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姜襄反正(三)

部將們從總兵府出來,按著吩咐行動,城中的兵馬立時調動起來。
「說道糧餉,介休范家,靈石王家都可以抄之,以充軍資!」胡為宗聽了姜襄的計劃,忽然補充了一句。
「你們去哪裡?」為首軍官喝問道。
姜襄對於起事,早有準備,但是他想的情況是明軍北伐,他在大同起事,從後面配合明軍作戰,可此時情況有所改變,是他先動手,明軍再進行支援。
城中的街道也加強了巡視,特別是在知府衙門和巡撫行轅外,處處可見巡邏的士卒,他們表面上是維持治安,避免閑人打擾巡撫,實際上則是監視巡撫行轅。
姜襄滿意的點點頭,豪氣的一揮手,「好,既然眾位弟兄都贊成,那我們就同心協力,共襄大事!」
眾將聽他這麼一說,臉上不禁有些失望,胡為宗見此卻接著說道:「不過,楚王殿下考慮到大家冒著生命危險為大明效命,所以讓我帶來加蓋內閣和攝政大印的敕書數十道,其中三個侯爵,數十個伯爵,只等填上姓名,等朝廷光復北地之後,就能兌現,因而諸位將軍不必心急。」
姜襄投靠滿清之後,多有功勞,然而不僅沒得到封賞,反而不斷受到訓斥和責難,官銜還是大同總兵,十年沒有一點變化,他手下的將領自然也不可能得到升遷。
雖然這次起事與之前的計劃完全不同,但他也同樣很快分析出了一個方案。
再者,姜襄起事之後,明朝要休整一段時間,為了避免反正的大同官兵,在清軍的圍攻下反覆投降,所以王彥決定將爵位開得高一些。
高鼎、牛和*圖*書光天還有姜家兄弟,見姜襄看著他們,俱都站了起來,高鼎立時一抱拳,「滿人入關以來,肆行陵虐,不得人心,末將自然跟隨軍門,沒有二話可說。」
想到這裏,姜襄心中有些急切起來,「這次起事,關鍵是要在清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拿下整個山西,所以我們動作要迅速。」
一眾將領聽說那些黃絹都是寫好爵位,只等填名字的敕書,一個個頓時興奮起來,恨不得馬上打下山西,甚至殺到北京,將自己的名字寫在敕書上。
為首的把總卻不接錢,鼻子哼了一聲,那掌柜會意,忙又掏出幾錢碎銀出來,賠笑道:「官爺,在多小店就要賠本了。」
大同是明代九邊重鎮之一,在長城環繞之內,處於太行背斜與陰山隆起的交接部位,北為北口隆地,西為雷公山,東為栲栳山,南為桑乾河,乃全晉之屏障、北方之門戶,且扼晉、北直之咽喉要道,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有「北方鎖鑰」之稱。
把總還在猶豫,一旁的屬下卻附耳提醒道:「頭兒,將軍交代不能打草驚蛇!」
胡為宗皺了下眉頭,心中思索著,從效果上來說,姜襄如果攻擊宣府,躍過長城威脅北京,那清廷調兵回援必定不會有任何遲疑,立刻就能解除明軍在南陽和淮南面對的困境,只是清兵一旦迅速回援,姜襄以宣大之地,未必頂得住清軍的反撲,而楚王整頓南明內部,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北上,所姜襄考慮的也有些道理。
這是酒樓給一些富貴人家,送的外賣,一般都不會引來干m.hetubook.com.com涉,但今天卻有點特殊,一行人快到行轅時,便被一支巡邏士卒攔住。
清廷在山西加征糧餉,三晉百姓苦清久矣,讓姜襄覺得他起事有一定的民意基礎,而清軍從山西各府徵集的糧餉,又為他起兵提供了兵餉,若是在抄了范家老巢,那招募義軍的錢也有了。
這次為了山西反正,王彥給出的條件,可以說是極好的,遠遠高出了正常的水平,幾乎可以說是濫封,但這也是王彥無奈之舉,他需要姜襄起事,來為他爭取平定叛亂的時間。
姜襄摸了額下短須,沉思片刻道:「現在清軍主力俱在南陽和淮北,北直和山西都十分空虛,本鎮起事之後,無非向西和向南兩條路。向西攻下宣府,威脅北京,天下必然震動,多爾袞定會急速調兵平叛,而我們未必頂得住。」
滿清在進軍中原的過程中,及歷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大都得到過山西商人的財力資助。
這時,城中一家酒肆的後面,幾個小斯卻挑著幾擔食盒,來到了巡撫行轅的街道上。
現在大同鎮,沒有清廷的支持,自然不可能有這麼多兵馬,姜襄的正兵有三萬人,雜兵兩萬,不過因為大同地處邊鎮,常年抵禦蒙古的攻擊,所以民風彪悍,成年男子幾乎都得到了一定的訓練。
姜襄畢竟經歷過崇禎平寇,關外對戰後金,以及清軍入關,等一系列戰爭的人。他的熬到現在,同時代的名將幾乎都快死完,他便也熬成天下能數得上名號的大將了。
