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272 維國持重終相聚

然而空閣錦,其名便是空中樓閣。
元豕心中那種恐懼,便在此刻,化作滔天怒火。
換而言之,揚王後身邊宮婢還算乾淨。那之前為了防止檢查做的準備,也就沒了必要。
揚獍將那殘布朝元豕揚了揚,「空閣錦?」他眼中,似是也有那麼一絲茫然。
他元豕一生為名,士可殺,絕不可辱!
揚獍問他,為何與揚王后相談甚久。
他方才當面頂撞揚獍,他駁了揚獍面子,可他活了下來。朝中多少重臣,想做卻不敢做之事,被他輕而易舉拿下。
謊話已經說出,元豕反而不再緊張,隨意說道:「失意書生,大都督還不允許我失魂落魄一會兒?」
誰也不知道那笑容之後,隱藏著何等心機。
揚獍沒有立即答話,他靜靜看著元豕,「從會見偏廳到這東華門,元公子走得可真是慢啊。」
「哼!」元豕收了笑聲,發出一記冷哼。
可是如今看來,揚獍並未說起此事,想來是不知此事原委。
說罷,元豕拽住貼身衣襟就要掀開,「你要檢查!我便讓你檢查得徹徹底底。」
他將身上外袍抖落,徑直迎面深秋寒風,面對揚獍破口大罵,「大都督!真是好大的本事!你不是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何不食肉糜!」元豕收起表情,淡淡說著,「舅母,也是這樣想啊。」
揚獍微眯雙眼,四周侍衛立即停下手中活計,紛紛按住刀柄。
回想方才遭遇,如今是遍體發涼。
揚獍將他上下打量,「我看元公子今日總是出汗,想來是身體不適?」
揚獍並和*圖*書不在意他的無視,繼續說道:「元公子說和王後娘娘談了許久,可為何我聽聞,元公子很快就被請了出來?」
也不等元豕有何回應,揚獍輕抬下巴。
揚獍似是也未料到元豕會如此剛烈,不及躲閃,那布便糊在臉上,飄落下來。
他便穩住聲線,清晰回應,「舅母與我太久未曾見面,便聊了許久時間。」
可扭頭處,見到侍衛翻找他那衣物,元豕心中更覺氣惱,索性低下頭顱。
元豕猛然站起,赤足立於地上。
元豕,從懷中掏出一塊殘布,狠狠擲在揚獍面上,「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元豕只能脫了外衣,去了內襯,交予侍衛,又脫了鞋襪,坐在凳上。
所以,他努力維持鎮靜,甚至拚命擠出一絲微笑。
元豕心臟猛然一顫,硬是接不上話,心中暗想組織詞句解釋。
打定主意。
揚獍猛然伸出手掌,將元豕手腕按住,「元公子剛烈,是揚某人之錯。」
揚獍撿起地上殘布,只看一眼,便抬起手臂。
揚獍攔他,他便逃出生天。
他仰頭就要反擊,可望見揚獍冰冷目光,他差點繳械投降。
元豕毫不懷疑,若是他此刻有任何多餘舉動,揚獍便會讓侍衛,將自己立即拿下。
元豕絲毫不怕,與揚獍直接對視,「沒錯,我給舅母看的,便是這空閣錦。」
若說元豕之前,只是預謀推翻揚獍,那麼此刻,他懷中那半封遺詔,已然印上了揚王后私章。
「您敢!而且您正在做!」元豕音調驟然拔高,「你看不起我,但你別忘了,我元豕既是外https://www.hetubook.com.com戚,也是書生!世人皆說書生百無一用,但書生至少還有氣節!你這般折辱我,我已存死志,但臨死之前,我要將這一身清白留於世間!」
隨後,他盯著車頂愣了片刻,狂笑出聲。
元豕卻頭也不回,徑直出了東華門外。
周遭侍衛趕緊將衣物送來,手忙腳亂給元豕披上衣袍。
元豕心頭一跳,嘴角顫了顫,只能回應道:「不知道大都督所言何事?」
元豕也知道見好就收,他裝作憤憤不平,甩開揚獍手臂,又不發一言,將衣袍鞋襪穿戴整齊。
車夫向他行禮,他也未曾理會,迅速鑽入車內,喝了一聲,「回府!」
不過如此。
元豕心臟便像是萬馬奔騰,身上更是連一根汗毛都不願動彈。
可等元豕說完,揚獍卻是露出為難表情,「我也知道元公子需要休息,可是啊,實在是運氣不好。」
揚獍眯起雙眼,還要再問。
他不睬揚獍,可揚獍又怎麼會放過他?
「哎!」揚獍按得他手腕一動不動,對左近侍衛喝道:「還不快把元公子的衣物送過來?」
四周侍衛拔刀出鞘一寸,就要衝來。
那種冷漠,無視,輕蔑。
如何能讓揚獍檢查!
馬蹄響起,車輪滾動。
揚獍便將雙手背在身後,微笑站在原地。
他在賭!
