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殊途
581 月暈孤巷

林火尋著那方向去找,試了幾個拐角,最後在第三次嘗試時,又發現了蕭三秋那細小的泥腳印子。
林火用心觀察,終於在諸多足跡中找到了一排細小足印,與蕭三秋的大小吻合。
那費姓中年人,全名叫做費鉞,此刻便坐在林火對面,拿著小木棍將火堆挑高。他那隻脫臼的手臂,自然是被林火接了回去。
林火正這麼想著,卻聽到頭頂上方腳步聲響。
林火坐在火堆前,身邊圍著幾個年紀較小的囚徒。他們一個個笑嘻嘻地看著林火,那目光中飽含崇敬與敬畏。他們倒是把林火看的不好意思了,林火只能用微笑回應。偏偏林火一笑,那些囚徒笑得更加開心,看得更加起勁。
費鉞苦笑搖頭,「還是恩公本領高強,要不是恩公收力,我剛剛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我倒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就怕我死後,沒有人照顧他們。」
他立即抬頭去看,便見到頭上甲板縫隙中有人影閃過。他不及多想,便在下方追著那人影飛奔。
那孩子便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
窗外是一個大樹,樹下便是小道。想到蕭三秋那孩子便是從這樹上爬了上來,又順著樹榦溜了回去。那孩子離開的時間並不算長,應該留下了不少追蹤痕迹。
不過很快,泥地便消失不見。泥地盡頭是一片青石板路,道路兩旁皆是破敗民居,巷子里發出陣陣異味。這地方,便是青瓦城的貧民窟,又稱黑街。
林火知道費鉞心意已決,便開口說道:「我要去救www.hetubook.com.com一個人。」
林火不等他下跪便將他雙臂扶住,「哪裡的話,都是一場誤會。再說了,我現在這不是沒事嘛。」
林火既然認出足跡,便跟著足跡方向追蹤而去。
林火在心中嘆了口氣,費鉞越是這樣回答,他原本想說的話,越是說不出口了。
從那腳印,林火便可以斷定蕭三秋進入了第三個暗巷。他毫不猶豫,同樣拐入暗巷中去。以他的身手,橫行黑街不在話下。
「費叔叔,費叔叔。」一邊便有其他孩子好奇地問道:「你在和恩公說什麼東西啊。」
林火在黑街外站了片刻,他最後確認了一遍蕭三秋腳印消失的方向。蕭三秋是從泥地里出來,腳下自然是帶著泥土,或許還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費鉞搖了搖頭,「他們若是離開我便活不下去,那或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幫他們。路終究要靠自己一步一步來走。」
林火已經來不及在心中感嘆,立即飛身上了二樓,行到蕭三秋離開的那個小窗處。蕭三秋自然不在那裡,林火便從窗戶朝外張望。
林火從二樓一躍而下,正落在大樹根部。
更瘮人的人,林火拐入這暗巷之後,竟然一個人影也沒看到,難道青瓦城的暗巷,是一條死巷?
「看恩公這個樣子,就知道被我說中了。」費鉞搖頭笑笑,「恩公肯定很驚奇我是怎麼猜到的,其實並不難猜。」他張開雙臂苦笑,「如今我這般落魄的樣子,再想想我過去所做之事和_圖_書,要說哪裡還有點價值,那就是我曾經在將軍府當過差了。」
不過到達了黑街,也就意味著林火已經接近了蕭三秋所在的大本營。稍作思考便能判斷出,黑街雖然危險,但也是現在最適合他們的藏身處。
明明是下午時分,黑街中這間破屋因為曬不到太陽,依舊顯得有些陰冷。眾人也只能靠火堆取暖。
便在此時,側面突然有一人飛撲而來,斗大拳頭砸向林火側臉。
然而林火就要轟中那人,卻看清來人面孔,分明就是「費叔叔」!對方已經閉目等死,林火趕緊收住拳勢,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停在「費叔叔」胸前一寸,「是你?」
劍罡在短劍上吞吐而出。短劍質地並不算好,但是在劍罡加持之下,還是將牆面輕易剖開。
林火敲了敲面前牆壁,聽著那「哆哆哆」的聲音,便知道這牆壁使用石磚壘砌而成。他為了節省時間,直接將真元凝聚在短劍上朝牆面揮去。
對方同樣看清林火面孔,訝然呼道:「恩公?」
他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地上印記,能夠看到地上有不少痕迹,想來是有不少人曾經在這個樹下休息。
所謂暗巷便是光線昏暗,兩側屋舍造得極近,互相爭奪著僅有的生存空間。這鬼地方通道狹小,只夠一人同行,有些地方,甚至還需要側身才能夠勉強通過。兩側屋子很多索性沒有門窗,一眼便能夠望見其中破敗。
月暈光中,牆角伏著兩道黑影。
