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樣。」聽過來龍去脈之後，胡桂揚對這些教派的印象更差了。
或許這就是「堅持住」三個字的含義。
五教一道的來歷說清楚了，共識卻沒有達成，尤其是沈乾元敗於聞不見，令五教信心驟減，原本同意聯手的兩教長老也變得猶豫不決，要求非常道展示出更多的實力。
「許多事情，比如胡亂抓人，殺傷人命，不經允許就對官員用刑，收受賄賂，貪贓幾百萬兩白銀……」劉四掌柜的消息來自街談巷議，非得誇張幾倍才行，「這些事情你應該都知道啊。」
劉四掌柜讓跑堂去買面，親自過來送茶，看向胡桂揚的目光里顯出幾分驚奇，「回來啦？」
「哈哈，桂揚老弟，你這趟出城真是不巧，你負責抓捕妖狐，居然不知道妖狐已經落網？」
堅持祖神已經降世的司祭是誰？巨掌男子是誰？他找到「祖神之子」了嗎？
「跟我去錦衣衛吧，大家都在那邊。」
「哪一方也不會獲勝，錦衣衛一出手，你們都是階下囚。」
「因為聞秀才就是西廠的一名探子啊，他為汪直做事，助紂為虐，陷害了不少良民與清官，昨天被抓之後，全都招了，百官震怒，這才進宮勸駕除奸。」
一群服飾古怪的人衝上峰頂，從孩子們中間走過，包圍了中間壇上的司祭，一名手掌奇大的男子憤怒地咆哮：「天兵天將在哪？官兵馬上就要攻進來了，天兵天將究竟在哪？」
突然他在夢中感到疑惑，峰頂的孩子明顯都陷入半昏迷狀態，站立不動，對外界幾hｔｔps://www•hｅｔｕboｏｋ•cｏm.cｏｍ無感知，可他和身後的何三姐兒，卻保持了清醒。
「去去，西廠完蛋了，我想說啥說啥，桂揚老弟還能舉報我不成？」
「在哪？」大手男子問道，四周望去，只見周圍一圈圈的童男童女，不見任何異象。
胡桂揚取出駕貼，「把這個交給你姐姐，讓她保存好。」
「我只想抓妖狐。」
天已經亮了，何百萬不告而別，胡桂揚尋路回城，心事重重，甚至感覺不到飢餓。
「時機？大藤峽就要被攻破，我就要完蛋了，還等什麼時機？告訴我，祖神之子在誰身上？我要和他對話，我要祖神之子立刻顯示威力，將官兵一網打盡！」
至於保持清醒，胡桂揚也想開了，峰頂上那麼多人，沒準還有其他人也在假裝半昏，這說明不了什麼。
「什麼事？」何百萬還沒有走。
胡桂揚一下子醒過來，只覺得全身濕漉漉的，心臟兀自狂跳不止。
「去沈家之前，你對我說過許多『另一個天下』的鬼話，可五教一道不離北京、南京，跟你說的『另一個天下』哪有半點關係？」
發現胡桂揚尚不知情，劉四掌柜越發興緻勃勃，「大快人心啊，西廠探子橫行，弄得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了，更不敢隨便說話。」
崇文門內外照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胡桂揚從城外店家領回馬匹，牽行進城，慢慢恢復平靜，大批童男當時遭到閹割，與眾多童女一塊被送至皇宮，這說明巨掌男子沒有殺掉太多人，或許heｔuｂｏoｋ.coｍ•ｃom他找到了所謂的「祖神之子」。
「五教一道。」
「對了，還有妖狐，也是西廠的罪過。」
「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劉四掌柜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整個京城都傳開了。」
事情全亂了，胡桂揚起身就往外走，劉四掌柜叫道：「你的面……」隨後搖搖頭，對跑堂說：「這碗面還沒動，你去把它退了。」
「妖狐怎麼了？」
「行。」
「就在他們中間，祖神告訴我了，這一回不派天兵天將，祖神之子將親自降臨，依附在一名童子身上，等候時機……」
「等一會。」胡桂揚匆匆跑進後院，直奔何三姐兒的住處。
「嘿，桂揚老弟，你心可真大，這件事對你的影響可不小——西廠完蛋啦。」
眾司祭或跪或坐，嚇得瑟瑟發抖，只有一個人例外，他應該是司祭的頭目，仍然挺身而站，閉著雙眼，微微仰頭，像是在仔細嗅聞空氣中的幽昧之味，「已經來了。」
「呵呵，桂揚老弟是聰明人，這種時候離西廠越遠越好。」
「胡公子竟然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負責尋找妖狐。」
「好，胡公子休息吧，我在隔壁。」
「沒有沒有，前兩天剛結過一次。」店裡沒什麼客人，劉四掌柜坐下，小聲道：「跟我透個底兒，這回是來真的吧？」
胡桂揚連馬都沒牽，直接跑回趙宅。
「嗯？」胡桂揚愣住了。
「還有這個。」胡桂揚拿出木牌，「算了，還是我自己收著吧。」
