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陳子龍,說王士衡

不多時,左懋第、夏允彝等人又至,皆氣憤不已,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朝廷秩序使然,他們雖對議和之事不滿,存在非議,但卻又無法改變朝廷決策,最後只得如王彥般,接受事實。
在張秉貞出發后不久,朝廷欲同清庭議和之事,便傳遍杭州,城內的左懋第、黃道周等大臣忽聞消息,都已為是百姓誤傳,乃謂左右曰:「吾朝廷大員,六部尚書,豈有求和而吾不知耶?」
馬士英同東林爭鬥一年有餘,早已習慣黨爭,所以王彥入浙后,他便本能的視其為朝堂上的對手,卻沒想到王彥跟本不同他爭鬥。
習慣於黨爭的馬士英,原本已經準備應對主戰大臣的反撲,卻不想王彥等人沒有在議和上再做糾纏,反而諫言鞏固朝廷根基。
「馬輔主政以來,一味對北示和,南京失陷,陛下被擄,他依然不吸取教訓,仍然堅持議和,確實令仁人志士無比氣餒!」陳子龍亦是一嘆,但隨即卻語氣一轉https://m.hetubook.com.com道:「然而正是因為時局艱難,才更須吾等大臣努力應對啊!士衡忘記當初于南京時,對吾之言呼?家國危亡,豈可坐視呼?」
戴之藩等人,見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背影滿是寂落,心裏不由得一驚,但卻又不敢詢問,只得默默跟在王彥身後,跟著他明顯失落的身影,一路回到營地。
等回到營房,王彥又只是默默的呆坐在座位上不語。
議和之事,在主戰大臣,全然不知的情況下,被馬阮一黨坐實,等到眾人反應過來,卻已經無法改變,頓時讓人痛心疾首。
王彥當下便招戴之藩進來,令其派遣斥候監視北返的多鐸之軍,並派遣細作進入南京,打探消息。
一直以來,王彥都是麾下人馬的主心骨,曾給絕望中的揚州軍民帶來希望,眾人卻從未見他今日如此失落的一面。
當初于南京,陳子龍為兵科給事中,連上三十余本奏章,請奏朝廷https://m•hetubook•com•com防備北虜,銳意進取山東河南之地,卻因為朝堂上馬士英、史可法等大臣皆主和,而了無音訊。
陳子龍被戴之藩,叫人請來營中,看王彥神情恍惚的座在那裡,知是因為議和之事,使得王彥心灰意冷,隨開口道:「事已至此,士衡何苦如此?」
王彥失魂落魄的從潞王府走出來,連腳下的台階也沒注意到,居然一腳踩空,幸得迎上來的戴之藩一把扶住,才不至於摔倒于地。
陳子龍聞王彥之語,眼前一亮,連忙起身扶住王彥之手,激動道:「士衡做得好詩,家國危亡,吾等士大夫,責無旁貸,今士衡能尋回本心,吾心甚慰矣!」
王彥卻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般,未理會眾人,神情恍惚的向駐地方向走去。
就在王彥失神之時,在馬士英的主持下,張秉貞乘坐著懸挂「奉使清朝」旗幟的大船,全權代表潞藩,代表杭州新立的朝廷,趕往南京去同北返的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鐸商議議和事宜。
王彥等人,接受和談事實,並於次日上奏潞藩,請即位於帝,使群臣百官有所瞻依。
陳子龍心灰意冷之際,隨辭官歸隱,正是在秦淮河畔偶遇王彥,在經歷一番交談后,陳子龍被王彥所感,才有了他于京中奔走,同左懋第聯絡大臣上書,後來又於家鄉松江起兵援揚等事。
這時王彥聽陳子龍的真摯之語,心中亦有所感,慢慢尋回自己的初心,不禁起身向陳子龍長揖一拜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大樽先生之言,使彥深有所感,當受彥一拜!」
王彥的舉動,讓馬士英在心裏暗贊一聲:「國士無雙!」但他卻並沒有手下留情之意,反而藉機將陳子龍、夏允彝等人派出杭州,前往千秋嶺、獨松關,四安鎮等處,募兵守衛。
陳子龍和王彥交情頗深,見他到來,王彥不得不將自身從無比失落的狀態中拉扯出來,讓陳子龍座下交談。
「大樽先生有所不知,吾所和_圖_書憂者,正是和談以成定局,且朝廷與民間皆以此為真。」王彥勉強提前精神,無奈地嘆道:「如今朝廷正是虛弱之時,北虜沒有議和的道理,吾擔心北虜並非真心議和,實為麻痹吾君臣也!」
「吾亦知此理,只是吾累感力不從心,即便吾一部強,于局勢亦無改變也!」大明朝到如今已是千瘡百孔,但內部卻依然人心不齊,王彥深感無奈。
陳子龍知他根本沒有聽清他的話語,隨開口道:「既然和談已成定局,無法改變,士衡如此又有何用?」
這時戴之藩見此,心理便擔心起來,但他只是個武夫,一時間卻不知王彥為何如此,亦不知該如何應對,隨喚來幾名士卒,讓他們趕緊去把陳子龍等人請過來。
馬士英等人,將多鐸北返之功,歸功於自身,于杭州城內大肆散步和平消息,並令騎四齣,傳諭江南各府莫要與北兵衝突,以免影響和談。
「侯爺!」親衛們看見剛才驚險的一幕,連忙圍上來,急聲問候。
當下眾人又決議m.hetubook.com.com請奏監國,儘快登極,恢復朝廷對地方的統治,獲取賦稅,並編練新軍,以應對將來的變局。
其次諸人以為朝廷當務之急,因以恢復實力為先,而自古名不正則言不順,杭州朝廷要恢復對大明的統治,首先就要解決國不可一日無君的問題。
兩人一番交談,總算讓王彥重新振作起來。
在弘光朝廷土崩瓦解,皇帝被擄走後,潞藩已經成為皇位繼承問題上爭議最少之人,按大明輪序之法,理應由他稱帝。
陳子龍聞言,不禁微微皺眉,當下說道:「士衡擔心不無道理,關外蠻夷自古便毫無信義可言,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士衡更須振作起來,防備虜兵反覆。」
正是因為有這份經歷在,陳子龍雖于王彥年齡相差甚遠,卻早已引為知己一般的存在。
對於今後之事,諸人便在王彥營中商量,定下策略,皆認為防止北虜使詐,乃是第一要務。
王彥聞聲,遊離的目光,慢慢看向陳子龍,才有些遲緩的反應過來,開口說道:「是大尊先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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