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淚千行,故人相見

「士衡不要理會他人,你且與我離去便是。」陳子龍怒視朱國弼,拉住王彥道。
朱國弼聞言頓時眉頭一皺,就要出言諷刺,但王彥卻不給他機會,直接向最近的桌台走去,而後攤開一張宣紙。
西風夜渡寒山雨,家國依稀殘夢裡。
外堂眾人隨著歌聲,琴聲,沉醉其中,就是朱國弼也在不覺間,陷於音律的世界之中,旋律與曲詞不斷在他腦中循環,帶到李香君將要唱完之際,他才猛然驚醒。
思君不見倍思君,別離難忍忍別離。
一旁的陳子龍見此,也頓時放下心來,「士衡,大才也!」
「王大哥,先聽我師之言,不必與他人見識。」夏完淳將王彥帶來這裏,現在王彥遇上這樣的麻煩,讓他心裏十分愧疚。他雖然相信王彥十分有才學,但卻不敢讓他去冒險。
來到內堂前,王彥一手招起紗簾,內堂里,古琴前,許嫣嫣一身霓裳羽衣,已是淚流滿面。
原本以為王彥會是一場麻煩的李貞麗,這時也放下心裏,甚至已經考慮讓王彥為許嫣嫣寫下詞曲,去爭奪今年的花魁大賽。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美貌女子正是李香君,她如今正與侯方域分隔兩地,是以心中無限感慨,覺得王彥的詞,說出了她的心聲。「若能如牛郎織女,相會於天河,拋棄一切,又有何憾?妹妹的王公子,真會討人歡心。」
對於王彥,陳子龍也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梁祝一曲,並不了解他真實的才學,但對於外堂內的諸多名士,特別是宋征輿他卻十分了解。
在場的恐怕只有朱國弼不高興了,當然原本有機會拔得頭籌的宋征輿也好不到哪去,不過宋征輿沒有與王彥賭鬥,所以最尷尬,最煎熬的還是朱國弼。
單看這一首詞,無法與之前的那首佳作相提並論,但配合音律就完全不同了,詞中的意境,隨著李香君滿帶柔情又不失感染力的歌聲,展現在眾人腦海中,將眾人引入詞曲打造的世界。
王彥知道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他連忙拉住劉順,而後對朱國弼冷笑道:「已你眼力,豈識得金鑲玉!」
朱國弼雖然沒什麼才華,但長期混跡于士林,附弄風雅,自己寫不出,品鑒的能力還是有的,他見王彥寫下第一句時,便已經臉色大變。
有了一首絕佳的好詞,一首令人難忘新曲,王彥毫無疑問的被眾人推為比試的最優者。
這首詞似乎描寫的是一對戀人,明明是天作之合,卻偏偏不能在一起,兩地分隔。整日思戀,卻不得相見,令人凄涼憔悴,黯然銷魂。
剛才已經出來幾首佳詞,特別是宋征輿的那一首,已經堪稱大作,他心裏十分擔心王彥是否能作出更好的詩詞,因而便有意阻止。
對於眾人的稱讚,王彥自是一一行禮謝過。
這時朱和*圖*書國弼見諸人的反應,立刻就急了。「我觀之,也不過如此嘛。」
這時王彥讓劉順同錢一楓在外等候,他便隨著李貞麗往內堂走去,路不遠,可他卻彷彿走了很長時間。
內堂里許嫣嫣與李香君接過王彥的曲譜,兩人都是音律大家,特別是李香君,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只是看上幾眼,在琴上撥弄幾下,便知道詞曲的不凡。
李香君悠悠婉轉的聲音,使人在聆聽時不由得隨之代入詞作描繪的故事中,坎坷情路娓娓道來,讓人不禁潸然淚下。
內堂里,一陣琴聲響起,婉轉動情,外堂里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而後便是一聲滿是柔情的女聲傳達出來。
王彥見此,臉上只是一陣冷笑,當下便提筆在宣紙上再次寫了起來,不過這次卻不是詩詞,而是曲譜。
不多時,王彥已經將詞作寫好,便讓李貞麗轉交給內堂的許嫣嫣,眾人則坐下來等候。
這時已是亥時,在推舉王彥為勝出者后,外堂眾人便意猶未盡的離去。
朱國弼聽著身邊的議論之聲,臉色陰寒,不禁暗地裡祈禱,王彥作的曲譜一定不要太好,不然他就會成為士林的笑柄,落下個「有眼不識王士衡,錯把夜壺當茶壺」的笑談。
詞曲的好壞,得唱出來,眾人才能評判。
朱國弼看著沉寖在詞曲中的眾人,心裏不禁一嘆,此地以非久留之地。
陳子龍、夏完淳見此頓時心裏一hetubook.com•com急,但看王彥不是魯莽之輩,便只能選擇相信他的才學。
