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妖狐夜
第四十六章 身不由己

後院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卻都被堵在門口附近,何五瘋子攔在路上,「誰也不準進來。」
胡桂揚搖頭,「但我記起了一些更早以前的事情,祭神峰就在斷藤峽,當年咱們都曾經站在峰頂——充當祭品。」
胡桂揚在「跳舞」,既不優美,也不自然,像是戲台上的木偶,操縱者的技能過於低劣,只能做出左右搖晃和上下揮臂等幾個簡單的動作。
樊大堅沒有失望,反而面露喜色,「不是鬼,是妖,此人分明是在用妖術控制胡大人,快拿我的斬妖劍……」
果然,屋頂上站著一個人,身穿深色長袍,身影模糊,伸出右臂,時不時輕輕揮擺一下,每次都能帶動院子中間的胡桂揚。
胡桂兼等人也都前行幾步,轉身抬頭仰望。
胡桂兼擠過人群,先向五哥點下頭,對何五瘋子道:「你和你姐姐知道有人要來?」
「你醒了!」
十六郎胡桂奇是趙家義子當中武功最高的人,前些日子在城北受過傷,但那是為了栽贓給三六弟而自創的傷口,並不嚴重,早已恢復。
樊大堅跑過去,「讓開,我要施法除妖。」
「又是江湖伎倆,不必在意。」老五胡桂猛說這話是為了安撫人心,其實他也明白,這種「伎倆」可不尋常,跟隨義父多年,一次也沒見過。
前廳房頂上,十三郎胡桂兼也恢復了自由之身,先向李半堵道歉,隨後催促眾人下到地面。
原來何五瘋子拳頭夠硬,腿腳不好,上不得房,m.hetubook.com.com只能在下面叫陣。
「這是妖術,你們怎麼不信?」房頂上傳來一個聲音。
月光照耀之下,這樣的場景分外詭異。
眾人來到近前,胡桂兼搶先問道:「三六弟,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什麼嗎?」
胡桂兼沒法問下去了,老五胡桂猛道:「十三弟,你怎麼中招了?」
樊大堅正要從布袋裡取法器,忽然覺得身子一輕,不由得大駭,「你幹嘛?」
胡桂猛見過何五瘋子,知道這是胡桂揚賭來的僕人,見他攔路,只好帶人後退,「住手,你是哪邊的?」
不過又有人上房了,胡桂兼等人在這裏居住多年,小時候淘氣也都有過爬牆上房的經歷,知道哪裡適合攀登,何五瘋子與樊大堅說話的工夫,他們已經登上房頂,踩著屋脊排成一行,胡桂兼站在最前面。
老道隨身帶著一隻布袋,裏面裝著不少法器,吃飯的時候放在了桌上,李半堵對它有一點印象,急忙轉身跑去拿袋子。
「那是誰?」
老道樊大堅伸臂攔住,「且慢,胡大人顯然是被鬼怪附體,不可輕易觸碰,待我施法祛邪之後再救人不遲。」
何五瘋子丟掉了肩上的胡桂揚,差點摔倒在地,站穩腳步之後,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呆,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沒過一會,他卻突然邁步跑向院子中間。
說話間,房頂上的交戰已經結束。
這時更多人趕來,前院里有人大聲道:「十三弟,怎麼回事?和_圖_書需要幫忙嗎?」
離得近些,那人的形象清晰了一些,是名蒙面男子,身材很高、很瘦,寬大的長袍晃晃蕩盪,但他仍不開口,甚至沒有扭頭看一眼,右手繼續操控胡桂揚。
長劍的威脅絲毫沒有因此減弱,胡桂奇沒能前進一步,反而為了避開第三劍,不得不後退半步。
「沒關係,不管那是人是妖,敢露面,他就逃不了。」老五胡桂猛早有安排,不願細說,又問道:「那人所說的『祭神峰』是什麼意思?」
「把人留下!」老五胡桂猛已經帶人衝進後院,看到三六弟的奇怪樣子,立刻就要上前相助。
聽到五哥的召喚,胡桂奇應了一是,話音剛落,人已經躥上屋檐,身形不停,再次起躍,到了屋脊的另一頭,與十三郎胡桂兼等人相對,中間則是無名男子。
樊大堅扁扁地趴在房頂上,更不肯起身了。
何五瘋子衝著房頂大聲道:「王八蛋,別玩把戲,下來真打一場!」
跟在後面的人是李半堵,嚇了一跳,身後還有別人,沒法後退,急忙揮刀格擋。
院子里的胡桂揚垂下一條手臂,身子側斜著,快速向小跨院的方向移動,比剛才的「跳舞」還顯詭異。
「小心!」胡桂兼大叫一聲,刀還是劈了下去。
李半堵跑回來了,不僅帶來了道士的布袋,還抱來幾件兵器,轉身也看到了房頂上的人,大吃一驚,「剛才他就在我頭頂!」
「我知道祭神峰是怎麼回事。」一個聲hetubook•com.com音從後院對面響起。
