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真睡著了，一度又夢到了祭神峰，還是同樣的場景，沒有更新的內容，只是身後「堅持住」的提醒聲更加清晰。
「雲丹落網，何百萬暫時不知所在，還有他的一兒一女，也都下落不明。」
「你對我不熟，那就更好。我是來提醒你，你差點害死我。」
懷恩已經走了。
「這算什麼好處？我就是要當人上之人，就喜歡別人低我一百級。」
「整件事情比你想象得要複雜，你知道這些已經足夠，更多的事情，你不必想，更不要再查下去。」懷恩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瞧瞧我，要身手沒身手，要才智沒才智，要野心沒野心，全靠著僥倖和一通胡說八道才保住小命，像我這樣的人，有靠山不如沒靠山。讓我去南司吧，這對你也有好處。」
汪直走進小廳，到處看了看，疑惑地問：「他來幹嘛？」
懷恩冷笑一聲，繼續道：「的確有傳言說五行教掌握著五處重要的方位，能夠阻止妖魔進入皇宮，去年妖狐殺死了五位教主、破壞了五行方位，令宮中大驚。」
汪直想了好一會，「你這張破嘴……我若是知道你在騙我……」
「這麼說來，重賞也不是太重啊。」
「對，但我不想當百戶，普通校尉足矣，可我也不想受人管束，你說有可能嗎？」
「原來如此。你來找我——是要報仇？」
「你想破解陰謀，我想弄明白天機術，應該有互相幫助的機會吧？」
胡桂揚坐起來，口乾舌燥，咳了兩聲，潤了潤嗓子，勉強能夠開口說話，「譚喆？」
「呵呵，全是蒙的。你究竟是誰m.hetubook.com.com？」
只是這個家不怎麼牢固，院門還是沒鎖，但也沒受到破壞。
「他應該是一名很有權勢的太監吧？」
「呸，他當然不想查下去，我卻要查個水落石出，西廠正在收拾，很快就能重設，怎麼樣，跟我一起干吧，我給一個百戶的職位，實授，不是試用，查案之後，我保你一個副千戶，甚至千戶。」
那肯定是小時候的何三姐兒，胡桂揚在夢中無比確信，醒來之後心中卻是一片茫然，不明白夢中的信心從何而來。
「謝謝你的『善意』。」胡桂揚笑了笑，「說到重賞，不知道汪直提過沒有，我想去錦衣衛南司。」
胡桂揚總算完全清醒過來，臉上露出笑容，「我昨天亂說一通，沒給你惹麻煩吧？」
「首先，不在西廠，我就能對你直呼其名，叫你汪直。」
「你擔心汪直……還有皇帝，終究不會放過你，所以借口尋找真實的妖仙，給皇帝一點念想，其實是要去南司養老，跟義父一樣，或者你是想先離開這裏，然後找機會逃走。」
胡桂揚搖搖頭，「我從來不關心朝堂大事，六部尚書的名字只知道兩三個。大概是義父生前曾經提起過你的名字。」
午後的陽光斜照進屋，胡桂揚抬手遮住眼睛，過了一會才適應，發現門口站著的人已經不是剛剛改回本姓的石桂大了。
「小小的一名南司校尉，還能躲過西廠廠公的雷霆之怒？」
石桂大上前兩步，小聲問：「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說玉佩的事情。」
胡桂大仍然站在門口，等了一會，hｔtｐs://www•ｈeｔuｂｏｏk•com.com小聲道：「三六哥……」
「我已經說過了，只想去南司當校尉。」
「何三姐兒。」胡桂揚握緊玉佩，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追查下去。
「何家三口曾經躲在一位大官兒家裡。」
到了史家衚衕，天色已暗，胡桂揚反而不那麼餓了，加快腳步，經過常去的麵館，徑直回家，那是他自己的小家，整個京城裡唯一歸屬他的一小塊地方。
「汪。」隨著一聲叫，大餅從正房裡躥出來，幾天沒見，好像還胖了一些。
「我來向你說清真相，免得你以後再『信口胡說』。」
「就剩咱們兩個了，還是直接叫名字吧，我叫胡桂揚，你叫胡桂大。」胡桂揚還沒睡著，但是眼睛已經閉上。
「五十歲的人，老啦。」
懷恩點點頭，「以當時的情景，沒人能夠不信。」
「趙瑛的地位並非賞賜，而是他努力爭取到的，你也可以爭取，能不能爭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還沒想起來，想起來也懶得改……」胡桂揚聲音漸弱。
胡桂揚往裡面看了一眼，看到了義父的遺容，變化很大，但是竟然奇迹般地並未腐爛。
「我？」
「嗯……也行，其實……小牡丹說我姓石，沒有大名。」
「抱歉，每個人做事都那麼神神秘秘，我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只好信口胡說。」
胡桂揚一笑，「這才是我要的重賞。」
「我是奉旨加入厚土教，為的是監視教中行為，以防有人借教鬧事。」
趙瑛不信，胡桂揚也不信，但他們兩人去年了解到的信息還很少，「的確，不信很難ｈeｔubｏｏk.ｃｏm•ｃｏm。」
「我叫懷恩。」
但他終於自由了，在街上逛了一會，想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卻發現自己身無分文，只得尋路回家。
