,交頭輕語。
雨中人馬,緩緩收起,未見慌亂。
身邊那人驚得面色發白,「蹬蹬」兩步,敲響身側銅鑼。
「是啊。」林火勾起嘴角,「是兄弟啊。」
門扉宛若朽木,轟然而倒。
「無所謂。」呂烽看著營中甲士,抽出背後長槍,輕握槍尾,垂於地上,槍尖滑過水窪,劃開層層漣漪,「殺完再問。」
暴雨敲鐵m.hetubook.com.com甲,水流順著刀脊,滴落地上。拓跋元一橫刀立馬,卻是望著面前雨幕,心中不知何想。
雙眼頓睜,雨凝成珠。
呂烽橫持長槍,立於門扉之間,「來吧……」
拓跋元一搖著腦袋,「我們相識七年,你心裏想些什麼,我還不明白?從那日和我一同叛出冀國軍營,你便念念不忘回頭。」
馬嶺瞥向一邊,「天遠縣外,我倆還一同下過田地,無論過去多久,我們依舊是冀……」
刀劍前揮,白色雨露縈繞刃上,宛若虛空刀劍,朝那營寨門扉,重重斬落!
斥候跪在馬前,濕發黏額,卻不敢妄動。
三十步。
斥候不敢多言,抬眼偷看拓跋元一臉色。
銅鑼餘音未消,那死寂營寨,終於熱鬧起來。
只那一瞬,晶瑩雨露驟然生出白色。
「轟!」
卻又彷彿皆在耳外。
刀劍劃開,甩出水珠點點,「往前走吧!我來為你開路。」
五十步。
涼風舞空,白露結霜。
可雨中兩人,一人挎雙刃,一人背長槍,他們從未想過潛入,便這麼緩緩走向後方寨www.hetubook•com.com門。
狄國甲士這才回過神來,驚懼之餘,紛紛拔刀捏槍。
拓跋元一跨了戰馬,迴轉馬身,與馬嶺並肩而行,「小馬,可是怪我。」
剩餘甲士放聲嘶吼,「敵……」
馬嶺微微愣神,欲言又止,終是鞠了一躬,揚起手掌,運起體內真元,「收兵!」暴喝聲,穿透雨幕。
嘶吼聲,再次充斥耳際。
他們瘋了?
木質牆垛上,一名甲士終於反應過來,拍著戰友肩膀,「那是什麼?」
馬嶺沉吟片刻,拱手回道:「下屬,不敢妄言。但老大,兄弟們多是冀國出身,而且老大你本就是那……」
拓跋元一看著他,「可你還是會想。」
他輕聲說著,「你跟我最久,我不再時,便由你坐鎮。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還真是麻痹大意啊。」
拓跋元一冷冷笑著,「教你這話的先生,如今又在哪裡?」
驚山一劍!
山林之下,狄國營寨,落雨沙沙。
「聒噪。」
「可以了。」拓跋元一回過頭來,看了眼馬嶺,「收兵吧。」
五步開外,寨門就在眼前。
馬嶺無言https://www.hetubook.com.com
咻!
極燥,極靜。
拓跋元一終於收回目光,「馬嶺。」
「物以類聚,人與群分。誰讓……」呂烽微微扭頭,「我們是兄弟呢!」
誰都沒有見到,在那風雨之後,有兩道人影出現在營寨后側。
「他們終於發現了。」
那聲音于暴雨之中,稍顯模糊。
「狄國。」拓跋元一低聲說著,「冀國。」
拓跋元一按住馬嶺肩膀,「即便是我們自認冀國人,冀國便會接納我們?即便今日我們下山幫了那官兵,明日他又會萬人圍山。下一次……下一次,我或許就不能把你背出來了。」
林火微斜仰頭,舉起刀劍,「這一劍,倒也適合這天氣。」
刀劍相交,「叮噹」一聲凄冷。
原本寂靜層林,突然蟬聲鼓噪。
兵甲從帳篷之中,人潮湧出,便如螞蟻出洞。
又是一箭破空!
「站住!」木牆上甲士拉開弓箭,「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雨淋下,暑氣頓消,甚至有些陰冷。
槍尖一甩,撕開雨幕。
中箭那人捂著喉嚨,滿面苦澀,鮮血崩了身邊同伴一肩。
雨聲,風響,蟬泣鳴,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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