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266 出關路漫漫

人多嘴雜,林火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四人坐于車上,搖搖晃晃,朝「山師府」而去。
小村就在身後,漸漸遠去。馬首向前不停,他就像是要逃離什麼。
林火反應過來,撓著後腦勺傻笑,「我們可是好兄弟,你說的,我自然信了。」
山師陰在坡下早已備好車馬。
好不容易,一行人終於到達昌隆不遠。
渡鴉腰間長劍,橫在林火頸邊,「要我走,你先死。」
「自然是為了接你們,順便辦了公事。」山師陰拍了拍林火肩膀,「你還信不過我?」
林火順著他目光,望向坡下,正見到一家三口。
林火點頭稱是,又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今日到達?」
能見到茅屋墳頭。
「走吧。」山師陰朝另一邊下坡方向走去,「有些事情,我們邊走邊說。」
他們身穿布衣,裹麵包頭,還不時四處張望。
呂玲玲卻不準備回答他,徑直驅馬追趕渡鴉而去。
林火點了點頭。
「看什麼?」渡鴉皺眉。
人群稍顯混亂,周遭百姓遠遠避開。
頓了片刻,她狠狠瞪了一眼林火,「我算明白渡鴉姐姐的心情了。」
他還想問貓怔仲是什麼意思,瘋貓已經騎馬走遠。
可當他走到那小坡上,仍舊不由停駐馬腳。
至於其他事情,林火聽出紅袍兒有所保留。
那便是在記憶之中。
既然如此,林火三人便隨山師陰而去。
山師陰拍了拍他,「那裡我一直有派人照料,等這邊安定下來,我們一同去祭拜白袍千臂。」
林火想來也是。
林火疑惑問道:「怎麼了?」
林火離開小姜村,走得匆忙。
路途危機重www.hetubook.com.com重,一去或許不返。
山師陰勾唇笑著,「我也是馬上要做爹的人了,可不能還穿得那麼輕挑。」
林火豁然大悟,但他無從解釋。
阿獃與阿瓜立刻縮回竹籠之中。
今日一別,便是永別。
他抬頭去看,正見到一襲紅邊黑袍,在山坡上朝他招手。
如今,血漬抹去,行人依舊,彷彿那日一切,都不曾發生。
林火不由停住。
十名大漢便將那一家三口綁了。
那裡,也是一處舊地。
「我自然信你。」林火望著那一家三口被拖走方向,疑惑說道:「我只是奇怪,那三個人,算是什麼身份?逃犯?」
他只希望姜杉沒能看出什麼異常。畢竟,姜杉好不容易擁有今天的幸福日子,他不該來打破這份寧靜。
林火心神有那麼一絲複雜。再次離別,他與姜杉或許將會走向,兩條完全不的道路。
小坡之上,空留林火與瘋貓兩人。
小村安詳,世外不染。
或許是對渡鴉與呂玲玲不夠放心。
呂玲玲扭過頭去,眼眶似是泛紅,「我沒事。」
山師陰拍了拍林火後背,又把住他雙臂,將他上下打量,「我看到你還是老樣子,生龍活虎的,我也就放心了。」
呂玲玲抹了抹眼睛,「你雖然口上不說,但是我心裏都明白,你根本就把我當成個孩子。可我死了爹爹,死了大哥,二哥,三哥!我不是個孩子了,我不能是個孩子了啊。」
拉住韁繩,林火回頭張望。
林火自然不明白,直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來接我們,還是來辦公事?」
聽得此言,再看那簡陋涼和圖書亭,林火心神微顫,竟是一時說不出話。
這突然一問,林火只覺腦袋發矇,伸手撓了撓頭,不確定道:「你是烽子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山師陰便站在亭前,對他張開雙臂。
「林火!」呂玲玲出聲將他喝住,「你不要過來。」
山師陰解釋道:「貓怔仲既然見你們送到我面前,應該是回了別院。他雖然瘋了,好歹是個天位,你這為身邊人瞎操心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也不能對誰都好。」
什麼都沒能挽回。
林火看著瘋貓苦笑,他現在滿心疑惑,想要找人問問,可是瘋貓顯然不是個好選擇。
出關道,出關亭。
領頭那人,正是楓叔。
山師陰便把著林火臂膀,朝階上走去,「走走走,我帶你,先去見見你嫂子。再過幾個月,她就要生了,到時候讓孩子認你做乾爹。」
山師陰點頭應道:「世事如棋局局新,誰有能通曉未來過去?」
然而,屋頽瓦裂,庭荒花謝,字淡畫缺。
林火只能無奈苦笑。
坡下人群,突然湧出十名大漢,將那三人圍住。
想來到了地方,紅袍兒會找他詳細說明。
林火心中疑惑,正準備發問,卻見到山師陰揮了揮手。
「什麼?」林火現在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事情?」林火皺了皺眉,略顯疑惑。
山師陰卻搖了搖頭,「不要著急,我還有件事情要做。」
殺得血漿遍地,滾得猶如泥狗,最後……
林火難免觸景生情,「想不到幾年之後,這慎公子別院,倒是成了你的府邸。」
只有一個地方,往事不滅。
耳廓微動,林火便能聽見欣喜呼喚hetubook•com.com,「林子!」
