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議事堂

心學的偉大,就在於他解放了思想,向內心求聖,而人人有心,那人人在成聖的道路上,都是平等的,打破了理學維護的條條框框。
王陽明小時候讀書,先生便問他,「你為什麼讀書啊?」王陽明回答說,「當聖賢啊。」
後世心學傳入日本,激勵了明治維新一代的日本人,當時的日本名將東鄉平八郎就說:「一生俯首拜陽明。」
王彥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到那最高的位置坐好,然後揮一揮手,笑著說道:「天下非一姓之天下,本藩致力與眾位共治。這議事堂制度初建,本藩與眾位都是第一次參与,眾位且先入座,我們試一試是否可行。」
可是先生卻不這麼認為,覺得這小孩腦子有問題,告訴他,「讀書是為了科舉,為了出仕,像你父親一樣中狀元。」王陽明卻反駁,「科舉不並非第一等要緊事,天下最要緊的是讀書做一個聖賢的人。」
可是不是聖賢,為什麼要由他們說的算了,再王陽明看來,這群掌握話語權的腐儒自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他們的作為,大量的都是人面獸心,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禮部卿顧炎武見小吏已經擺好茶點,退了出去,便輕敲了下桌上的驚堂木,堂內立刻安靜下來,他便笑著說道:「第一次議事,就請殿下先說吧。」
這與心學內心求聖,不依靠理教定下的條框,是一個道和*圖*書理。
眾人聽了幾條規矩,在下面微微議論。
眾多官員聽了,感覺有些新奇,但大多都能很快理解規則。
這回答的多好,按著佛家的話說,這是慧根啊。
雖然王彥的座位,比他們高三個台階,但這種感受卻與往日端坐兩側大不相同。
顧炎武看了看對面二十多雙眼睛,齊齊的看著他,頓了頓,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目前定下五條,一是議事由禮部卿主持。二是每次議案由七省卿提起,並進行陳述,而在此期間,諸位同僚不得打斷。三是在陳述結束后,諸位同僚得到禮部卿允許后,可以詢問並發表意見,再由部卿進行解釋。四是解釋結束后,反對的人少,議案便下發到各部執行,若反對的人多,則由提議部卿重新提議,改日再議。五是,若部卿連續三次提議都未通過,則交由藩主決策,或是撤調部卿另行任命,或是藩主強制推行。」
七省卿分別為,兵部卿、吏部卿、禮部卿、工部卿、刑部卿、戶部卿,督察部卿。
眾人畢竟是第一次參与,所以動作有些磨蹭,好半天才全部坐了下來。
嚴起恆的話,說出了大多數人的意見。
七省卿中陳邦彥充任兵部卿,他聽了便從座位上起來,拿著一份宗卷,不緊不慢的走到第一層台階的那張高桌前。
跟著王彥的官員,大多都是心學門徒。hetubook.com.com
顧炎武見堂下議論,敲了下驚堂木,等眾人安靜,便說道:「諸位有什麼意見,可以站起來說明,但要注意秩序。」
之前都是王彥坐在中堂,眾多下屬端坐兩側,但現在除了七省卿外,眾多官員卻都坐到了王彥的對面。
王彥見此,便說道:「那就先由禮部卿來說明規則。」
這時陳邦彥已經退回座位座好,顧炎武便抬手道:「那請戶部卿上前陳述。」
士人最高的追求,是成就一枚君子的人格,成為儒家的聖賢,但理學給這條道路,定下了各種規矩,想要成儒家的聖人,就得看他們的書,考他們的試,遵從他們的禮儀,君子不君子,聖賢不聖賢,由他們這些老儒說的算。
王彥隨即站起身來,笑道:「這是議政堂的第一次議事,今後諸多軍國大事,都要在此商談,規則眾位也都知曉,那便開始吧。」
王彥說完便座了下來,顧炎武見此,便把頭扭過來,一抬手,對著陳邦彥道:「兵事最急,那就由兵部卿先開始陳述。」
王夫之頓了一下,提升聲說道:「現在,我先說兩項,然後再與眾位協商,這第一是鑄錢,第二是借款……」
王彥與諸多官員對立而坐,是想引用宋以前的君臣坐而論道,而王彥的座位最高,則是考慮到藩主需要威儀,控制局面,能夠與眾多官員制衡。
他先和-圖-書向王彥躬身一禮,然後把宗卷展開,站在桌案前,面對著二十多名官員說道:「殿下,諸位同僚,今日由本部來陳述,諸軍的一些情況,以及關於備戰的安排,希望能獲得諸位同僚和殿下的支持。」
陳邦彥說完,下面已經議論成一片。
好傢夥,整個藩國的賦稅才六百萬兩出個頭,這麼一算,全都要投給兵部了,那官員要不要發餉啊?
