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269 媚晨光

隨後,一輪光暈,出現在元豕腳下。
「元豕啊元豕!」元豕咬緊牙關,低聲自語,「你不是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你不是想做流芳百世的忠臣?現在機會就在你面前!你在怕些什麼?」
元豕趕緊搖頭,「大都督可不能這麼說,如今冀國可全要仰仗大都督了。」
元豕這才回過神來,抹了抹額上冷汗,出得車來。
廖大人看了看四周,又搖頭苦笑,「老夫也是疑神疑鬼了,這事情說不得一會兒所有人都要知道。」
那塊殘布,便如同烙鐵一般灼熱異常。
大夫到元豕,面上也有驚訝,他同樣額頭冒汗,猶豫了片刻,還是朝元豕拱了拱手,「元公子,傷患已經保住性命。」
他頓了頓,裝作不經意地問著新車夫,「怎麼是你啊老趙,老宋呢?」
那些不服之人,苦於無人牽頭,苦於無由出手。
元豕快步行入府中,正遇到徐管家在前廳訓話。
平日里元豕作為外戚,自持身份,即便「借光」,也不會與這幫朝臣有太多交集。不過今日,他便是為打探消息而來。自然而然,與那些朝臣站的近了,找著個交好刑部官員隨口說著,「廖大人,沒趕著上一班光?」
在夢中,他坐于王座之上,將揚獍頭顱,踩在腳下。
元豕低下頭,凝視掌中半塊殘布。
落珠黏著瓦邊,斑點晶瑩,滴滴答答。
朝陽微亮,庭院冷清,靜無人聲。
「元公子不必恭維,正巧……」揚獍面上微笑絲毫不變,目光冷冽,「揚某人有一件事情www.hetubook•com.com,想問問元公子。」
吳離身上纏滿白布,斷臂處隱隱滲出血來。
他如今面如死灰,雙目緊閉,呼吸微弱而急促。
內廳之中,元豕坐在盡頭主位,光線昏暗角落。
「哆。哆。哆。」
證據便是那半份遺詔。
最後「其一」,皆是不服揚獍,更是猜測一切都是揚獍陰謀,只是無人牽頭,便在暗中涌動。
「等等。」元豕將他喝住。
元豕身為外戚,也有文官身份。他從光興道至內左門,還要不少距離。
冀國,甚至天下的命運,就掌握在他手中!
為了避免黑夜意外,眾多官員便會等候一處。每每朝會若是有公文攜身,可獲御燈引道。「無光」官員們,便藉著這「御燈」一同前行。
「這樣啊。」元豕心中一凜,面上不動聲色,柔聲說著,「老趙,你再等一會兒,我想起來以一份奏章沒帶。」
廖大人擺了擺手,「別提了,昨夜只睡了一個時辰,困的。」
元豕心神猛跳,咽了口唾沫,繼續問道:「可知道是誰做的?」
元豕頃刻汗如泉涌。
不過一夜時光,他已覺心中沉重萬分,彷彿行至他錯半步,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他元豕不過是小小外戚,難道真要在這種時候,撩撥虎鬚?
手中這塊殘布,會不會是一次機會?
大夫飛也似快步而去。
他不得不怕。
他朝徐管家招了招手,徐管家便將一眾下人揮退,恭敬垂手而立。
而自古以來,為杜絕火患,道中www•hetubook.com•com皆無燈火。
說著,廖大人還打了個哈欠。
他望了一眼天色,天邊魚肚白,已到上朝時候。
他手中捧著一塊殘布,目光穿過廳堂,遙望遠方天空。
元豕心頭一突,強裝鎮定,「自然知道,吳離身手了得,深得揚大都督其中,這事情,朝中人盡皆知。」
雨停了。
這是否會是一種啟迪?
他深吸口氣,終於要下定決心!
馬車緩步強行。
元豕蜷縮在車內角落,眯上雙眼深深吐氣。
這簡直就是,天降機遇!
元豕努力穩住心神,沉穩問道:「他何時能夠醒來?」
大夫如獲大赦,拱了拱手,便加快腳步朝外走去。
他晃了晃腦袋,已是一身冷汗。
廖大人又看四周,才小聲說道:「揚大都督,有一位親衛,喚作吳離,公子可知道?」
不知不覺,元豕陷入夢境。
揚獍繼續問道:「不知道元公子,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或事?」
元豕搖了搖頭,吩咐親信徐管家將吳離好生照顧,絕對不能讓他離開府邸。
元豕這才稍稍放心,出了府門,登上馬車。
廖大人年事頗高,見到元豕說話似是有些意外,卻也小聲回答:「方才那班御燈走得忒快,老夫年紀大了,便沒趕上。」
元豕心中一陣激蕩,還想問些細節,卻見到廖大人退開兩步,收起面上所有表情。
因為他在害怕。
而吳離武藝高強,突出重圍,最終被元豕鬼使神差救下。
自言自語之中,元豕整頓精神,換了朝服,又特地去www.hetubook.com.com看了吳離一眼。
如今,最好由頭便是這半塊殘布。
元豕已經在這兒枯坐一夜,從墨黑,直至放晴。
話語,最終是個問句。
馬車早已在府外等他。
元豕悚然一驚,慌亂間將殘布捏在手心,藏在身側,扭頭去看。
元豕的手掌,再次顫抖起來。
元豕將殘布塞回懷中,貼身放好,「這吳離也不一定可信,我還是謹慎行事。對,去朝堂上打探打探消息,謹慎行事。」
元豕又看一眼手中殘布,方才決心,也無那般堅固。
不是沒有機會。
元豕忍住激動,平靜問道:「什麼事情?」
元豕額頭冒汗,揚獍只是站他面前,看著文文弱弱,不說幾句話,卻有一股氣勢。那雙眼睛,彷彿能將他生生刺穿。
揚獍頭顱懸空飛起,張開血盆大口,朝他死命要來。
他能夠無動於衷?
