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落下帷幕

王彥話語強硬,沒有商量的餘地,而且明說是要給他們和宗室一個教訓,這讓唐魯兩王十分震驚,一時氣結,臉色都十分難看,但又不好發作,確實是他們理虧在先。
這種事情,本來該在體制內解決,但他向唐、魯示好,兩人卻視而不見,想看他的笑話,要是兩人響應他,率先換田,那些宗室哪裡敢與他對抗?
唐王緊隨其後,進來后也急道:「遷藩入台,孤全力支持,戲目要馬上停下。」
現在宗室也是騎虎難下,並不是說,民意站到了王彥一邊,宗室就會退讓。
明朝百姓娛樂方式不多,看戲聽書,是主要的活動之一,鑼鼓一響,人們立時圍向戲台。
說完,魯王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顯然氣得不輕。
唐王見此也不說話,拉了一把凳子,在魯王旁邊坐下。
其它幾處也都唱完,看完戲的百姓,群情激憤,宗室怎麼這麼壞。
太祖皇帝出身於最低層,趕走了凌駕于漢族之上的蒙元貴族,掃滅無數壓迫漢民的蒙元官吏,有大功于天下,但他自己所創建的一套規矩,卻又給大明朝創造了一個坐靡厚祿,衣食無憂,繁衍日盛的巨大寄生階層。
看到這裏,下面的百姓已經群情激憤,恨不得打死上面演出福王的胖子。
此時戲台上,被百姓寄予厚望的孫傳庭,因為福王再次戰敗,而福王也因為李自成攻破洛陽被烹殺,整齣戲落下帷幕,讓人唏噓不已,百姓為大明多災多難而憂心忡忡,為想要力挽狂瀾的孫傳庭心痛,唯獨對福王的死而拍手稱快。
忠誠伯茹瑺過長沙,只因未能拜謁谷王朱橞,即被下獄處死。
緊接著,戲劇開始交代河南發生天災,餓殍遍野,布政使找到福王希望他能出錢賑災,但被福王拒絕,布政https://m.hetubook.com.com使憤恨不以,苦苦懇求,但福王仍然不予理睬。
這麼一說,百姓就明白過來,就像戲曲中的福王,四萬頃土地,就是四百萬畝,這些田如果給朝廷納稅,那朝廷賦稅充足,對他們小民的盤剝,是不是就輕了一些。
觀看的百姓,心立時沉了下來,為百姓沒活路從賊而感到無奈,也對流賊的破壞力感到恐懼,更暗恨李自成,破壞朝廷賑災。
包房內一時沉默,半晌后魯王惱怒道:「好,孤今天就看楚王怎麼勸退宗室!」
南京是個權貴眾多之地,許多人看那些藩王,其實或多好少的響起了以前南京城中的勛貴,他們也受到過欺壓,所以感同身受。
大明親王被人做成福祿羹,百姓居然拍手稱快,聚集的宗室內心都感到一陣恐懼,內心不寒而慄。
遼王有些腿抖起來,「現在怎麼辦?要不服個軟吧!」
藩王作惡,王彥並非不知,但他卻沒想到那麼嚴重。
孫督師節節勝利,終於迎來與魔王李自成的決戰,可這時候督糧官,卻告知原本撥給大軍的糧食,被福王吞沒,送來的米糧都摻雜砂石,於是孫傳庭獨唱一大段對白,表現他的無奈。
孫傳庭與魔王對持,派遣尚書呂維祺要糧,但他跪在雨中勸福王,勸他說即使只為自己打算,也應該打開府庫拿出些錢財援餉濟民,可福王嗜財如命,不聽,只顧淫樂。
王彥讓人從刑部和宗人府拿來案卷,結果令他觸目驚心。
益王、襄王還沒說話,西華門下,陪著他們待了大半天的大臣中,忽然一人登上高桌,大聲喊道:「本官乃大學士兼任戶部尚書王夫之,遷藩入台,是朝廷國策,朝廷絕對不會退讓。本官奉勸宗室以大局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重,朝廷還在與清廷對持,南京需要穩定,宗室也是朝廷子民,應該支持朝廷。現在宗室中各別心懷叵測之人,為了一己私利,阻撓朝廷遷藩,南方宗室跟著鬧也就算了,北方逃來的宗室也跟著鬧,你們圖什麼呢?」