「好,你來。」
沒人能回答,樊大堅猜道:「估計是妖狐的老巢。」
「笨蛋,敵人在屋頂!」何五瘋子腳步不停,經過胡桂揚身邊,沒有止步,更沒有出手相助,繼續跑向前廳屋后。
眾人一擁而入,何五瘋子攔不住,乾脆轉身,也跑向胡桂揚,「我姐姐救你一命。」
何五瘋子大失所望,「快上啊,妖怪就在你頭頂。」
「為什麼要……操控三六弟?」
當的一聲,胡桂奇揮刀,竟然擋住了飛來的東西,腳步幾乎沒停。
樊大堅哇哇怪叫,布袋也扔了,手舞足蹈地掉在屋檐上,踩掉了幾片瓦,雙手緊緊扳住空隙之處,一動不敢動。
老五胡桂猛命人上去將道士扶下來,樊大堅先怒視何五瘋子一眼,隨後向趙家義子們說:「事情還不明顯嗎?聽說胡大人奉旨捉妖,妖狐來報仇了,你們錯過了一次大好機會,若是讓我早些施法,妖狐已經落網了。」
十六郎胡桂奇追了上去,剛到西廂屋頂,就被五哥叫住,「窮寇莫追,先下來。」
「當然有鬼,但是不用怕,我們靈濟宮專治鬼怪……嘿,那個瘸子,站住別動!」
「十六弟。」老五胡桂猛明白了形勢,立刻叫人。
不管怎樣,無名男子沒能立刻取勝,對他來說,這就是失敗。
無名男子左手操控胡桂兼,右手擺布院子中間的胡桂揚,這時收回右手,指向胡桂奇。
何五瘋子又瘦又小,臂力卻是奇大,和圖書一百多斤的道士被他拋起兩丈多高,比房檐還要高出幾尺。
胡桂揚緩步走來,一步一扭,臉上卻還掛著那副人人熟悉的笑容,「誰趁我睡覺的時候動我的腿了?」
胡桂奇不愛說話,提刀直奔目標。
何五瘋子攔住去路,不管三七二十一,揮拳就打,「人是我姐姐的。」
胡桂揚的動作越來越怪了,若干次身子歪斜得幾乎貼地,下一瞬間卻又直直地站起來。
即便如此,也不至於整個人都受到控制。
「汪汪。」身後突然躥出黃狗大餅,它一直躲藏,確認安全之後才跑出來。
「對頭。」
胡桂揚的夢境終於變得更清晰了。
「我的手臂……」胡桂兼用左手去抓自己的右臂,明明握緊了,仍然身不由己。
「真的有鬼。」胡桂兼身後的一名兄弟顫聲道。
胡桂兼再不多話,提刀衝上去,剛跑出三四步,就覺得手腕被什麼東西緊緊纏住,不由自主地高高舉起手中的刀,隨後原地轉身,竟然向身後的同伴砍去。
在場的幾個人都看得呆住了,胡桂兼第一個反應過來,「先救人!」
「不認識。」
「什……」樊大堅話剛出口,身子已經騰空飛去。
「不知道。」
「五哥?先別管我,我身後的人……」
「我也說不清,手臂就是不聽使喚。」
無名男子嘿了一聲,縱身一躍,幾個起落,到了西廂房,極快地向北而去,片刻之後,傳來他的聲音:「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祭神峰終將收回所有祭品。」和圖書
「原來不是鬼。」胡桂兼等人大大地鬆了口氣,雖然還是不明白此人是怎麼操控胡桂揚的,但是心裏不那害怕了。
兩人在狹窄的屋脊上斗在一起,胡桂兼不停道歉,刀法也不精湛,只是一味亂砍,對面的李半堵則不敢使出全力,只能防守,不能進攻,一時間僵持住了。
碰到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敢亂動,胡桂兼雖然不信鬼神,可是眼見為實,他找不出破綻,只得先聽道士的話。
老道樊大堅還趴在上面,聽到了下面的說話聲,卻不敢下來。
那人根本不理他。
「閣上是何方神聖,敢來趙宅鬧事?」胡桂兼手裡握著一柄刀。
何五瘋子扭頭看著老道,「你?」
「我……」胡桂兼抬起右臂,旁邊有人提著燈籠,只見小臂中間的位置袖子已破,只剩幾根線還連著,裸|露出來的部分有一圈紅,顯然是細線勒出的痕迹。
「替我謝謝她。」胡桂揚平淡地說。
何五瘋子雙手抱住老道,「在地上怎麼除妖,我送你上房。」
這三劍比剛才揮手擲來的暗器要凌厲得多,胡桂奇止步接招,卻沒有一刀能與長劍相撞,每次對方都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收手。
樊大堅伸手一摸,身上什麼都沒帶,向李半堵道:「去前廳拿我的袋子來。」
無名男子第一招失利,右手在腰間隨手一摸,拽出一柄細長的劍來,刷刷刷連刺三下,全然不採守勢。
「我乃靈濟宮真人,修道數十年,龍虎相濟、陰陽貫通,會念秘咒、能請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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