門中元豕驚得滾落龍椅。
「哦?」元豕立即來了興趣,面上卻保持平靜,小聲問道:「昨夜暴雨,廖大人可是被雷雨驚擾?」
渾身一顫,元豕從夢中驚醒。
入朝不得跟著隨從,元豕也是明白規矩,便孤身入門中。
聽到揚獍之名。
廖大人再次壓低聲音,偷瞄四周,湊到元豕耳邊說道:「昨天夜裡,吳離府上被人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家中妻兒更是被人劫走,下落不明。」
內堂,突然傳來腳步聲響。
元豕這才忙一點頭,擺了擺手。
元豕捏住那殘布,青筋暴起。
元豕問道:「廖大人為國操勞也是辛勞,我看大人面色有恙,可是身體m•hetubook.com•com有所不適?」
聽到這裏,元豕已經背脊發涼。
徐管家點頭應下。
徐管家聽音知趣,立即點頭,「公子儘管放心,小人明白。」
最後那勾宛若利劍,破開殘布桎梏,扎進元豕胸膛。
元豕捏著殘布的手掌發抖,面上卻是慢慢點頭,「診金門口徐管家會給你。」
馬車外傳來敲擊聲響,車夫老趙輕聲說道:「公子,到了。」
即便是剩下「其一」,以王都禁軍為首,朝中閣老次之,他們一心為冀國著想,對揚獍仍舊猜忌,故而還在觀望。
囑託完畢,元豕才出了府邸。
他卻不能露出馬腳,恭敬回應,「大都督儘管問,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車夫老趙自然未敢多言。
天邊光芒初現,一層一層黯淡下去。
他立即想到一種可能:揚獍暗害冀王,而他親信吳離或許是為自保,也或許是心向冀國,偷偷留了證據。
此時深秋,天泛魚肚白,宮中道路仍舊漆黑。
揚獍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微微一笑,「想不到今日遇到了白蓮公子,也是我揚某人榮幸。」
「雷雨老夫怎麼會怕。」廖大人搖了搖頭,「還不是又出了事。」
「大都督。」元豕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元豕沒有催促,也沒說話,只是靜靜聽著。
大夫連連點頭,「我半夜出城採摘草藥,忙了一夜,其他什麼事情我都不知道。」
「也無甚大事。」揚獍微眯雙眼,淡淡問道:「揚某人聽聞元公子昨夜在『靜寧閣』中喝酒,直至深夜才歸。」
原來又是「御燈」到達,也不知是和-圖-書哪位高官。
元豕寒聲說道:「今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對嗎?」
元豕踏上馬車,這才發現那馬夫,不是昨夜為他趕車之人。
如今揚獍幾成冀國英雄,一己之力挽救冀國於大廈將傾。朝中權利,五得其三,風頭一時無二。
「回公子。」車夫老趙面露疑惑,卻還是恭敬說道:「今天確實不該小人當班,但是老宋昨夜說是突然感染了風寒,所以連夜讓我頂班。」
他伸出手指,撫過殘布邊緣,撫過殘布下角,那一列凌亂字跡,「望忠貞之士,除揚獍奸佞,還大冀太平——冀王,呂伯邑,絕筆。」
元豕鄭重點頭,「此事事關重大,做的乾淨些。」
揚獍背著雙手,身側引著「御燈」,正站在元豕身後。
最後也不知為何事情敗露,終於被揚獍發現,慘遭滅口。
元豕猛然翻過手掌,將那殘布蓋在手下,喃喃自語,「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在這狹小馬車之中,他總算可以鬆開心弦,放鬆片刻。
有言「戊夜趨朝,皆暗行而入,相遇非審視不辨」。
確實大夫拎著醫箱從內堂快步出來。
大夫身體一僵,不敢亂動。
廖大人沉聲說著,「現場探查,或許是揚大都督。」
元豕回過頭去,渾身一顫。
元豕腦中立即想到那半塊殘布,此刻就貼身藏他胸口。
大夫擦了擦汗,瞥了眼門外,「快則一日,多則五天。」
可沒等他洋洋得意,那揚獍頭顱猛然睜開眼來。
元豕望了一眼門外,低聲說道:「方才那位大夫,還有老宋,我始終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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