林火望了一眼屋內,也知道這些人m•hetubook•com•com要是沒了費鉞這主心骨,只怕真是離死不遠了。這就讓林火原本來找費鉞幫忙的計劃有些動搖。
雖然他小時候老爺子時常教育他不要靠近黑街,也不要和黑街里的人打交道,但是與黑街住得近了,難免會有所接觸。
費鉞摸了摸那孩子的腦袋,「是未來可以讓我們過上好日子的東西,不過啊,現在還不能用。」
黑街處處皆有,或者該說,但凡是人群聚集的地方,總會有黑街的存在。
兩人在狹小的屋檐下站定,費鉞就要單膝跪下,「都是在下魯莽,不知道是恩公到來,還以為是來了惡人,剛剛多有得罪。」
入夜十分,將軍府後巷寧靜。
一柱香時間后,林火到了囚徒們臨時的駐紮地,一間黑街角落中的破屋。
那排足印初始處在樹根附近,印記較深,應當是蕭三秋從樹上跳落時候留下。而後那足印便向遠處蔓延,林火斷定蕭三秋應該就是往那個方向去了。
林火識得這種地方,甚至覺得有些熟悉。畢竟當初在龍興時候,林火他們一家人也算是窮人,雖然不至於落到貧民窟中,但也和黑街相距不遠。
費鉞捅著火堆回答道:「這孩子閑不住,這會兒也不知又到哪裡去了。」
他心裏知道,一旦他開口請費鉞幫忙,費鉞必定是二話不說就鼎力相助。可關鍵是林火要做的事可是夜闖將軍府。萬一失敗,林火倒是有可能逃出將軍府,但是費鉞怕是半點機會也不會有的。
拳風在這暗巷之中呼嘯,隱有掀飛屋m.hetubook.com•com瓦之勢。
更何況,如今費鉞便是那些囚徒的最後支柱,若是費鉞亡了,這些人又該怎麼辦?
林火又望向屋內那些囚徒,「他們離不開你。」
不用林火把話挑明,費鉞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東西我收到了,不過現在風頭太緊,還不到用的時候。」
林火為了打破尷尬,便首先開口說話,「三秋呢,怎麼沒見到他?」
費鉞見到林火欲言又止的樣子,同時沉默下來。他垂頭思考了片刻,然後抬起頭望向林火雙眼,「恩公要我辦的事情,是不是和將軍府有關。」
林火雖然關注著屋頂上那人,但是警覺還在,更有天人修為護體。他在第一時間翻轉身軀,伸手將那人拳頭向下方推送,同時另一隻手扭住對方胳膊,轉腕一扭。
林火陡然一愣,吃驚地看著費鉞。
費鉞似是看出了林火面上沉默與糾結,他低聲說道:「恩公,可是有什麼難事需要我幫忙?」
雖然黑街與泥地接壤處有許多雜亂印記,但這些難不倒林火,他蹲下身子仔細看了許久,終於從一團亂麻中尋到一個大致方向。
林火與費鉞對視一眼,並未答話。
這難道就是古人常說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林火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個叫做蕭三秋的男孩兒和他說過,他的費叔叔是從將軍府出來的人。
林火嘆了口氣,「你猜得沒錯,但是我不會讓你跟我去冒險。」
費鉞一臉瞭然,拍著胸脯說道:「我這條命就是恩公救回來的,恩公有任何需要差遣的地方,上刀山下火m.hetubook.com.com海,我也不皺一下眉頭!」
費鉞說道:「我如今知道自己能幫上恩公,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就算是恩公你不帶我去,我也會偷偷跟隨您一道。我為人粗鄙,沒讀過多少書,但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我還是學過的。」
襲擊者反而被林火擒拿按下。
萬幸這一片區域都是泥地,林火一路追蹤雖然偶有斷絕,但始終能夠為他指明方向。令林火意外的是,這孩子腳力竟然不俗,林火追蹤了小半個時辰居然還沒有看到蕭三秋的人影。
李虎早年便在黑街中混過,那裡除了貧窮,更有混亂,黑暗,血腥,包羅萬象,唯獨沒有秩序。
前方有一處十字路口,林火見到那人影一躍而過,跳到了對面樓上。林火呼喝出聲,「停下!」同時迅速穿過路口。
林火點了點頭又問,「我放在他身上的東西……」
林火再次沉默。他對於費鉞說的話,真是深有感觸。
費鉞給林火使了個臉色,朝屋外示意。林火點了點頭,便和費鉞一起到了屋外。
誰知那人單手被扼,居然還想要反擊,隱約間藏有真元波動。
林火心驚此人對自己心狠,但還是迅速反擊。他立即鬆開對方脫臼的手臂,同時抬手頂住對方砸拳,另一隻手凝聚真元,便要轟向對方胸膛。
「咔嘣」一聲,那人任由自己手臂被林火拽得脫臼,翻身又是一拳砸向林火面門。
費鉞見到林火又不說話,便微笑著打破僵局,「恩公,既然已經這般決定了,那你便和我說說,恩公進那將軍府,要做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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