這時雖然眾人都還意猶未盡,可媚香樓的這次活動畢竟已經結束,李貞麗對此是心滿意足,有今日的故事,詩詞和詞曲,明日媚香樓必然名聲大震。
蠟炬已殘淚難干,江山未老紅顏舊。
王彥就這樣站在那裡,四目相對,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內堂的兩名女子聽了,不禁淚流滿面,許嫣嫣覺得王彥,是為她而寫,是訴說著她與王彥,而美貌女子,則是被王彥的詞勾起了傷心之事。
狼煙烽火何時休,成王敗寇盡東流。
眾人見此,知他要寫下詩詞,便連忙跟上,圍著觀看,錢一楓連忙幫他研墨。
王彥的詞作,被眾人一致稱讚,眾人也才知他便是梁祝的作者王士衡,頓時便一改先前之態。
「李香君!」一些曾聽過李香君唱詞的文人,立馬一陣驚呼。
「王大哥,真是大才,小隱佩服。」夏完淳高興的道:「不過許娘子的琴也扶的好,李娘子唱的就更好了。」
歌聲一起,眾人心情便隨之起伏。
眾人已知他便是譜寫梁祝的王士衡,見他今日再譜一曲,頓時便來了興趣,有梁祝在前,成績擺在那裡,任誰也會對新曲充滿期待。
朱國弼心裏想的很清楚,外堂里文人士子眾多,還有與陳子龍齊名的大名士宋征輿,他是萬萬沒有輸的道理。
當下王彥也同陳子龍、夏完淳道別www•hetubook.com•com,雙方留下聯絡地址,又約定明日同去拜會左懋第后,二人便先行離去。
一曲唱罷,眾人意猶未盡,紛紛贊道,李娘子唱功驚人,王士衡詞曲絕佳,許娘子琴聲悠揚婉轉,美不勝收。至於朱國弼的悄然離去,眾人則十分默契的不提,而王彥自然也不會追去,羞辱他一番,因而賭鬥之事,也就此作罷。
這是朱國弼本想離去,可又不甘心,他偷偷向王彥所作詞曲的宣紙上看去,見詞意與第一首相差甚遠,便決定留下來,他不相信王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作出兩首絕佳之作。
「姐姐就知道取笑嫣嫣。」許嫣嫣臉上一紅,地下頭小聲抗議,而後又提議道:「姐姐唱詞,嫣嫣撫琴可好?」
王彥每寫一個字,夏完淳便念出一個字,一首詞完,渾然天成,他頓時滿臉欣喜,「王大哥作得好詞,真乃絕佳之作。」
「妹妹好福氣。」李香君看著紙上的曲譜,眼前一亮,幽怨道:「這怕又是王公子,專為妹妹所作的吧。」
李香君本是不會在眾人面前表演,可王彥所作詞曲,卻又讓她欲罷不能,當下便答應下來。
「你要是怕了,也可就此離去,本國公也不是不講理之人。」那朱國弼見陳子龍的反應,心裏的底氣更盛,更加斷定王彥不過是個無名之輩,當下便恥笑道:「堂上諸人都是飽學文士,富貴公子,爾一鼠輩,卻時不適合待在這裏,且去,且去,莫hetubook.com.com要再讓本國公再看見爾。」
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韓信,如果王彥失敗,當真受那胯|下之辱,那今後他將前程盡毀,無法在朝堂和士林立足。
外堂里,眾人還在議論剛才之事,可以預見今晚之事,很快就會隨著眾人之口,傳遍整個南京城。
當下他仇恨的看了座于遠處,閉目傾聽的王彥一眼,便悄然離去。
「你可再說一次~」古語云,主辱臣死,聽了朱國弼的侮辱之語,劉順頓時大怒,他並不缺少血濺五步的勇氣。
「姐姐是想念候公子了么?」許嫣嫣見李香君黯然神傷,連忙安慰道:「姐姐莫要傷心,嫣嫣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姐姐與侯公子,定然會在一起。」
有些時候,總是事與願違,朱國弼斷定自己鐵定是出門前沒看過黃曆,今日定是命犯太歲。
「士衡的詞曲真乃一絕,於他人不同,風格獨成一派,實在令人佩服。而且曲詞暗和眼下局勢,國難當頭,男兒披甲執劍遠赴疆場,佳人於後方苦苦期盼,忍別離,不忍卻又別離,實在是一首絕佳的好曲。」剛才一曲雖然看似訴說女子的情路,可陳子龍卻聽出來一絲山河破碎,憂國憂民之感,令他無限感慨。
王彥不顧眾人目光,提起毛筆,沾上墨汁,便在宣紙上寫上,「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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