元豕只覺全身血液瞬間冰涼,嘴唇顫抖。
卻有另一侍衛,搬來另一張座椅。揚獍便在元豕對面坐下。
元豕臉頰抽搐,苦笑道:「大都督的意思是。」
元豕反而搶先出手,一步竄到揚獍面前,「大都督!你還要問hetubook.com.com什麼?你便要我在這大庭廣之下,將臉面全部丟盡?是啊,你是大都督!你在這冀國,想做便能做什麼!我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外戚,我們這些外戚在你眼中,不過是一隻螞蟻,可以讓你隨意欺辱!」
他躺在車上,盯著馬車內頂,口中喘息漸漸平緩。
元豕心中巨石落地,但他穩住身形,還做掙扎,「大都督不要攔我!」
下一瞬,勝負立分!
元豕怒哼一聲,卻也未將肩上衣袍撇下。
揚獍不攔,那半封遺詔,便會大白天下。
揚獍見此,繼續微笑勸慰,「元公子消消氣,這件事情,確實是我不對。這樣,過些時日,我在靜寧閣做東,給元公子賠罪。」
揚獍看了一眼元豕,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錦布,眼神頗為玩味,「空閣錦,關乎冀國國運?」
元豕趁著一股血勇之氣,撒謊眼也不眨,「這空閣錦極為難制,市價極高。況且其材料,只有我冀國獨有。若是將這空閣錦用於商業。」
揚獍趕緊上前,拉住元豕雙手,「元公子可千萬不能這樣瞎想。我怎麼會信不過元公子呢,只是啊,悠悠眾口,總會有一兩個有心人。元公子一向愛惜羽毛,若是這事情傳了出去,對你對我,恐怕都不太好。」
揚獍似是同意,順著元豕話語不斷點頭。
揚獍還想說話。
可揚獍並未準備聽他解釋,徑直站起身來,「我還聽說,元公子給王后看了某物,號稱,影響冀國國運?」
元豕步伐,有那麼一瞬僵硬。
「啪!」馬鞭空揮。
「元公子。」揚獍突然出口,面上仍有笑容,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雙眼無情,「用不了多少時間,不如坐下與揚某人隨意聊聊。」
他在心中不斷咒罵。
揚獍根本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他所代表的,不再是他一人生死。他覺得,他將整個冀國扛在肩上。
元豕便像是一團爛泥,瞬間癱軟車中,大口喘息。
侍衛遞來外套,他冷哼一聲,並不伸手去接。
眾人去看,揚獍手中那塊殘布,雖然褶皺,卻仍難掩其細膩順滑。
「是嗎?」揚獍說得十分隨意,並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元豕怒氣上涌,「你這侍衛……」
他在揚獍眼中,宛若螻蟻一般。
揚獍身體前傾,溫聲說道:「元公子,在下卻是有一事不明。」
兩邊侍衛便從兩側過來,將元豕圍在核心。他們有人自提外套,有人搬來座椅。領頭侍衛聲音恭敬卻冷漠,「還請元公子,除了外衣,脫了鞋襪。」
不等元豕回應,揚獍又對侍衛說道:「都檢查仔細了,定然要給元公子一個清白。」
元豕猛然向前一步,伸手掏向懷中。
揚獍已經擺明態度,要在今天,對他搜身。
元豕便保持輕鬆笑容,對揚獍拱了拱手,「大都督若是沒有其他事情,請容在下快些回府。」
他能感到揚獍目光,始終定格在他背後。可他硬是昂首挺胸,一路向前,快步行到自家車馬之前。
元豕打定主意,不去理他,索性扭過頭去。
揚王后在他離開之前,曾經給他支了一招,本意是讓他能夠在危機時刻,稍有報名機會。如今,他卻要用這物件當面當面羞辱揚獍。
揚獍面上毫無變化,只是搖了搖頭,「元公子,www•hetubook.com•com你怎麼能這般想呢?我揚某人絕對不敢侮辱王親國戚。」
揚獍明明知道所有經過,卻還要將他搜身,根本就是特意羞辱他!
元豕心中暗嘆僥倖,看來揚王后還是過慮了些。若是她身邊真有揚獍姦細,定然會報告揚王后將那半封遺詔丟在他身上這事兒。
揚獍輕蔑搖頭,「你可知道,造這空閣錦,要用多少人力物力?你又可曾知道,這空閣錦一年能夠售出多少?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問吃不上飯的百姓,何不……」
元豕聽得此言,立即接上話頭,「還是讓大都督發現了,在下今日起來,便覺得頭疼欲裂,想來是昨夜飲酒過度。」
沒有選擇。
周遭侍衛立即頓住腳步。
元豕心頭猛顫,貼身那半封遺詔,便像是烙鐵一般,印在他胸膛之上。
九霄揚獍?
這話,揚獍說得輕巧,元豕卻已明白,他全無退路可言。
揚獍嘴角含笑,親手接過外套,罩在元豕身上,「元公子,秋深風寒,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元豕只能做最後掙扎,寒聲說道:「大都督,你這可是信不過元某人的為人!」
元豕氣得臉色發青,裹住外套,閉口不言。
元豕知道說得越多,錯的越多。他索性藉著氣憤,對揚獍不理不睬。
屈辱,卻也無可奈何。
「也不是什麼難事。」揚獍微微一笑,「就是想元公子配合我們做一下檢查。」
「是這樣的。」揚獍背著雙手,臉上似有怒火,「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毛賊偷了宮裡的東西,被守值公公發現了異狀。這不,我們只能在這裏設卡。元公子你說,我們也不能讓毛賊逃了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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