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一百零七章 山村

胡桂揚帶著老族長進入祠堂,讓門敞開,以防有人突然衝進來,然後放下匕首,分酒肉給他,「吃點吧,要等一晚上呢。」
「可以進祠堂,老的、小的、弱的,都可以進來,把被褥也帶進來,但是天黑之後,絕不許再動了。」
今天非年非節,又沒有重要人物過世,突然召集眾人前來聚會,不免引起諸多驚詫,等到聽說老族長被人綁架,所有人又都驚慌失措,尤其是老族長的眾多家人。
「總之請你相信我,但也別動歪主意,實在不行,我只能犧牲你,保住全村人。」
明晃晃的匕首架在脖子上,老族長的臉色刷的白了,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胡桂揚嗯了一聲,握著匕首來到門口向外望去。
「村裡總共有多少人?」胡桂揚邊吃邊問。
眼看聚來的人越來越多,胡桂揚大聲道:「所有人閉嘴,聽我說話!」
天黑之前,小小的祠堂里擠了將近二十人,非老即弱,都用無辜與恐慌的眼神看著老族長與胡桂揚。
「我信,我信。」老族長吃了幾口飯,看樣子更害怕的目標還是胡桂揚,而不是傳說中的惡人。
「好一處世外桃源。」胡桂揚衷心贊道,覺得生活在這裏的人應該很幸福。
胡桂揚是被迷暈之後綁來的,相處得久了,高小六早忘了這件事,現在被提起來,他一下無話可說,「你、你想幹嘛?」
所有目光都看向老族長身後,胡桂揚被高含英擄來就已經令全村人感到好奇,今天第一次在全村人面前亮相,竟然綁架了老族長,更是讓所有人不得不多看兩眼。
索橋不穩,胡桂和_圖_書揚稍稍移開匕首,另一手牢牢抓住老族長的胳膊,一步一停,終於平安過橋。
陸續還有人趕來,但是都站在後方,不再哭鬧。
「讓大家都去祠堂,我有話要說。」
「住在山裡,多少會遇到一些意外或危險吧?」
高小六點點頭。
胡桂揚輕輕拍了一下老族長的肩膀,將匕首又移開一點,「將心比心,你們一片好心,我也是一片好心,只要大家配合,我絕不會傷你。」
「我是怎麼到這兒的?」胡桂揚問,手中的匕首絲毫不松,老族長歪著脖子,同樣紋絲不動,連嘴都不敢張開。
「我、我不餓。」老族長有氣無力,沒累著,而是嚇著了。
「村裡有獵人,在路上設陷阱,用弓箭,然後各家關門,男人出來圍獵,差不多就這樣。」
「將軍重要,還是三太爺重要?」
「不算太多。」
老族長之所以成為老族長,不只是因為年紀大、輩分高,更重要的是兒孫眾多,一大家子十幾口人最先跑來,手裡握著鎬、鍬、棍、棒等物,男人叫嚷,女人哭嚎,要與綁架者拚命。
「我怎麼了?」
他自由了,換成另一個人不自由,老族長沉默半天,這時開口道:「胡官人……」
祠堂是一座普通的草房,門前有一塊很大的空地,旁邊放著石碾等物,秋收的時候這裡是晾曬糧食的場院,村裡偶爾有大事,也在這裏進行。
胡桂揚又讓外面送進來一點軟食,與老族長席地對面而坐,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倒了兩碗酒,說道:「我說話你們都不信,但是真有人要來村子里大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殺戒,大家聚在一起,他或許就沒辦法動手了。」
「說了,所有人都在這裏守夜。」
沒過多久,高小六齣現在門口,惱怒地說:「有老人,不能一晚上都在外面坐著吧?」
「可她明天早晨未必能趕到,我這就去找她,讓她快點……」
「我以性命擔保,肯定會放人,但你們不要試圖搶人,那樣的話,我就只能不客氣了。」
「多少吃一點,別讓外面的家人著急。」
「謝謝,等我走的時候,會給你留下銀子,十兩夠嗎?」
眾人面面相覷。
夕陽正在快速墜落,村民們點著一堆火,圍成幾圈,最外圍都是男子,頗有幾分章法。
「嘿,小六子。」遠遠地有人打招呼,很快看到了後面的老族長,「三太爺……咦,那是……這是……」
「好,你們就當今晚會有野獸襲村,將所有人都保護起來,能做到嗎?」
胡桂揚大聲道:「快去拿酒拿肉!」
「不要贖金嗎?」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高小六勸了幾句,結果卻挨了幾腳——都怨他,老族長才會落入外人之手。
「是,爹。」漢子狠狠地瞪了胡桂揚一眼。
高小六在前方帶路,走幾步就回頭看一眼,一會咬牙切齒,一會眼淚汪汪,胡桂揚這一招,讓他非常難堪。
等了一會,終於有個聲音問道:「要求呢?」
立刻有一名中年漢子現在門口,「爹,你叫我?」
老族長顫顫巍巍地往前挪。
夕陽落山,他的心也跟著一直沉下去。
「我說了,前面帶路。」
「你、你……快把匕首拿開!」hetubook.com.com高小六握緊拳頭,卻不敢真上前,「我們待你不薄,每天有酒有肉,你說要見族長,我信任你,才將族長請來……」
「大家安靜,胡、胡桂揚有話要說。」老族長也不想再叫「胡官人」了。
胡桂揚押著老族長走在後面,「帶我去祠堂。」
老族長哼哼兩聲,至少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幸福。
「你們如何應對?」
胡桂揚不能說原因就自己在身上,「有些惡人就是這樣,殺人沒有理由,甚至有人要拿別人當藥材!」
老族長道:「他們不會亂動,只要你遵守諾言就好。」
「能吧。」老族長不太肯定,然後向屋外叫了一聲,「老大。」
走出三四里,前方的山坳里出現一座小山村,屋子依山而建,規劃得甚是整齊,村裡村外到處都是花草樹木,只有炊煙裊裊的時候,才會向遠方顯示自己的存在。
老族長哽咽道:「我有兩個兒子、三個閨女,還有三個孫子、兩個孫女、四個外孫子、兩個外孫女,一大家子人,都需要我照顧……」
老族長家人帶頭,空地上眾人又都散去,各家正好剛做完午飯,熱氣騰騰地端來,特意給胡桂揚準備了村釀與臘肉。
胡桂揚稍稍安心,很快又湧起更大的擔心,如果假神仙不是殺害七人,而是要屠滅全村,他有辦法阻止嗎?