姜襄這時也熱情大增,他掃視部將,當即吩咐道:「高鼎,你立刻帶人將和_圖_書城門控制起來,姜有光你去軍營調兵入城,本鎮要把寧完我,還有宣大的滿清官員一鍋端,藉著他們的人頭,祭天起事!」
在一個地方,一干就是十年,卻沒有一點向上爬的機會,現在甚至還有可能被踢下來,任誰也會充滿了怨氣。
「諸位都是我的心腹,現在寧完我那廝奉多爾袞之命,欲剝奪我們兵權,滿清的刻薄寡恩你們是知道的,一旦失去手下人馬,我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姜襄看著幾人,神情憤憤,「況且我們本是漢人,今有楚王之令,本鎮欲伸大義于天下,你等可願相隨!」
胡為宗見姜襄與大同鎮的將領,都願意舉事,心中高興,拱手笑道:「軍門與眾位將軍一心,大事以成一半!」他頓了下,接著道:「這另一半,就要看軍門的計劃了!」
姜襄吩咐親衛把守好府邸,命心腹把守堂外,等幾名親信將領被叫來,眾人簡單說了幾句,姜襄將胡為宗帶來的消息,還有大明楚親王希望他們起兵的事情告訴了高鼎、牛光天等將,隨即閉府商談。
整個大同鎮,管轄區域十分廣泛,防守的長城東起鎮口台,西至鴉角山,全長三百三十五公里,全盛時期兵額多達十三萬五千七百七十八名,戰馬五萬匹,乃九邊重鎮之首,為京師的北大門。
牛光天也立刻表態,「早就想反他娘的,某誓死追隨軍門!」
聽到他的話,高鼎、牛光天還有姜氏兄弟,先是一愣,然後互看了一眼,目漏凶光,眼中都透露出了貪婪之色。
一眾將領見姜襄的神情,知道冊封不假,姜襄封和-圖-書了國公,他們自然也不會沒有升遷,一個個眼珠發光的盯著剩下的黃絹,但是胡為宗卻沒有給他們,而是收了起來,「朝廷對於山西的情況不太了解,加上時間匆忙,所以只冊封了軍門為國公!」
此時姜襄的五萬人馬,並沒有都在大同城內,而是在長城沿線,或是大同周圍的縣城和隘口駐紮,城中的兵馬不過三千人,對付起寧完我帶來的八百旗丁,還是有些不太保險,所以他先讓士卒守住城門,等從城外調來人馬,再對寧完我動手。
這些山西商人中,最為可恨的就是以范永斗和王登庫為首的八大皇商。這些人很早就對滿清進行政治投資,等清廷入主中原后,他們自然得到了回報,各個家財巨萬。
幾名將領紛紛表態,姜氏兄弟自然也是站在姜襄一邊,支持反正。
隨行的掌柜連忙摸出一把銅錢遞了上去,陪笑道:「是巡撫大人點的酒菜,讓小店送到行轅,還請軍爺通融。」
「軍門的意思是向南打太原,收取三晉之地?」胡為宗問道。
姜襄一聽,頓時大喜過望,沒想到楚王居然這麼大方,他給滿清幹了十年,至今不過一個大同總兵,楚王出手就是國公,姜襄如何不喜。他忙從胡為宗手中接過了黃絹,展開一看,果然是冊封他的敕書,上面有內閣的印章,也有楚王攝政的大印。
姜襄只要有錢糧,那麼一聲令下,短時間內,大軍再擴充幾萬也不是問題。
清兵入關后,軍費支出猛增,財政十分困難,對此,都察院參政祖可法、張存仁曾建言:「山東乃糧運之道,山西乃商賈之途,急宜招hetubook.com•com撫,若二省兵民歸我版圖,則財賦有出,國用不匱矣。」因此,滿清政權對山西商人多採用招撫政策。
姜襄點點頭,「大同一地,不足與滿清相抗,若取全晉,則北有長城之固,南有黃河之險,東有太行之雄,兼山西巡撫寧完我就在城中,本鎮拿下他,太原唾手可得。再者,滿清南侵,為籌集糧餉,對山西之民橫徵暴斂,以至使民怨沸騰,且不少糧草還屯在太原等候運輸,本鎮若得之,錢糧立足,到時登高一呼,河東之民,必然群起而應本鎮!」
說到這裏,姜襄看著胡為宗道:「總舵主,我要起事,楚王讓我打什麼旗號?」
百姓見路過此處的人都要盤查,士卒還會暗中勒索,如果沒有表示,很可能會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抓走,街上便不敢有人行走。
眾多部將聽了,激動抱拳,「喏!我等這就去辦!」
他這是在要官,下面的部將也都雙目炯炯的向胡為宗看來,胡為宗微微一笑,將包袱打開,只見裏面有十多卷黃絹,他看了看,拿出一份,遞給姜襄,「軍門可以用大明晉國公,右軍左都督的名義,號召三晉反清!」
順治初年,滿清便將曾屢次幫助滿清向關外輸送違禁物資的富商范永斗召為內務府皇商,賜產張家口,受清廷委託,往來關內外,歲輸皮幣內府。
掌柜的見巡哨士卒揚長而去,等他們走遠,連忙道:「快走!」
高鼎和姜氏兄弟聽了姜襄的話語,心中振奮,似乎已經看到山西一地群起而應,大軍攻城拔寨,建功立業的場景。
把總聽了眉頭一皺,一把將錢奪了過去,一揮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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