山師陰這才點了點頭,重新面朝林火,微微一笑,「公事做完,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林火便將兩人向山師陰簡單介紹。他這時才發現,貓怔仲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那一家三口中的男人,似乎準備反抗,卻又哪裡是唐楓對手,被唐楓迅速擒下。
一如多年之前模樣。
柳鳳泊便是這裏,白衣仗劍,拼著一身殘軀,殺退人熊千余精兵。
說罷,他最後看了小姜村一眼,調整方向。
約莫一個時辰不到,馬車終於停下腳步。
山師陰避而不答,轉而說道:「你還有閑心說別人,你可是殺了燕王,你自己就是個逃犯。再加上你身後兩個,一個殺手,一個別國公主,還有閑心在昌隆城外,眾目睽睽之下墨跡?」
唐楓揭開那男人面巾,隨後朝坡上揮手三下。
他現在昌隆,也是受人監視。所以才藉著公事由頭,來了出關路。不然被人知道,他特地趕出長城外接人,難免不被人懷疑。
那男人破口大罵,女人頹然坐地,孩子嚎啕大哭。
林火也只能搖了搖頭,趕緊跟上。
精緻臉龐,稍顯憔悴。
從小姜村離開之後,渡鴉和呂玲玲便像是有了某種默契,對林火始終不理不睬。
林火即便再遲鈍,也發現了呂玲玲不對,「玲玲,發生了什麼事情?」說著,他就要回去呂玲玲身邊。
護著孤單公主,他將要面對不僅是揚獍,更有可能是一整個冀國。
當人們以為遺忘時候,恍然驚神,它們早已根植萬丈。
林火也是一路焦頭爛額。
林火哈哈笑著,「倒是你和圖書,怎麼喜歡上穿黑衣服了?」
他朝向渡鴉與呂玲玲,意味深長說道:「兩位姑娘,你們說是不是?」
熟悉紅氅,白絨微顫。
林火苦笑,「我若是再回去,才可能後悔。他已經有了孩子,有了水玉,有了家庭。我不該把他牽扯進來。」
林火遠遠便望見這條長道。
晃神時候,林火瞥見山坡上,人影晃動。
然後她們又同時瞪了林火一眼。
林火一行身份特殊,若是輕易暴露,自然不會好過。
林火也是哈哈大笑。
聽到這話,林火目瞪口呆。
林火奔上山坡,飛身下馬,與紅袍緊緊相擁。
林火心中明白,他或許不該來。
林火撓了撓頭,「我突然想到,其實這件事情和你……」
林火默然點頭,回望西江隔岸。
山師陰面朝坡下,背起雙手,語氣稍稍發寒,「很快就能結束。」
渡鴉收回長劍,右拽韁繩,扭頭便走。
渡鴉與呂玲玲便跟他身後。
擦肩時候,貓怔仲淡淡說道:「我失憶之前,見過的姑娘,肯定也比你多。」
四人下得車來,正面便是「山師府」門。
他揚鞭縱馬,順坡而上。
思緒彷彿回到那日凍雨。
林火有些觸景生情,心中做了決定,該去柳鳳泊墳上,與他用新杯老酒,說兩句近事舊話。
渡鴉與呂玲玲對視一眼,同樣望向那身紅氅。
可等他走了幾步,卻發現呂玲玲仍舊呆在原地。
呂玲玲這才敢靠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渡鴉姐姐怎麼了?」
兩人相視而笑。
一路上,山師陰隨口解釋了幾句。
渡鴉與呂玲玲互望一眼,都沒說話。
林火搖了搖頭,不去回答,轉而說道:「我們繼www•hetubook.com.com續趕路吧。」
林火只覺頭大如斗,趕緊扯開話題,「紅袍兒,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去你那裡落腳,然後慢慢再談。」
「刷啦!」
身後另外幾人,也已爬上小坡。
一路向南,路途還算順利,林火卻不感覺好過。
山師陰指了指身後石亭,正色道:「自從我知道你要回來,便日日在這石亭等你。」
林火嘴角苦笑。
「行了。」山師陰微微笑著,隨口解釋道:「你們南下路上,我都派有人手關注。自然能夠知道你們行蹤。」
可就當幾人踏上台階之時。
「南柯姑娘?」林火聲音打顫,低聲細語。
林火扭頭看著渡鴉。
林火與她四目相對。
呂玲玲咬住下唇,「你說,你絕對不會離開我,那你把我當做什麼呢?」
瘋貓看也未看他一眼,驅馬向前,與他擦肩而過。
渡鴉見到他神情,湊了過來,「若是後悔,現在還能回去。」
馬夫揭開擋簾。
山師陰「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怎麼還是這麼傻,我說你就信?」
過往沉澱,深藏心底。
他既為花袍幸福歡愉,又對離別傷悲,更看不清未來迷茫。
渡鴉低頭,似是沉思,「你說的沒錯。」
不過,山師陰博聞強記,又能說會道。一路上為渡鴉與呂玲玲介紹風土人情,這旅程也不算無聊。
林火聽出紅袍兒聲音,腦中愁緒一掃而空。
兩頭毛熊從竹籠里探出頭來,看著兩人沉默。
呂玲玲張嘴欲言,卻又止在嘴角。
雨落成線時候,泥地砸得坑坑窪窪。
大門之後,走出一道紅色身影。
人們將往事,刻入一屋一瓦,駐留一庭一花,付諸一字一畫。
誰又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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