高小六大怒,「胡桂揚,你怎麼……」
「你說真的?等高將軍回來?」一名跪在地上的中年漢子起身問道。
老族長猶豫半天,說:「胡桂揚,我把自己家裡的豬都殺了,就是為了讓你每天都能吃上肉。」
高小六又被問住了和圖書,衡量再三,只得向索橋走去,憤憤地說:「胡桂揚,你若敢傷著三太爺,我們全村人都饒不了你。」
漢子走開去安排村人,老弱婦孺坐在空地中間,數十名男子守在外圍,安排不同出口。
空地上一片安靜,沒人接話,連剛才要死要活的老族長家人也不吱聲。
「一百七八十人。」老族長勉強道,飯也吃不下。
「村頭有座祠堂。」高小六冷冷地說,滿臉委屈。
高小六望向索橋,「將軍嚴令,不准你出去半步。」
「三太爺客氣了,我不是什麼『官人』,叫我胡桂揚就行。」
「對,等她回來。」
眾人齊齊地哦了一聲,都明白了,這個外人還是害怕高將軍,所以才要綁架老族長,為的是不用比武就能脫身。
「看出來了,你肩上的重擔不輕。」胡桂揚推著老族長往前慢慢走。
「跟銀子無關,我們這裏也用不上銀子,那個……」
胡桂揚笑道:「讓高將軍來報仇吧,你們自己別輕舉妄動。」
「我牙不行,吃不了肉。」
近一個月來,胡桂揚第一次離開那座小小的山峰,雖然腳下並沒有什麼變化,他還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慨道:「總算自由了。」
胡桂揚向同樣呆若木雞的高小六說:「前面帶路。」
「大家……」老族長的話立竿見影,才說出兩個字,吵鬧最凶的幾個人首先閉嘴,撲通跪在地上,「爹」「爺」叫個不停。
胡桂揚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想了一會,開口道:「請所有人都到這裏來,一塊守夜,明天一早我就放了三太爺。」
連喊幾遍,沒人聽他的,胡桂揚只好對老族長說:「你下www.hetubook.com.com令。」
老族長哼哼兩聲,「我這一把骨頭,當不了藥材。」
小路曲曲折折地往下延伸,走出沒多遠,回頭就已看不到「將軍府」,路越走越平坦,兩邊開始出現田地,時近正午,田地沒人幹活,只有幾個孩子在放牛,嬉戲聲遠遠傳來,卻看不到人在何處。
胡桂揚這才醒悟,這場綁架太輕率了,以至於不能令人信服,「當然要贖金,等高含英回來,讓她跟我談。」
高小六加快腳步進村,與迎上來的幾個人說話,那幾人無不大吃一驚,向老族長這邊看了一眼,馬上跟著高小六進村。
「已經不少啦,三個村子里,數我們人口最多。」老族長要為自己的「政績」辯護一下。
「我們……我們沒得罪什麼人啊?」
胡桂揚只得再解釋一遍,「我沒想害人,我是在保護你們,但是別亂動啊,我長眼睛,匕首可沒有,萬一傷著三太爺,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胡桂揚將老族長抓緊一些,匕首也向脖子移動一點,「高小六,去村裡通知大家,都去……你們平時總有聚會的地方吧?」
「只要你們肯聽話,我保證還你們一個完整無缺的三太爺。」胡桂揚輕輕推了一下,「三太爺,走吧,慢點,小心腳下的石子兒,咱們不急。」
「什麼意思?偶爾會有野獸闖進村子里。」
「你聽到了,就按胡、胡桂揚的安排,把大家都保護起來。」
「你是……」高小六面紅耳赤,一半是因為憤怒,一半是因為羞愧。
「不行。」胡桂揚馬上喝止,「誰也不準離開村子半步,都在這裏等著,可以回家拿點食物過來,就當是……提前慶祝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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