何百萬和圖書走了，胡桂揚躺下，過了一會，踢掉腳上的鞋子，昏昏睡去。
「怪不得，原來你還不知道。」
讓胡桂揚感到驚恐的是，巨掌男子尋找「祖神之子」的手段，居然與義父趙瑛有幾分相似：神仙不會被凡人殺死，所以被殺死的一定不是神仙。
「堅持住。」胡桂揚身後又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憑著這三個字，他猜測這應該是小時候的何三姐兒，可還是沒想起她的真實姓名與更多經歷。
兩人離開沈家，摸黑前往臨時住處，路上無人說話，到了屋子裡，也不點燈，胡桂揚和衣倒在炕上，何百萬這時開口了，「胡公子覺得怎樣？」
「我知道了。」
胡桂揚打個哈欠，「你要說什麼就快點說吧。」
跑堂提醒道：「叔兒，你小心點。」
「對，就是他，原來桂揚老弟是知情的，快說點內幕，妖狐是不是長著尾巴？」
「嗯。」
「我不管他是祖神還是祖神之子，既然是我招來的，就要聽從我的命令！」巨掌男子瘋狂地大叫，妖魔一般的碩大頭顱充滿了整個夢境。
觀音寺衚衕比往常都要清靜，街面上看不到人，胡桂揚心情平靜之後，肚子開始餓了，於是拐進衚衕口的茶館，將馬栓在外面。
「但是五教的實力原本就不在武功上，聞氏雖有高手，不過寥寥十餘人，終究難成大事。五教信徒眾多，遍及各行各業，一呼百應，足以扭轉乾坤。非常道著力拉攏五教，正是為此。」
「賬記上，面退了。」劉四掌柜斥道，望向店外，嘆了口氣，「胡桂揚流年不利ｈｔｔps://m•hetｕｂoｏk•ｃoｍ•coｍ，倒霉事兒一件接一件啊。」
劉四掌柜也莫名其妙，「你不是從錦衣衛回來的嗎？」
沒吃靈濟宮的破煞丹，胡桂揚在夢中又回到了祭神峰。
「呵呵，聞不見真是敗興。」
男子雙手握著一口長刀，轉身看向渾渾噩噩的眾多兒童。
「五教一道為什麼非在這裏議事，而不是在你們自己的『地盤』上？」
「嗯。」
「嗯，等我睡足了再想。」
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夢境。
「你在說什麼？」胡桂揚莫名其妙。
「當然不是，我昨天出城，剛回來。」
胡桂揚還真沒法解釋自己與西廠的關係，乾脆不提，「西廠做什麼了，惹得皇帝大怒？」
「一碗面、一壺茶。」胡桂揚落座，向劉四掌柜大聲道。
「不會，而且我也不是西廠的人。」
「五教當中的確沒有武功高手，此地也不是五教的地盤，被聞不見殺進殺出，情有可原。」
「嗯。」胡桂揚先喝一口茶水，抬頭看著劉四掌柜，「怎麼了，用這種眼神看我？又到結賬的時候了？」
「嘿，走著瞧吧，過幾天我會進城找我的一對兒女，到時候我再做解釋。」
巨掌男子面露猙獰，「我為祖神獻上這麼多童男童女，總該得到一點回報，祖神之子不肯現身，我就逼他現身！」
「昨天下午的事，朝中文武百官一塊去宮裡上奏，舉出西廠諸多不法之事，天子一開始不相信，可是看完奏章之後，終於明白過來，龍顏大怒，當即下旨撤消西廠，將廠公汪直捉拿回宮。」
胡桂揚收起木和-圖-書牌，對何百萬說：「咱們走吧，明天一早我要回城。」
胡桂揚大驚，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昨天在火神廟被抓的聞秀才？」
「哪來的祖神？司祭分明是因為沒有招來天兵天將，拿附身當託辭，以求自保，斷藤峽最終不是滅亡了嗎？」胡桂揚暗自想到，心裏更踏實了。
何百萬沉默了一會，「依胡公子所見，五教一道與聞氏，哪一方最終能夠獲勝？」
聞秀才明顯不是妖狐，但這不是胡桂揚最關心的事情，「聞秀才被抓，怎麼會牽連到西廠？」
胡桂揚反而不急了，笑道：「既然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就不用我操心了。」
「什麼怎樣？」胡桂揚又犯困了，躺在炕上不願動彈，連話都懶得說。
「請胡公子再仔細想想。」
「因為五教互不統屬，無論在誰的地盤上聚會，都會遭到另外四教的反對，此地荒涼，不屬於任何一教，所以能將大家都請來。」
「究竟發生什麼了？」胡桂揚想起外面清靜的街道，生出不好的預感。
「咱們分著吃了吧，反正胡桂揚會付錢。」
跑堂端著臊子面跑回來，放在桌上，胡桂揚低頭看了一眼，完全沒有食慾。
三九弟胡桂大正在等他，「三六哥，你總算回來了，發生大事了，西廠……」
胡桂揚又跑回前院，對胡桂大說：「走吧，去錦衣衛。」
「等等。」胡桂揚突然坐起來。
何五瘋子和黃狗大餅從廂房裡躥出來，「你回來了，想找我姐姐？她現在沒空見人。」
「不可能，祖神之子不會輕易現身，更不會隨便聽從凡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