拿來的案卷中,諸如如鄭靖王「暴厲、數斃人杖下」;魯端王「遊戲無度,挾娼樂、裸男女雜坐。左右有忤者,錐斧立斃、或加以炮烙。」如荊王世子,「聚集街市惡棍之徒,騎馬過漢水,擄掠百姓妻女。」如伊王,借修築王府城牆之機,強佔百姓民宅,擴建王城,郎中陳大壯以禮抗爭,遭到毒打囚禁,不給吃食,竟被餓死在牢中。伊王還下令護衛軍士關閉洛陽城門,強行擄掠城中民女七百多人。
王彥也是大明朝廷的官,他本來也不願意揭這種短,雖然他在戲劇讓已經盡量改編,但還避免不了,對朝廷形象的傷害。
這個日益龐大的階層,憑藉著太祖規定的「親親之誼」、《皇明祖訓》,依靠著皇族的地位,在藩地暴厲殺人,荒淫腐化,禍害百姓。
才一開場,百姓就驚呼連連,一場婚禮三十萬金,田地四萬余頃,百姓被宗藩的富有和奢華給震撼到了。
令一齣戲的主角,則是大名鼎鼎的福王,他的故事,因為福祿宴,流傳很廣。
王彥讓人編排這些戲目,揭老朱家的短,但老朱家畢竟是皇族,而百姓分不清皇族與朝廷之間的關係,以為朱家就是大明,大明就是朱家,揭朱家的短也就是揭朝廷的短,所以這個戲曲編排起來,就有了許多講究,必須讓百姓在痛恨宗室的情況下,又能信任朝廷和官僚集團,有能力改變大明的現壯。
靜坐的宗室就算在傻,這個時候也反應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來,王彥這是要搞臭他們,使得民意完全倒向朝廷,到時別說遷台,就是將他們發配到南洋小島上,百姓也是拍手稱快。
明白過來的百姓,紛紛像西華門彙集,推著包圍的宗室的士卒連連後退,將數千宗室逼到一團,指責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一時間,靜坐的宗室全都驚恐的站了起來,有些不之所錯,惶恐不安。
這一是因為湖廣封的藩王相對而言比北方要少,二是因為事關皇室臉面,藩王即便犯罪,皇帝也不願意宣傳,不想讓百姓知道,所以即便是他,事先了解的也不多。
門被打開,魯王一踏進門,便急的喘息道:「楚王,快讓所有的班子都停下來。」
這時,人群中的錦衣衛密探,便開始說明,這些戲目都是真實的案例改編,並將話題引到宗室集會對抗遷台令上,說明朝廷遷藩,是為了能多出土地,讓百姓耕種,而向宗藩徵稅,則是減輕百姓的負擔,但這些宗藩卻想戲中的藩王一樣,繼續佔據大片民田,讓天下供養,而他們則繼續過奢靡的生活。
此時第四幕已經開始,朝廷重新啟用孫傳庭,孫督師一邊征討流賊,一邊安置百姓,局勢開始好轉,似乎能夠擊敗魔王,重整江山。
唐、魯兩王到了包間外,侍衛攔著,兩王立時大怒,將要爆發之際,王彥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讓他們進來!」
第二幕,布政使四處奔波賑災,而這時消失了一段時間的李自成領著人馬,突然出現在河南,賑災的布政使被殺,沒有活路的百姓只能跟著李自成四處搶劫殺人,隊伍越滾越大,不少無辜之人也慘遭殺害,李自成所過之處,一片破敗。
才第一幕,不少百姓就看得眼淚婆娑,中國太缺好官,只要官員對百姓稍微客hetubook.com.com氣一些,稍微想著點百姓,就能贏得喝彩一片。