汪直既憤怒又迷惑，半晌才道：「既然有首先，就得有其次，你接著說。」
「你若干次逃過暗殺，很像是傳說中的祖神之子。」
懷恩向門口走去，「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當不當回事，由你自己決定。胡桂揚——」太監扶門轉身，「雲丹是騙子，並不意味著所有鬼神都是假的，只是神意難以捉摸。嘿，『狐生鬼養』，你還真有一點妖氣。」
「我只想知道，雲丹、何百萬被抓到沒有，同夥還有誰？」
「是我。」譚喆走來，停在幾步之外，低頭看著胡桂揚，面無表情。
「靈濟宮還真有點本事。」胡桂揚喃喃道。
「你會幫我？」
小小的院子里竟然擺著一具棺材，棺蓋沒有蓋嚴，露出一小塊。
「原來我只相當於孕婦。」胡桂揚覺得可笑，「然後呢？金丹肯定擁有種種奇效，比如長生不老之類，這麼好的東西會給誰吃？陛下？還是太子？」
胡桂揚又笑了，「你顯然是宮裡重要的太監，卻參加五行教，這總不是我害的吧？」
「跟你義父趙瑛一樣？」
譚喆坐下，仍然盯著胡桂揚。
「這位大人也是上當受騙，他沒有問題。」懷恩知道這位「大官兒」就是當朝首輔商輅，「總之這件事到此結束，即使需要追查，也不是你的職責，明白嗎？」
「呵呵，你還真是聰明……」胡桂揚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鼾聲響起，真的睡著了。
「什麼好處？」和圖書
胡桂揚很快被「攆」出皇城，孤身一人，沒見到石桂大等人，嗓子渴得冒煙，肚子餓得咕咕叫，所謂的重賞沒有半點消息。
石桂大盯著胡桂揚瞧了一會，輕嘆一聲，退回門口，低聲道：「我不會逃，我要當一名有用的爪牙……」
「南司存放著不少妖仙的線索，你想追查真相，或許我在南司能幫上更大的忙。」
「你胡說的本事不小，竟然猜到有人要刺駕。」
大餅跑到主人面前搖尾乞憐，不停地用嘴巴拱大腿。
「那麼誰來指出你犯下的錯誤呢？跪在你面前的人肯定不會。」
「所以你叫石桂大？倒也不錯。」胡桂揚哈欠連天。
胡桂揚追到門口，正看到汪直回來。
「正好，我就不用重新得罪一遍了。」胡桂揚笑呵呵地說。
「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不是『命令』，也不是『旨意』，就當成一個善意的提醒吧，胡桂揚，你不能每次都靠僥倖逃生。這一次你立了大功，會受到重賞，但也僅此而已，如果你再惹是生非，多大的功勞也救不了你。」
胡桂揚馬上搖頭，「不會了，不是被逼到絕路上，我不會胡說八道。」
胡桂揚依然疲倦不堪，雙手在臉上搓了幾下，然後伸手指著一邊的椅子，「請坐。」
懷恩冷笑，隨後大笑，起身道：「不受管束，你以為自己是神仙嗎？四海之內，皆是王臣，你是大明子民，怎能不受管束？」
「好吧，我換個要求，我希望像我義父一樣，只受一位大人的管束。」
胡桂揚伸出手，大餅張嘴將含著的東西吐出來。
「你沒戴鬍子，好像還年輕一些，有點不好https://m.hetubook.com.com認。」胡桂揚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正在一點點地恢復清醒。
懷恩稍一猶豫，還是說出實情，「按照傳言，神子寄附在某人體內，孕育十年之後才會蘇醒，最後要以妖血相祭，神子離開寄附者，化為金丹一粒。」
「嬌氣我有幾分，妖氣一點沒有……喂，你把話說清楚！」
「為什麼？」胡桂揚已經迷迷糊糊，連張嘴說話都覺得困難。
「南司有什麼好的？趙瑛已經將那裡的人得罪光了，你還想去受罪？」
那是一枚玉佩，正中間的位置上點綴著一個小小的紅點。
譚喆指著自己的腦袋，「只差一點，它就要離我而去。」
「明白，可我還是得問一句，這是你的『命令』，還是更上頭的『旨意』？我總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說撒手就撒手吧？」
「怪事越來越多，到了今年，你就出現了。」
兩名太監在院中相遇，都愣了一下，互相拱下手，誰也沒說什麼。
「給我一個善意的提醒，讓我別再追查下去。」
汪直很不高興，「你知道懷恩是什麼人嗎？」
「並因此相信妖狐和神子的存在？」
汪直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匆匆離去，留下弓弩手看守內校場，胡桂揚等人相當於被軟禁於此。
「如果你關心朝堂大事，就應該聽說過我。」
「對，我叫石桂大，你叫胡桂揚——你不記得自己的本姓嗎？」
「他很快就會是宮裡最有權勢的太監了，但他堅持不了多久，因為他不討萬貴妃的喜歡，等我查清一切真相……你不要選錯靠山。」
「原來僥倖逃生也是罪。」胡桂揚笑著感慨道，「不對，神子不應該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