在議事堂上,王彥雖然仍然高一些,仍然擁有決斷之權,但卻逐漸的在把他的位置往下降,做出了國事大家商量著來的姿態,有共治之心,這符合心學的思想。
西方的思想解放運動,打破黑暗中世紀的宗教改革中,馬丁·路德就提出來,每個人都能通過讀聖經,來直接與上帝溝通,不需要教皇、教廷作為中介,打破了教廷對信仰的壟斷,而人人都可以直接與上帝溝通,衝破禁錮。
制度剛剛架設,中間肯定還會面臨各種問題,所以王彥在議事堂中,依然要保持著巨大的權利,而且王彥雖然限制君權,但卻也不是說要將權利完全分散。
成不成聖,不該由這些人來決定,而是看自己的內心,這使得王陽明最終龍場悟道,「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
這種劃分目前只能說十分粗糙,有的部大,有的部小,有的事多,有的事少,今後還要完善細分。
心學之m•hetubook.com.com所被朝廷打擊,也是因為他的思想與朝廷利益不符合,人人都可以內心求聖,這對統治者而言,太可怕了。
這議事堂,是王彥與王夫之、顧炎武、黃宗義等於一起構思出來。
儒家思想本身是為了培養人格,但卻不斷異化,變成了一個功利的東西。
堂內諸多官員聽了,齊齊一禮,然後便尋找自己的座位坐定。
目前七省卿,王彥還沒有完全任命,空著幾個位子,等著拉攏其他勢力加入。
中國歷代都是大政府、大中央,偌大一個帝國,幾萬里的版圖,必須要保持一個強力核心,才能使天下不陷入動蕩,不四分五裂,至於怎麼限制權利的同時,又避免內部不成一盤散沙,保留一個強大的中央政權,還是需要慢慢摸索。
眾人交頭接耳一陣,推舉吏部尚書嚴起恆出來,他起身行了一禮,問道:「按著兵部卿的規劃,本官初步估計,朝廷今歲的賦稅,必須達到一千萬,才能維持運轉。不知道戶部是否有能力實現一千萬的賦稅,若是做不到,本官以為兵部卿的提議,應該再議。」
陳邦彥頓了頓,低頭看著宗卷,接著說道:「從兵部得來的統計,目前藩國發餉的軍隊,包括五忠軍各部,神策五軍、以及后勇軍等地方鎮軍和新幕之軍,水師,共計為三十二萬一千三百人,其中五忠軍一年費餉約二百八十萬兩,地方鎮軍費餉二hetubook•com•com百萬,水師費餉四十萬兩,共計五百二十萬兩。而這次備戰,兵部打算趁此時機,將屯卒、戍卒、銳士三級完善,將五忠軍的缺額從鎮軍中補齊,新幕的士卒除了發往兩廣的,剩下的便補充進入地方鎮軍,但將鎮軍的戍卒,補充進五忠軍的銳士,待遇提高,兵部估算軍餉將超過六百萬,而這還並不包括各種衣甲、兵器製造,以及各種獎賞。」
禮部卿由顧炎武擔任,他聞王彥之語,站起來,先轉過身去給王彥行了一禮,然後轉回去,對眾多官員拱了拱手,便提聲說道:「殿下,諸位同僚,這是第一次議事,目前先定下了這麼幾條規矩,今後發現有什麼紕漏,再另行補充。」
這幾年都將是重要的征戰之年,兵事上要花大錢,眾多官員也都知曉,但這個程度要在財政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如果你沒覺得這種衝破思想的禁錮有多偉大,那可以對比同時期的西方。
戶部卿由王夫之充任,他起身站到前面的桌前,先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笑這道:「戶部做出了統計,隆武二年時,國朝收入不到五百萬兩,隆武三年則達到八百萬,增長接近四成,而朝廷的主要賦稅就是來自市舶司和廣東、湖廣。今歲藩國賦稅只要保持這個增長速度,就有可能達到一千萬。當然,除了賦稅的增長外,今歲戶部也會採取策略,來維持藩國的運轉,以及支持攻伐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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