宗室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臉上都滿是惶恐,益王等人早已經臉色慘白,他們是想利用民間輿論,讓百姓以為王彥要對宗室下手,有不軌之心,讓王彥迫於壓力,向他們妥協,現在情況卻反了過來,恐怕王彥就是將他們發配南洋小島,甚至直接下獄,百姓們也會拍手稱快。
一共編了幾齣戲,有新安王吃人肝,弄得百姓家破人亡,知縣為百姓主持公道,反被打死,有將藩王強搶民女,逼得新婚燕爾雙雙殞命的,總之每部劇中,藩王都是頭頂生瘡腳上流膿的王八蛋,而出現的官員,卻大都是絕頂的好官。
此外還有今天戲目的主角周府新安王,他嗜好怪癖,喜好吃活人的肝腦,常常于傍晚時間,等待過往其門前的人,伺機將其誘入府中殺害並吃掉,使得王府門前斷人行跡。
兩人聲音都很急,顯然是跑著過來,王彥冷哼一聲,連身子都沒轉過來,「現在想停,恐怕停不了,你看看百姓,都看得入神了。」
況且不患寡而患不均,宗室的財富,讓普通百姓生出深深的厭惡之情。
戲劇第一幕,一個聲音誦讀,將福王身份交代出來,並說明是明神宗愛子,封藩于河南,婚費達三十萬金,在洛陽修蓋壯麗的王府,超出一般王制十倍的花費,並一次賜田四萬余頃。就國之後,福王橫徵暴斂,侵漁小民,千方百計搜刮,壞事做絕。
整個劇情表達的意思就是,官府是好人,福王不是東西,老百姓被逼無奈,李闖攪屎棍一枚。
戲是楚黨編寫,戲中自然要為士紳和官員說話,所以編寫之人將河南糜爛的責任,全部都推給福王。
要說平時,南京百姓自然不敢指責這些宗室,但是今日看了戲,心中激憤,再加上有錦https://www.hetubook.com.com衣衛的人帶頭,這一罵,情緒放開,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第三幕,流賊猖熾,河南又連年旱蝗大災,人民相食,福王不聞不問,仍舊收斂賦稅,連做做賑濟樣子也不願意。
在明代封建諸藩中,很難找到沒有劣跡的藩府。而諸藩中,為惡多端者又比比皆是。
王彥見此兩人如此,目光看向窗戶,笑道:「兩位殿下有興趣,看看也好!」
王府中的文人,原本是想將流賊形容的更可惡一些,但王彥考慮到順系的感受,所以讓他們著重刻畫李自成個人可惡,而其他人則主要是被李自成煽動,被矇騙。
這時四方軍隊經過洛陽,士卒紛紛怒言:「洛陽富於皇宮,神宗耗天下之財以肥福王,卻讓我們空肚子去打仗,命死賊手,何其不公!」
明朝罵貪官的戲不少,但這麼說宗室的卻沒有,因為《皇明祖訓》中有明條,上至三公,下至鄉民「敢有侮慢王者,王即拿赴京來。」
現在看情勢不好,立刻跑過來,讓他停下,還真當王某人是泥捏的?
果然前後出征的兩個總督,都因為缺少糧食而戰敗自殺。
王彥聽了,站了起來,轉身面對兩王,冷冷地說道:「今天這齣戲,孤一定要唱完!這是宗室因得的教訓,也是你們故意放縱的結果,兩位殿下,現在讓孤停下來,不覺遲了一些么?」
唐、魯兩王聽了王彥的話語,見他聲音中帶一絲自得,臉色一沉,「楚王,現在停下來,孤與魯王幫忙勸說宗室遷台,儘快將此事平定,對我們都要好處,否則只能兩敗俱傷,遷藩入台還是無法解決。」
這又是一個大好官的形象,使得百姓連連落淚,希望他擊敗流賊,給百姓一個安寧。
這時王彥所在的酒樓內,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身傳來,唐、魯兩王不約而同的找上門,可卻被侍衛擋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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